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凌晨,一支馬隊突然進抵到嘉定州水門附近。

此時,白文選的部隊尚未抵達這裡,而剛剛過去不久的鄭蛟麟、馬承嗣、哈圖等人都是清軍打扮,故此,整座城池還處在睡夢之中。

張七的人馬搶佔了水師船隻!

這下張七平時讓士兵們輪流在船上訓練的優勢就展現出來了,一千五百親衛營立即上船,將自已的短管火炮佈置了上去。

得知康親王傑書、穆裡瑪大將軍都被俘後,嘉定州城為數不多的清軍倒是爽利,很開就開啟了城門投降了。

“眼下怎麼辦?”

張貔問道。

“搶下的船隻有多少?”

“一百多艘,不過大船隻有三十艘左右”

張七陷入了沉思。

“如果現在馬上南下去進攻敘州清軍水師,就以這三十艘大船不可能將其殲滅,必定會有人上岸去向烏撒府通風報信,那樣的話就得不償失了”

便道:“暫時就在這裡駐紮,你帶著親衛營會同朵思汗的騎兵繼續北上,蒐羅船隻”

......

五日後。

李忠明趕到了,而張貔也將成都到嘉定州之間的船隻蒐羅一空。

“拿下成都了”

對於這個訊息張七毫不意外。

“一切都按照原定計劃行動,四個大營全部上船,將短管火炮都佈置在船上,即刻向敘州進發!”

張七他們來的太快,讓嘉定州的人完全沒有反應時間,時下北風大起,他們四個大營,一個親衛營坐上了一百艘大船,乘著強勁的北風朝著敘州駛去。

而朵思汗則帶著騎兵沿著岷江一側的陸路跟隨著船隻,自然也帶上了張七他們來時乘坐的馬匹。

半日後,敘州城就在眼前了。

根據之前的情報,時下敘州的防衛可不是以前了。

敘州城是時任四川提督的趙良棟在鎮守,手下有兵員五千,水師則是由清廷新近任命的“提督川江總兵”蔡毓榮在統領,後者是漢軍旗八大家之一的蔡士英的長子,蔡士英則是清廷的漕運總督。

當張七將傑書、穆裡瑪、明珠等人以及兩千八旗俘虜押到城下時,整個敘州城頓時騷動起來了。

不過,無論是趙良棟還是蔡毓榮都不投降。

張七見狀便在城下開始斬殺八旗俘虜。

當斬到第一百人時蔡毓榮終於堅持不住了,他派人來到了張七的大營。

“我們可以談談”

“哦?”

“貴軍之所以來此,肯定是想抄安郡王的後路的,我讓開碼頭,讓你等在對岸的七星山停靠,你們將康親王等留下,如何?”

“哈哈哈”

張七不禁大笑起來。

對於他來說,敘州的位置實在太過重要,不得不盡快拿下,若是他放棄此地回到雲南,屆時留守四川的白文選想要再拿下就非常困難了。

不過,兵不厭詐。

他說道:“敘州城,暫時可以保留,但你們的船隻我必須拿下!”

那人回到中將張七的話帶給了趙良棟和蔡毓榮。

蔡毓榮說道:“如果能以敘州水師交換康親王等人,也算是一筆劃算的買賣,我軍在上游的瀘州、重慶還有大量的水師,屆時再勻一些過來就是,不過問題是趙將軍能否堅持到援軍的到來?”

趙良棟此次南下時可是向清廷打了保證的,他不但將自已的家眷全部留在北京,還做出了“與敘州共存亡”的重諾,一聽此話頓時有些猶豫了。

半晌,他說道:“賊軍狡猾,萬一他們拿下了敘州的船隻又出言反爾該如何?”

蔡毓榮點點頭,“我也想過此事,不過難道將軍想要彼等繼續殺下去?”

趙良棟頓時沉默起來。

半晌,他說道:“時下水師還有一半人馬都在城裡,那就依大人之言,將水師船隻讓出去,不過船上的水兵則須放回城內”

“我們交出船隻的時候,他們也要同時放人”

那人趕緊又來到張七的大營。

“不行,八旗兵一個也不能放,但傑書等人倒是可以放”

最後趙良棟同意了他的意見,停靠在七星山、敘州、白塔山三座碼頭的水兵全部上岸了,張七也兌現了承諾,將傑書等人放了。

趙良棟大喜。

他顯然知道傑書、穆裡瑪、明珠這三人的份量。

傑書是親王,穆裡瑪是當今唯一的權臣鰲拜親弟,明珠還兼著內務府總管大臣,每一個都不是他惹得起的。

只要自已守住敘州城,再加上瀘州、重慶、保寧府、潼川府等地的人馬,未嘗不能反攻川西。

不過,等他交出船隻後,張七三個大營突然將城池圍了起來!

