眾人一聽便同意了,誰叫他張七自從出道以來幾無敗績呢。
當下他讓王牛兒出動三十艘大船在鐵鏈西端一字擺開,上面佈置了多門短管火炮,加上燧發槍,夠於大海喝一壺的。
同時開始準備搶攻巫山碼頭!
城牆上,西安將軍富喀禪、副都統杜敏深色嚴峻地看著這支船隊。
“孃的”
杜敏罵道。
“呼圖禮那廝竟然就這樣放他們過來了!”
富喀禪說道:“這些人擁有大量我軍服飾和甲冑,不是李定國的人馬就是張七的”
一聽“張七”兩字,曾在邸報裡多次見到這個名字的杜敏頓時來了興趣——那可是三個前程和百萬銀兩啊!
“將軍,多半是張七那廝,也只有他有這個膽量,這麼說他肯定拿下了敘州城,否則也不可能擁有這麼多船隻,杜子香那廝真是個笨蛋!”
富喀禪眉頭緊鎖,“據邸報所講,張七那廝的火器非常厲害,就怕這巫山縣城抵擋不住”
杜敏笑道:“都統大人想多了,邸報裡已經講了,兵部同前來朝貢的紅毛夷談過,對方一口咬定肯定是張七在緬甸時獲得了葡萄牙人或者英國人的大量武器,要知道,緬北的玉石和木材很是有名”
“張七用這些東西向他們交換火炮、火繩槍也很自然”
富喀禪點點頭,以他們的見識,顯然想不到此時緬北與密支那之間還隔了緬甸王國,而時下的西夷並未對緬甸國展示出絕對的優勢,沙廉城還被後者收復了。
杜敏接著說道:“這些船隻顯然不能承載可用於攻擊城牆的大炮,他還是千里迢迢而來,多半是小炮,孃的,想用小炮就攻破巫山縣城,做夢吧”
富喀禪不置可否,“可惜的是我們根本沒有料到這廝會來,沒有在碼頭上派駐兵力”
杜敏說道:“將軍請看,縣城位於半山腰,南面的開闊地只有十丈左右,都在弓箭和火銃的射程裡,想要從碼頭上到這裡還需要越過一道長約三十丈的石階,碼頭讓給他們又如何?”
“開闊地兩側都是民居,只有中間一條只有三丈寬的石板路通往城門,職部建議我等也不能死守,那廝雖然有些言過其實,但終究是擊敗了李國英、鄭蛟麟、吳三桂的人,還是不得不防”
“若是被他尋到了攻破城牆的法子,以其火力之威,我軍確實不一定抵擋得住”
“不如派出一部人馬抵達石階的出口,那廝想上來就必須仰攻,我等用火銃、弓箭好整以暇地射擊就是了,等到彼等受到了挫敗,就會鎩羽而歸”
富喀禪點點頭,“也好,正好試一試那廝的斤兩,不過茲事體大,還是要向香溪口的董學禮、於大海,房縣的穆裡瑪、圖海通報,讓其加緊攻打茅麓山,若是能在張七抵達之前攻下此山,張七也不得不逃竄”
杜敏點點頭,“最關鍵的還是要讓駐紮在巴東縣的張勇做好準備,隨時過來夾擊這廝”
富喀禪說道:“幸虧幾日前我讓張勇將大本營放到了大江以北的官渡口、平陽壩一線,否則此時賊軍的水上佔優,一旦將我部與張勇所部分隔開來就不妙了”
原來,富喀禪手下的綠營兵大將就是張勇,由於張七的出現,西南局勢出現了鉅變,又讓原本跟著多尼南下進攻李定國的張勇劃到了川東戰場。
張勇手下有著上萬綠營兵,全部分佈在巴東對岸的官渡口一直到北面四十里左右的平陽壩上。
與張七假冒的吳三桂援兵不同,人家張勇可是正經掛著雲南提督名頭的方面大將,無非是做不到名實相副,只能被臨時抽調這裡擔任圍剿李來亨等人的外圍人馬。
杜敏說道:“那是自然,不過大人對於堵住石階出口的人選可想好了?”
富喀禪說道:“雖然只是試探,不過也需要佈置真正的精銳,蘇克哈那廝在圍剿青海回人之亂中表現不錯,就讓他帶著本部牛錄前往”
杜敏聽了頓時笑了,“蘇克哈這個索倫人幾年前才從東北調過來,歷次戰事裡都衝在最前面,手下的索倫人也換了好幾茬了,就他還是安然無恙,這廝不但勇猛,還是一個福將,肯定能守住出口”
......
張七讓蒯方部在巫山縣碼頭下了船,人員還沒有下完,石階盡頭突然出現了一群清兵,然後漫天的拋箭就落了下來!
人員霎時就出現了傷亡!
