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後。

密支那,南城。

南城分為兩條大街,將城區分成了四部,四部又有小街,分作四坊,軍營在西北、東南街區。

大致來說,東北街區是商業街,如今商業漸顯繁華。

西北街區是仍留在此地的工業區,加上倉庫,密支那上空的煙塵少了許多,淡了許多,但依舊繚繞。

西南區是住宅區,醫館、學校、南城縣衙所在,乃最為安靜之區。

東南區則是商業、工坊、軍校、軍營雜處,稍顯喧鬧。

虎米是從北城碼頭上來的,此時的碼頭已經擴建為一處長約一里,於拐彎處設有五處船坊,北面是商船泊所,南面是水師駐地的偌大地方,正中間則是往來南北城的渡船碼頭。

虎米就是從這裡下船的。

隨著一開始進入密支那的軍人、工匠們紛紛娶妻生子,加上不少雲南、北城的商人進駐,加之李來亨餘部家屬大軍的到來,時下的密支那南城已經是一座擁有四萬人口大城了。

與此同時,北城的人口規模卻在不斷減少,已由以前的萬餘戶銳減到如今的五千餘戶了。

北城,時下已經成了孟養宣慰司麾下專門從室內玉石加工、批發、零售以及少量鐵器、火藥發賣的城鎮了。

虎米跨上長約五十米的石階後,迎面就看到了北門城門樓,那上面掛著一口大鐘,自然是來自後世的自鳴鐘,城門樓上掛著一塊巨大的牌匾。

“臨江門”三個大字據說是出自張七的手筆,看起來十分工整,但稍顯拘謹了一些,這當然是來自後世張七為了討好上司不斷臨摹的成果。

虎米走到城門口,向看守城門計程車兵遞上了自已的身份證。

那是一種仿造於此時奏摺的文字,兩面是厚一些的褐色硬紙,裡面有正反四頁說明,第一頁是一張照片。

不錯,就是一張照片,顯然是張七的傑作。

然後就是身份編號,職業,籍貫等,其中有一張是可以隨時撕下來,又隨時填補上去的、帶有表格的內容。

那上面說明了你到過何處,有何證明的內容,相當於後世的簽證頁。

守城底層軍官顯然認識虎米,不過還是翻看了他的那一頁。

“掛上尉軍銜,經廣朗普宣撫司而來,前往密支那南城公幹,途徑其培長官司驛站歇息一晚”

其培長官司,獨龍江下游地方,其培河匯入獨龍江之地,而獨龍江就在附近不遠處匯入伊洛瓦底江。

軍官在那上面蓋了一個戳,上面有“永曆十七年六月三十日十二時入城”字樣,這樣可以變動日期的印章放眼天下顯然也只有密支那這裡獨一份。

虎米進城後信步往城中走去,這是一條南北走向的大街,街寬約三十米,走到中心還有約莫三里遠,虎米便信步逛起街來。

糧店、布莊、鹽店、鐵器鋪、成衣店、首飾店、山貨店、飯莊、客棧、茶鋪、文房四寶店、裁縫鋪、醫館、蔬菜鋪、肉鋪、魚鋪,應有盡有。

逛到接近中心位置時,迎面又是一座城中城,這自然就是張七所在的內城了,是由三座四進四合院合併而成,周長約莫兩裡,正中則是一座七層高的寶塔。

最中間那座四合院就是時任緬甸國副王、大明孟養宣慰司宣慰使、南詔王張七的居所,他佔據了二三進,第一進是他的一百親衛騎兵的居所以及馬廄所在,第四進則是一百步兵居所以及武庫、倉庫所在。

東面那座四合院是宣慰司、南詔王衙署所在,麾下文武百官辦公之所,以及招待貴客的高階旅館所在。

西邊那座則是五百親衛的居所以及大型倉庫、演武場、跑馬場所在。

人流、車流來到這裡後便只能繞彎了。

抵近這裡後,虎米趕緊整了整衣冠,然後昂首挺胸向中間那座大院走去。

來到大門口,遞上自已的身份證明,衛兵仔細核對了一下後便說道:“虎哥,王爺已經等你多時了,趕緊進去吧”

走進書房,張七會見了他,在座的還有專門對外的右長史夏金澤以及王府總管張九。

虎米跪倒在地。

“孩兒拜見父王”