趙良棟不禁冷笑道:“果然是賊寇,沒有絲毫信用可言,他那裡只有六七千步軍,還有幾千騎兵,如何攻城?我倒想見識見識這令我大清聞風喪膽的張七到底有什麼能耐!”

時下敘州城的情勢是:

其位於閩江與金沙江之間的半島上,西側又有一座翠屏山,上面設有一座大營,翠屏山與城池相距很近,都能用火炮互相支援。

由於三面環水,城池周圍也沒有設定護城河。

翠屏山比城牆高出約莫兩百米,也就是說只要佔據了翠屏山就能居高臨下攻擊城池。

但自從趙良棟來到這裡後便將翠屏山大營周圍的樹木砍伐一空,在抵近大營前還在西邊三座小山設定了小營,想要抵達翠屏山大營,就必須先拿下那三座小營,否則就無法靠近大營。

小營都設在險峻的山上,都只有一條羊腸小道可攀援而上,特別是最靠西側的那座小營更是建在五六百米的山峰之上,想要攻擊那裡就必須拉來大炮,為了防護那裡,趙良棟花費了三年時間將那座小營打造成了一座堅固的石堡。

石堡石牆厚達兩米,中間用混合了糯米汁的黏土黏合而成,堡頂也用條石借用石拱橋的結構壘成,以趙良棟的眼界,除非運來幾千重的紅夷大炮轟上個十天半月才有可能成功。

就算轟上個十天半月,也只能將堡頂的拱起部分轟塌,對於厚達兩米的石牆也是無可奈何。

按照他的理解,從下面轟擊時,炮彈抵達石堡時已經是一個弧線了,其來勢早就削弱了不少,不可能在短時間裡將其轟開。

如果敵人想從北面、東面、南面碼頭處登岸,其留出來的開闊地很窄,還都在城頭火炮的打擊範圍裡,想要輕易在碼頭上架設火炮並不容易。

至於攻城更不用說了,他麾下雖然只有五千人,但都是跟著他從寧夏、甘肅、陝西一帶轉戰了多年的老兵,加上這幾年他打造了大量防禦設施,以及幾千水兵的協助,他相信張七再是厲害,也不能在短時間內將其攻克。

何況,在他與張七完成交易後,他已經向上遊的瀘州府、重慶府以及南岸的嶽樂派出了信使,瀘州、重慶府那裡的水師也會盡快趕過來,嶽樂大軍也能在城池陷落之前趕回來。

他甚至生出了就在這敘州城擊敗張七,進而揚名天下之心。

翠屏山,西側。

望著遠處的石堡,張七也陷入了沉思。

此時,他已經讓手下的親衛步兵佔據了一百艘大船,並在上面佈置好了火炮,佈置在七星山碼頭西側,一個大營佔據了七星山碼頭水師大營,就是以前呼大牙營地所在,剩餘船隻則全部開到了岷江上游遠離石堡火炮射程的地方。

石堡自然還在野戰炮的射程範圍,但那上面還有蓋子,自已的開花彈上去後也不能對其造成太大的威脅。

至於石牆,自已的十二公分野戰炮仰射時對其造成的威脅估計也不會很大。

想要從石堡附近的山上摸上去自然是有辦法的,但顯然不能攜帶野戰炮,最多隻能像上次經過茅麓山密道那樣將一些百斤短管火炮吊上去。

他趕緊將曾在這裡待了好幾年的劉元初叫了過來。

“王爺,何必拘泥於這些山寨?”

“先生的意思是?”

“雖然這些船隻上不能放置我軍的野戰炮,但無論是東面的白塔山碼頭,還是南面的七星山碼頭,距離城池只有一里的距離,不如將野戰炮運到七星山碼頭,然後在那裡架設火炮,用開花彈轟擊城頭,然後陸師在炮火的掩護下潛近”

“屆時便可以直接轟擊城門,或者用短管火炮轟擊城頭即可,眼下清軍已經將白塔山、七星山這兩處軍營全部讓了出來,我軍在任何一地架設火炮均可,最好的地方自然還是七星山”

“清軍南城城牆上的火炮自然可以打到七星山碼頭,那就要看我軍的能耐了”

“金沙江上游、距離敘州城約莫四五里之地,還有一處觀音灣碼頭,我建議在那裡將野戰炮搬上去,然後經陸路抵達七星山碼頭”

“我軍野戰炮的射程肯定比清軍的遠,還可以利用望遠鏡精準轟擊,不如就在七星山大營裡架設火炮,清軍火炮能搬上城牆的多半是用來封鎖江面的,估計也能打到大營,但最多隻能打到大營邊緣”

張七一拍腦袋。

“哎呀,我怎地沒有想到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