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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十娘出了口惡氣,心裡舒服。

到雲大娘家,還有時間洗了個乾淨。

心想著這幾隻噁心人的蒼蠅,給幾分好臉色就不知道自已是誰,一群不要臉的東西,還得想個辦法把生意牢牢握在手裡。

天將亮。

杜十娘想到那家子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收得夜香,也不知道雲大娘碰見有沒有吃虧。搬張凳子來到雲大娘床頭商量。

“乾孃,我昨兒個碰見幾個收夜香的,近了才瞧了個仔細,竟然是我那幾個死皮賴臉的親爹後孃家,我和吳寡婦拌了嘴,氣不過,乾脆舀了幾瓢糞潑他們身上,出口惡氣。也不知道他們做了多久,乾孃有沒有碰上,我——”

“碰上了。”雲大娘一聽趕緊坐起來,杜十娘主動解釋,她才知道鬧了個烏龍,連忙解釋前因後果。

杜十娘沒想到還真碰上,但是雲大娘卻沒告訴她,語氣鄭重。

“乾孃,在我心裡,您才是我最親的人,他們當初賣了我,我和他們早就沒關係了,是他們見王文中舉,硬是跟了上來,沒成想他們又打我的主意。”

“怪我沒想到這上面,我以為都嫌棄這活計,不過這回你打算怎麼辦,今天你能澆他們糞,難不成以後天天這樣?”雲大娘拉著杜十娘滿面愁容。

這個問題,杜十娘也沒個主意,“我還沒想到,但是這口惡氣肯定是要出,從我身上佔便宜,門都沒有!”

說完匆匆起身,“乾孃,我先回去,今早就不在這兒吃,要是我來不及趕回來,還得麻煩乾孃幫幫忙。”

“你只管去。”雲大娘擔心她這個性子回去,會點炸藥,連忙披上外衣套上布鞋,追出去,眼前只剩一個玉米大的背影,大喊道:“千萬記得,別衝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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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十娘跑回巷子裡,見秀婆家門緊閉,門前一個大包袱,那花色分明就是吳寡婦一家的。

看來秀婆也受不了這幫人,將人趕了出來。

杜十娘從頭到腳順了個通透,進宅子給小雞仔喂米,吃了飯就開始認字。

日頭來到正午,聽到門外有動靜。

抬眼看著外面嘲諷,“我看你這下還怎麼翻身。”

話說昨晚。

吳寡婦幾人見宅子門上鎖,最後沒辦法去了小溪清理。

穿著溼衣服在別人屋簷底下熬了一晚上。等天亮人家開門前,趕緊換個地方把衣服烤乾,要不然這樣出去像什麼樣子?

好不容易熬到衣服曬乾,又連忙趕回去,就見他們的東西全部都被丟出門口,還有小乞丐在那扒拉衣服。

“你個克家的死小鬼,敢拿老孃的東西,還不放手!”追上去搶回了她的衣裳,嘴上還在罵罵咧咧。在地上仔細清點東西,發現少了好多樣,連藏的幾個銅板都被摸走。

杜家父子臉上也不好看,吳寡婦怒而轉身朝秀婆門走去,狠狠踹一腳,沒踹開。

“老婆子!小娘皮!你們給我開門!”

“不開是吧?收了我們的租錢,把我們關在門外,又把我們的東西丟出來,你好得很吶!”

“現在我們丟了一大筆銀子,你信不信我們報官!”

門內秀婆也不是善茬,和媳婦一塊站著,冷笑回道:

“報官?我也是不怕的,我告訴你,我已經忍你們一家子很多次了。偷吃,偷用我們的柴火,還天天在我房門前鬼鬼祟祟,更別說昨晚你們一身臭烘烘的,還想進門?門都沒有!”

“我告訴你,吳寡婦,我不怕事,這個月的租錢 你們也沒交,我趕你們出來,那也是天經地義!”

“還想讓我賠錢,你個渾身搜不出的一個銅板的人,也有這個臉提?”

吳寡婦氣瘋了,“你個死老太婆!我和你拼了!”

腳都踹疼了,門也沒開。

吳寡婦環顧一圈,見零散有人圍著,乾脆拿出她的絕招。

坐在門前臺階上拍著胸脯哭嚎,“天殺的啦!你們快來評評理,我們沒錢就要趕我們走,這親女兒也不說出來幫幫忙,我是後孃不要緊,可這外頭站著的,都是你杜十孃的親爹親弟弟,你個沒心肝沒——”

隔壁門嘎吱一聲開了,吳寡婦眼睛晶亮就要撲上去。

杜十娘卻從後背亮出一把刀,似笑非笑的看著吳寡婦,“你在嚎喪呢?你家裡是誰死了,快讓我上去插根香拜拜。”

無視怒著一張臉擺架子的杜正國,又道:“趕緊呢,快說誰死了?”

“你個丫頭片子,我看你是欠打!”杜正國揮著拳頭就過來,杜十娘看他那一副要弄死她的樣子,當下就把菜刀指著前面。

杜正國繞到哪邊,菜刀就指向哪邊。

“你個不孝女!有本事你就砍了我!”

“我砍你做什麼?是你自已舞著拳頭非要撞上來。”杜十娘卻不不想和杜正國這個沒腦子的掰扯什麼,而是看向在那使勁假嚎,引街坊路人過來得吳寡婦。

來個人就要說她怎麼虐待這一家人,那麼大的房子不讓他們住,逼他們出去租房,現在被人趕出來也不出來幫忙。

吳寡婦越哭越起勁,“我命苦啊!”

“吳寡婦,我和你們一家早就沒了關係,少來攀扯我,幾個壯年人,難道連工錢也掙不到?”杜十娘光明正大譏諷這一家人。

簡直噁心透了,被趕出來就更好!省得她還得想辦法找麻煩。

吳寡婦眼神閃過帶著恨意的怒火,今天她就要杜十娘名聲掃地,“缺錢?你荷包裡的大把銀兩,當我不知道是怎麼來的?你不就是覺得我們礙眼,影響你掙錢?”

吳寡婦轉身就對著看熱鬧的人吆喝,“你們還不知道吧?這家是做什麼買賣!說出來我都嫌丟人,這都出了一個舉人了,還用得著做那種生意。”

“什麼生意啊?”“是啊!快說快說。”“我們還等著聽呢。”

吳寡婦看一眼杜十娘,眼裡的挑釁意味十足,嘴上卻揚聲道:“還能是什麼生意,當然是——”

最後幾個字,吳寡婦差點兒咬了舌頭。

杜十娘拿出一件紅色小衣,在她面前晃悠幾下。

正是她那天跟蹤杜十娘迷了路,被人欺負還弄丟得小衣。

臉色煞白,怎麼會在杜十娘手裡?難道杜十娘看見了?

心下慌亂,下意識看向杜正國,對方驚疑通紅的眼神讓她心狂跳不止。

不行!得咬死不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