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鳳正在大吹大擂時,川滇交界之處的姚安府已經有了異動。
如何經營孟加拉、緬南張七早就給他交待清初了,並讓其相機行事,那裡配備了兩支分艦隊、三個大營,足以讓他完成協助阿拉幹人奪回吉大港的戰事,至於與哥丹威、刀顢頇會攻孟人也有顧君恩這樣的說客來完成。
對於一直盤旋在明人頭上的清軍,他始終沒有放鬆警惕。
茅麓山之戰後,由於清軍將領大量死亡,對於那些夔東降將以及綠營兵敗將清廷還是採取了安撫的策略,讓其戴罪立功。
其中又有分別,像黨守素、塔天寶這樣的大順軍老將,清廷還是不放心的,而對像鎖彥龍這樣年輕的降將卻大力拉攏,因為鎖彥龍這樣的人在投降之前也大量俘殺誓不投降的明將來交納投名狀。
於是,用鎖彥龍這樣的人來壓制黨守素這樣的人變成了合適的選擇。
殊不知,就是因為這樣,加上張七的屢戰屢勝,讓黨守素等人心生不滿。
茅麓山戰後,清軍慘敗,但在此前也收降了至少三萬十三家餘部,最後都編入了王一正等人的營頭,用來補充其在大戰中的損失。
到了今日,以前圍攻茅麓山的綠營兵四大部:王一正、曹虎、李本深、鮑照基本上都恢復到了一萬人左右,時下他們都盤踞在以前被李定國佔據過的烏撒三府。
只有大順軍的老將黨守素、馬騰雲、塔天寶則被安排到了會川衛總兵吳宗秀下面當一個副將。
當然了,這也與這三人投降時手下兵馬所剩無幾有關,吳宗秀以前是重慶總兵杜子香的手下,杜子香調到敘州後他也跟著來到了川西一帶,後來被任命為會川衛總兵。
會川衛,經川滇邊境前往建昌的官道必經之處,其南面就是渡口(攀枝花)。
1667年秋,駐紮在川滇邊境姚安府、北勝衛、武定府一帶的鞏昌王白文選突然強渡渡口兵臨會川衛城下!
吳宗秀手下只有三千人馬,而這一次白文選卻帶來了上萬大軍!
吳宗秀忙不迭地向建昌、成都告急。
茅麓山之戰後,清廷痛定思痛,最後還是認為像四川、貴州這樣的地方必須有宗室大員坐鎮方可,不過自從清軍入關二十多年後,宗室人才日益凋零,最後選來選去也只勉強選出了兩個人。
一個是代善的孫子、康親王傑書,今年才二十一歲,清廷讓其鎮守成都,並讓穆裡瑪作為副手鎮守建昌,至於四川總督鄭蛟麟也只能讓出成都,跟著穆裡瑪來到建昌。
另外一位則是阿巴泰第四子,今年四十二歲的安郡王嶽樂,他坐鎮烏蒙府,監督王一正等人監視雲南,以前穆裡瑪的副手圖海作為他的副手。
至於貴州、廣西,時下吳三桂、尚可喜都是親王,自然無須再用宗室壓陣,何況這兩人你不是想壓就壓得住的,勉強壓了也會適得其反。
隨著傑書、嶽樂到來,自然又有一批八旗兵跟著來到了西南,先不說烏撒府方向,單說四川,此時的清廷意識到了和碩特汗國的重要性,嫁公主,娶對方公主,暫時穩住了了他們。
時下,隨著固始汗的去世,其長子達延汗只帶著少數人馬駐紮在藏區,和碩特部的大量人馬實際上都來到了水草更為豐美的青海,以前,這裡是固始汗幼子達什巴圖爾的封地,清廷便大力拉攏他。
不但嫁了公主,還冊封他為多羅郡王,達什巴圖爾也是投桃報李,這一次也從松潘府帶著一萬騎兵大舉南下,協助清廷守衛四川。
時下的四川,雖然清廷也想辦法遷來了不少移民,但依舊是杯水車薪,廣袤的鄉下都是地廣人稀,最後變成了達什巴圖爾騎兵的牧場。
時下達什巴圖爾帶著五千騎協助傑書鎮守成都,而讓其堂弟、時下游牧於烏拉爾河一帶的固始汗弟弟昆都倫烏巴什留在青海的唯一兒子洪果兒帶著五千騎跟著穆裡瑪鎮守建昌。
於是,區區建昌就有四川總督鄭蛟麟、鑲黃旗都統穆裡瑪、和碩特蒙古渾臺吉洪果兒三員大將坐鎮,總兵力近兩萬!