虎米也就比張七小一歲,不過張七還是收了他為義子,加上袁宗第等人的遺孤,他現在膝下已經有十八個義子、義女了。

“起來吧”

虎米坐下後,王府的僕役給他端來了一杯新泡的普洱茶。

“路上還好吧”

“多謝副王掛念,都還好”

“好吧,你可以開始說了”

“是。自從我軍攻克葡萄、廣朗普兩處宣撫司山寨後,不但從這兩地帶回了一千戶奴戶,還讓周圍大小土司交出來另外一千戶奴戶,時下葡萄宣撫司的土司扎爾、廣朗普的土司楊澤宇都是恭恭敬敬,絲毫不敢對我大宣慰司有所怠慢”

張七笑了笑,看向夏金澤。

夏金澤也笑道:“不光是伊洛瓦底江、獨龍江上游的大小土司,欽敦江流域的土司交出來三千戶奴戶,雖然他們已經有部分人被楊文軒拿走了,但依舊能按照大王所規定交出了三成的奴戶”

“這些傢伙顯然是隱瞞了大量的人口,加上中游河谷的各大土司交出來的,如今直接隸屬於宣慰使的奴戶就有上萬戶,人口約莫五萬”

“當然了,這與我等以前設想的整個克欽王國轄區人口三十萬還是相差甚遠,顯然彼等依舊隱瞞了人口”

虎米陪笑道:“不過,還是有一些處於緬甸國麾下的克欽人土司,比如欽敦江流域的德穆城以南、伊洛瓦底江流域的因多、傑沙以南,我估計那裡至少也有上萬戶”

張七點點頭,“時下我府漢人、傈僳人、擺夷人加起來也有一萬戶,加上軍人、商人、工匠,總人數超過兩萬五千戶,總人口也就十萬人,說起來一個偌大的宣慰司也不過如此”

夏金澤插道:“大王也不必憂慮,永昌府還有五千戶左右,已經超過十萬了”

張七點點頭,看著虎米說道:“這次將你召回來就不用回去了,廣朗普宣撫司我方代表就由新畢業的傈僳少年前往,彼等也需要歷練”

“你先待在王府,接受張九的調遣”

“是”

虎米趕緊站了起來,張九說道:“你的房間已經安排好了,眼下正好有一樁事,立即前往東院通知各位大人前來議事廳議事”

張七說道:“讓李九思跟著你一塊去吧,正好他也剛到沒多久”

李九思,李佔春獨子,與李自成武人身份不同,年紀與張七一樣的李九思卻是大明永曆朝的一個舉人,他並沒有到昆明做事,而是在李佔春的要求下來到了密支那,就比虎米早到兩日。

沒多久,曾雪麟、王定藩等人都到了。

張七的議事廳也就是一間大一些的書房,中間放著一張長桌子,眾人都坐在桌邊。

“諸位”

主持會議的是夏金澤,如今他已經正式成為了張七的岳父,並以右長史身份負責對外事務和商貿事務。

“大王今日將你等召集起來是有大事相商,剛才我與大王還在一起盤算了一下,如今我司轄下人口約莫十萬,原本共有八個大營,這半年又增設了兩個,除開放在永昌府、敘州府的三個營,這裡還有七個,加上水師,人數超過一萬”

“工匠、礦工總計約莫五千戶,官員、吏員人數約莫一千戶,商戶約莫三百戶”

“雖然已經比三年前強多了,但大王依舊憂心忡忡,時下我大明與清軍依舊在邊境處對峙,雙方也沒有立即動手的跡象,但大王認為大戰很快就要來了”

“在此之前,我等要做些什麼?必須要議一議”

張七看向各位,“若是漫無目的地議論,多半沒什麼結果,這幾人中,雖然都已經是大明人物的佼佼者,但想要達到我的水平還差得多”

便道:“無非是三個議題,其一,雖然只有十萬人,但也有擴張的基礎,往哪裡擴?”

“其二,雖然只有十萬人,但耗費還是不少的,但我這裡除了玉石也沒有別的東西往外發賣,鐵器、火藥等自已用還不夠,這第二條便是如何擴大生意,拓展財源”

“其三,算了,等頭兩件事議完後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