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渾身都在痛,玉柯然踉踉蹌蹌的逃進林子裡,渾身都被鮮血浸透,有他自己的血也有其他人的血,半張臉都是凝結的血液,右臂垂在身側,早已沒了知覺……從出了新商的那一刻開始他就遭受到了無窮無盡的追殺,那些人是衝著要他的命來的,一波又一波追殺……

他身邊的人都死光了,他的近衛拼盡最後一絲力氣為他拖住了最後一波追殺,一路的追殺下他們逃進了大周,他不知道這是哪裡,不知道自己還能活多久……天黑前,玉柯然倒在了河邊,眼前陷入了一陣一陣的昏暗暈眩——

“姐,那好像有個人?”

“還活著嗎?”

玉柯然昏昏沉沉間感覺自己好像被翻了一個身——不知為何,都這樣了,玉柯然仍能感覺到那人翻動自己的時候動作很是嫌棄。

他聽見那人說:“快死了。”

誰快死了?哦,是他,他快死了。

玉柯然拼盡最後一絲力氣掀開眼皮,只看到一截黑色的衣角,然後就失去了意識,徹底陷入了昏迷。

等他再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身上的傷口已經被處理好了,只不過包紮的有些草率,玉柯然看著包紮好的傷口莫名的可以想象到,給他包紮的那人包紮時的怨氣滿滿。

清醒後的玉柯然發現自己躺在一個山洞裡,身下墊著一層薄薄的外衫,山洞裡除了他之外再沒有其他人,一旁取暖的火堆還燃著,證明救他的人剛走不久。

“醒了?”玉柯然聽出這個那個說他“快死了”的那個人的聲音,玉柯然撐起身子靠在身後的石頭上藉著火堆的微弱光芒看向山洞口——烏漆麻黑一片啥也看不清。

山洞外一片漆黑,今夜別說月光了,天上的星星都少的可憐。

“多謝公子救命之恩,它日——”

“停!”彼時的雲玖脾氣燥的很,一聽這人的破鑼嗓子就來氣,“你該謝的不是我,若不是知——若不是她,我才不會救你,本來就……現在還多上你這個麻煩。”

玉柯然並未因為來人的這番話感到任何不適,現在的他本來就是撿來的命,若不是得人所救,現在的他不是被野狼分食就是被追殺的人補刀了。不過他倒是對救他的這人有一絲絲的好奇,之前昏迷間神志不清所以並未察覺,現在聽著人的聲音分明還是個少年……好奇歸好奇,玉柯然並不會去探究自己救命恩人的身份。

“不管怎樣都要謝過公子,不知公子如何稱呼?”

這次來人沒有第一時間回答他的話,他聽到衣料摩擦和腳步的聲音,那人走了進來,一聲重物落地的聲音後山洞裡的火堆被撥動了一下,添上新的樹枝後瞬間旺了起來,照亮了這個不大的山洞,而玉柯然也看清了來人——看清了也沒有,來人渾身上下都包裹的嚴嚴實實,一身黑衣就連手上都帶了指套,轉身間束髮的紅色髮帶是他身上唯一的顏色,面上被遮得嚴嚴實實,只露出了一雙眼睛。

以玉柯然挑剔的眼光來看都是很漂亮的一雙眼睛,漂亮歸漂亮,卻兇的像只狼崽子的眼睛,彼時的雲玖身量還有些單薄,但身高卻已經像是十七八歲的少年人一般。

玉柯然微微斂眸避開少年看過來的視線,雖然年紀不大但卻有著一股不屬於這個年紀的狠厲,這人不簡單。

受傷的玉柯然遇到的是雲千行出事後沒多久的雲玖,那時的雲玖渾身都是刺,誰靠近他都會被扎的滿身血,靠近知意的人更會被他死死的咬住,狠狠的咬下一口肉來才肯鬆口,那時的他以為這樣便能護住姐姐,護住知意。

“南風。”

玉柯然本來正看著那少年熟練的處理著地上的獵物,剛剛重物落地的聲音是少年將獵物丟在地上的聲音,突然就聽到少年沒頭沒尾的說了兩個字,玉柯然愣了半天才反應過來這是他的名字。

“南公子,在下名為林瑾。”

瑾,美玉也。

並不是玉柯然對南風抱有戒心不告訴他自己的真名,而是恐追殺他的人仍不罷休,給救他的人帶來災禍,他們救的是林瑾而非玉柯然。

“不用這樣文縐縐的和我說話,叫我南風就行。”

玉柯然看到這位名為南風的少年不知想到什麼,眼裡閃過狠厲和厭惡,猜測他應該是想到了什麼討厭的人,於是收起了他平日跑商時大周人最喜歡的這副樣子。

玉柯然身為玉家的少主,平日裡跑商接觸到的三教九流都有,養成了一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性子,但如今面對這個叫南風的少年卻一時拿不準用何態度來面對。

山洞裡一時沉寂了下來,只有火堆處細微的燃燒時所產生的“噼裡啪啦”的聲音和兔肉在火上滋滋冒油的聲音,兔肉的香味蔓延開來,而玉柯然發現南風時不時的看向洞口,玉柯然猜測南風是在等他口中的那個“她”,那個救了他的人。

沒過多久,洞口處傳來輕微的腳步聲,玉柯然看到南風丟下手中的肉三步並作兩步的走出洞口去接人,要不是玉柯然忍著痛挪了兩步用左手將肉在火裡拾了起來,怕是這肥嫩的兔肉就烤成碳了。

玉柯然聽到洞口有悉悉索索說話的聲音,很輕他啥也聽不到,玉柯然強撐著靠在離火堆最近的石壁上,左手撐在膝蓋上烤著肉,他好像是傷號來著,而且好像傷的很重來著,他一個如今“半殘”的人為什麼要在這裡烤肉呢?

玉柯然陷入了深思,答案絕對不是因為他餓的腿軟,至於他為什麼腿軟肯定是因為痛的!

就在兔肉越來越香,玉柯然的肚子也終於耐不住餓開始叫的時候,洞口處終於又傳來了動靜,先走進來的並不是南風,而是一個比南風包裹的更嚴實的人。

一身肥大的黑袍將這人從頭到尾遮的嚴嚴實實,一根頭髮絲都沒露出來,看不清身形但身高比南風要矮,要玉柯然來說的話瞧著黑袍下的人更像是個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