張七不為所動,靜等著蒯方的佈置。
果然,碼頭上也只是出現了短暫的騷動,只見蒯方止住了人員繼續下船的舉動,然後一面用燧發槍還擊,一面將三門火炮佈置好了。
雖然張七已經徹底將新式武器封存了,但不代表他沒有別的想法。
他現在擁有的只是短管火炮,雖然射程普遍不到三百米,仰射射角大於四十五度時更是隻有一百多米,但既然是短管火炮,那就意味著口徑很大。
張七雖然帶上了炮兵部隊,但為防意外,也不可能將炮兵全部放在一起,而是分別放到了各個營頭,炮兵營副總管、張七親自從少年兵中調教出來的張維明就在蒯方營裡。
只見張維明指揮炮兵先是利用目視視距法大致固定好一門火炮,然後指揮手下向裡面填入火藥,接著又用一根時下十分奇特、搠頭是一個包著破布的圓形木板的搠杆將火藥壓實。
接著又塞入一枚底部帶有一塊很薄的圓形木板的炮彈。
是了,這就是張七借鑑了時下歐洲初期開花彈以及後世沒良心炮的做法,製作的原始迫擊炮了。
這是一門他們攜帶的最重的兩百斤短管火炮,口徑約莫二十公分,長度卻只有一米。
從炮眼插入引線,這裡又有說頭了。
此時的引線,無論是歐洲的還是中國的,都是燃燒極慢、浸過油的火繩,但作為穿越者的張七顯然不會這麼做。
自從他在密支那蟄伏時,就已經將火藥根據燃燒效能、動能、儲藏的不同分成了三部分,一種自然是真正的發射藥,是威力最大的一種,而引藥、導火索藥又不同,引藥燃燒極快,以便能以最快的速度點燃發射藥。
最後一種火藥就是導火索裡的引藥了,經過試驗,他與王定藩一起弄出來一種威力一般、燃燒速度一般,但燃燒速度極為均勻的火藥。
將其放入導火索裡成為導火線自然最佳,因為可以控制時間。
當導火線引爆發射藥後,在膛內瞬間產生的高溫高壓會在一剎那引燃炮彈的引線。
這顯然就是最難的一步了。
一般來說,為安全起見,時下的歐洲人採用的是雙引線結構,這就意味著需要再炮膛上開兩個小孔,這就會讓發射藥的威力降低,張七自然不會這麼做。
當發射藥點燃後會在極短的時間裡將炮彈噴射出去,莫要想膛內的高溫會將炮彈上的引線點燃,只能分別點燃,當然了,後世的沒良心炮由於炮口開口極大,完全可以分別點燃,也可以將發射藥與炮彈的引線並在一起點燃。
但張七就不能這麼做了,經過反覆地實驗,最終想出了用發射藥點燃後的高溫燒燬木板的極端時間點燃炮彈引線的辦法。
就是這點時間讓開花彈的引線不至於在膛內瞬間燃盡然後爆炸,這需要反覆多次大量的試驗,試驗時除了炮兵需要穿上多層甲冑,還要在炮位旁邊固定一塊很厚的鐵板,最終歷經千辛萬苦還得出了發射藥的藥量與木板厚度之間的精確關係。
當然了,這需要你的各種火藥的效能非常穩定,否則還是非常危險的,針對這一點,他也只能儘量顆粒化,而且隔三差五將顆粒化火藥拿出來重新炮製,平時也儘量做到防潮。
至於所謂的開花彈,他也想不出別的法子,只能利用模具鑄造出佈滿氣孔的炮彈外殼,裡面填充著同樣粗陋的火藥、碎石子、碎鐵渣等。
閒話少說,只聽“轟”地一聲,那枚炮彈便飛上了天,這一次顯然飛過了頭,在出口一側的民房上爆炸了。
張維明立即調整火炮的偏角、仰角,這一次正好在出口往裡一些爆炸了,顯然炸到了敵人,雖然他們這裡看不清楚,但傳來的慘叫聲還是印證了這一點。
再次對照同樣試驗了無數次才制定出來的射距和射表,調整仰角,第三發炮彈正好在出口上面炸響!
只有三丈寬的石階盡頭的街道顯然不能讓三門火炮並排排列,而是縱向排列,三門火炮的位置、仰角、偏角幾乎一模一樣,剛才張維明施射的是最後一門,這就意味著前面兩門可以打到同一縱線更遠的地方。
後世的張七也是工科畢業,原本已經將高等數學、彈道學忘了個乾淨,利用龍鳳玉佩回到後世後趕緊又買來了大量相關的書籍,其中就包括微積分、彈道學、力學,還有一些此時的歷史書籍。
這才確定了火炮和火銃的射距和標尺。
當然了,後世有大量書籍都記載著此時歐洲各種火炮和火銃的相關內容,依次為藍本,反覆試驗就是。
最後形成了一整套有關這方面的表格,讓悟性高者學會後死記硬背,再讓其指導普通炮兵就行了。
“轟......”
“轟......”
另外兩門火炮轟響了,按照張維明的估計,至少開闢出來了一條大約三十米的無人或者少人地帶,於是,當者三門火炮正在再次依次打響時,大約一百名端著上好了刺刀燧發槍的步兵已經衝到了石階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