顯然,這是清廷準備再次大舉進攻的訊號。
建昌。
得到吳宗秀的求援後,穆裡瑪當即召開了緊急會議。
在座的除了穆裡瑪、鄭蛟麟、洪果兒還有一人,約莫三十出頭,面容清秀,他叫納蘭明珠,是時下清廷的內務府總管,又兼著川陝豫鄂四省及江南督糧道,吳宗秀的信使抵達時他正好在建昌公幹,穆裡瑪便讓他也一起與會。
洪果兒既不懂漢語,也不懂滿語,而明珠卻滿蒙漢三種語言都精通,便客串了通譯。
“此中必定有詐!”
幾人商議了一陣,最後得出了這個結論。
穆裡瑪說道:“會川衛這幾年經過修繕,城牆加高了一丈,方圓六里,白文選只有萬餘人馬豈能攻克此地?”
鄭蛟麟點點頭,“都統大人說的是,一直以來,白逆都是在金沙江以南活動,這次竟然敢渡過大江攻擊會川衛,其目的不言而喻,就是奔著建昌來的”
穆裡瑪皺著眉頭說道:“就算白逆以一部人馬監視會川衛,而以剩餘人馬前來建昌,他長期鎮守姚安府,豈會不知我軍在建昌的人馬部署?”
鄭蛟麟附和道:“那是自然,這多半是張七那廝的聲東擊西之策”
一聽“張七”二字,一直沒有說話的明珠、洪果兒兩人都豎起了耳朵。
穆裡瑪問道:“以總督大人來看,張七會從何處來?”
鄭蛟麟說道:“有兩個可能,這廝對於川滇邊境十分熟悉,但若是大軍前來,除了會川衛,就只有兩條路了”
“一條是同樣在渡口鎮渡河,然後不前往會川衛,而是沿著鹽津古道直抵鹽井衛,然後北上建昌,這條古道也是上一次這廝北上時經過的道路”
“不過,就是因為如此,職部多次命令會川衛的吳宗秀在這條路上佈置了許多密探,想要瞞過密探是不可能的,而且吳宗秀也沒有彙報這一點”
“當然了,張七這廝素來狡猾,提前派出自已的哨探清除吳宗秀的密探也是有可能的......”
“慢!”
明珠突然插道。
他雖然是以幾省督糧道及江南督糧道的身份與會,實際上形同監軍,他顯然是康熙的人,而穆裡瑪則是權臣鰲拜之弟,自然也有暗中監督的責任。
“張七隻是在廣南府駐紮了重兵,你等為何堅定地認為他就是暗地裡的那一路?”
鄭蛟麟笑道:“大人有所不知,明狗在我大清境內布有密探,我大清自然也有,就在一個月前,麗江土司木府的木榽突然帶著三千人馬抵達了北勝衛”
見到明珠還是有些疑惑,他繼續解釋道:“木府,雲南時下最強大的土司,境內可以動員三萬大軍,不過,就是因為如此他就在我大清與偽明之間首鼠兩端,連我大清封他為世鎮麗江的郡王也推辭了”
“偽明同樣指揮不動他,他雖然手握重兵,但對於有偽明軍隊駐紮之地從不冒犯,這一次卻開進了北勝衛,這就說明了一件事”
“哦?”
“張七是土知府木懿的女婿,也只有張七能使喚得動他,而北勝衛緊挨著鹽井衛,張七隨時可以進抵到那裡”
“當然了,除了北勝衛,張七還可以從永寧府過來,他上次從四川返回雲南時所走的就是這條路,永寧府的土司王會是他的結拜兄弟,同樣能安然無虞地透過那裡”
一聽“王會”兩字,明珠頓時明白了,“就是那位偏頭將軍?”
“正是”
“可是他不久前接受了我國的冊封!”
穆裡瑪嘆息道:“王會雖然是張七的結拜兄弟,但對於他來說,將領地擴大到北勝衛、鹽井衛一帶更為誘人,當然了,雖然他接受了我大清的冊封,但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依舊不知”
冊封王會一事就是由明珠以內務府大臣的身份辦理的,也是他引以為傲的功績之一,原本以為是立下了大功,現在看來還真說不準,臉色不禁變了變。
“我國冊封王會一事是廣而告之的,他就是想反悔也來不及了”
鄭蛟麟說道:“就是因為很多人都知道了,故此我才認為這一次張七絕對不會走永寧府,而是會經北勝衛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