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環推著門，正好和杜十娘對上眼。
杜十娘微笑，率先起身，站在容管事面前，“容管事，又見面了。”
容管事落座後，細細打量著杜十娘，抿一口茶水，事情已經從翠環那聽說了，掀開眼皮子，冷笑一聲，“好些天不見，倒是沒有了賀郡的樣子。”
杜十娘聽著門外的動靜，嘴上越發的快，“當初是我不懂事，如今只希望您能幫忙在夫人說上一些好話，您是認字的人，王文的才學您比我懂。夫人不喜歡我不要緊，只希望能給王文一個機會。這是我一點子心意。”
一錠二十兩的銀子放在桌上。
容管事在心裡盤算，她一生無兒無女，認了四個乾女兒，翠環模樣最標緻也是她最看好的一個，但上次實在是讓她失望........
二十兩銀子，說多不多，也確實該為自已做些打算，正好這幾天她知道是一些事...
“能不能成，我不保證，成不成事後都要再給我三十兩，如果不給，整治你們法子，我多的是。”
吱——
“蟹黃包來了。”
小二看著房內的光景，還有容管事袖口的動靜，笑意更深，“容管事，熱乎的。”
杜十娘站起來，對著容管事拱手，“容管事，那我就先走了。”
直到出了醉香樓，杜十娘才察覺到後背汗溼，摸著袖子裡的銀兩，裡面還剩三十兩，容管事獅子大開口，一口氣就將楊玉柔給她的銀兩全部吞了。
銀子，銀子，得多賺銀子。
杜十娘越走越輕快，到了豬肉鋪，“老闆娘，來斤豬肉。”
瞥向一旁，奇怪道：“施姑娘的豆腐賣得真快。”
“賣什麼豆腐，她被恭王爺看上，一頂小轎抬走了，好多天前的事情，你不知道？”
杜十娘還真的不知，看一眼空蕩的攤位，轉身離開。
回到家，先換一身衣服，拿著兩把刀擦得光亮，又去做飯。
將將弄好，王文回來了。
不知道是不是杜十孃的錯覺，王文回來的時候還帶著火氣，腮幫子鼓鼓的，好像要吃人。
杜十娘笑著，“我今天去找容管事了，不久後應該有訊息。”
真的去了？
王文怔怔地看著杜十娘，大元盛行的精緻秀麗，這張臉按照當下來說，是普通至極，瘦的脫了相，更別說人還是曬得黑紅，可底子其實是好的，五官大氣，一雙眼睛炯炯有神，透著不服輸的勁頭。
他居然有些嫉妒。
王文低頭，“快吃飯，菜要冷了。”
杜十娘見人又變得和以前差不多，這才放下心來。
晚上收夜香，杜十娘幹勁十足。
雲大娘要弄到雞打鳴，而她只需要月上中天就能成。
一早，杜十娘起來還多了一件好事，那筐子雞蛋，居然孵出了三隻雞仔。
簡直就是意外之喜，還特意攆了一些米粒兒喂。
剛出來的小雞還不會吃東西，杜十娘想了好些辦法，要麼用手學著老母雞啄米，要麼抓起來一個個喂。
杜十娘點著小雞仔嫩黃的尖嘴，含著笑說道，在她看來，這就是一個好兆頭。
時間一晃，杜十娘收夜香也越來越順手，距離楊玉柔說要離開的日子沒剩幾天，乾脆抽個時間過去一趟。
正好碰見楊玉柔宅子門開著，裡面還有一個身材高挑，穿著較好的姑娘。
楊玉柔瞧見她，興奮招手，“十娘，快來！我和明月姐姐還說了要去找你呢。”
周明月？
楊玉柔：“文書下來了，明早天不亮就走。”
“這麼快？！”杜十娘心裡不捨，能認識楊玉柔這樣的朋友，都不知道是她修來的幾輩子福氣。
“燕州你知道嗎？和西夏國緊挨著，聽說那裡和恭州府這邊不一樣，晚上冷白天熱，人人都能歌善舞，我這次想跟著他一塊過去看看。”
楊玉柔表情無限嚮往，完全看不出什麼離別之意，杜十娘有些哭笑不得，這完全就是一個小孩心性。
“燕州民風強悍，你們到那要小心。”周明月看著楊玉柔嬌小的個子，想著她從前遇到的人，“我曾經偶然認識一個西夏的人，不大的年紀，就已經是極高的個子，幾個大人都困不住。你人瘦弱，萬事記著，不要和他們起衝突，有事都能好好商量，他們講義氣情分，一旦拿你當朋友，就會掏心掏肺對你好。”
楊玉柔卻無畏，“我曉得的，要是那邊的日子適應不了，我們就回賀郡。不過今天明月姐姐能說這麼多，我真是值了。”
周明月看她一眼，沒說什麼。
杜十娘不知道什麼燕州，也不認識什麼西夏人，可她也想為朋友做點什麼，“路上要吃乾糧，我今晚上回去，給你做我們那的東西，頂餓，路上走著不要大方，會招來紅眼。”
“嗯嗯，我都記在心裡頭。”
三人說了好一會的話，分別之時，楊玉柔拉起杜十娘和周明月的手交疊，小臉惆悵，“這一走，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再見面，我真擔心你們，十娘和明月姐姐在要經常來往，互相照應。等我到了地方，我就寫信給你們，你們不管怎麼樣，都要給我回信，知道嗎？”
第二天，離別之際，三個人說了好一會話。
直到將楊玉柔送出城，杜十娘和周明月還站在城門口。
難過的心思還沒收拾好，杜十娘記掛著城外的雲大娘，看著不怎麼熟悉的周明月，兩個眼睛腫的跟紅雞蛋似的，想了想便安慰，“你也別太難過，人總有自已的歸處。玉柔只是去了會更好的地方。”
周明月表情淡漠，但是那一雙紅腫的眼睛讓杜十娘明白，面冷不代表心是冷的。
周明月突然握上杜十孃的手。
杜十娘被這冰涼的冷意刺到，連忙雙手捧著放到嘴邊哈氣，“你怎麼這麼冷？是不是病了？”
只見她看向城門外，嘴上笑著，“我要嫁人了。”
嫁人？
“嫁人是好事，怎麼前面沒聽你說過。”杜十娘想著自已還不知道要等多久，看著周明月語氣充滿羨慕。
周明月聽得出來，回頭看著杜十娘，這個比她小一點的女子，身上有一股不服輸的朝氣，從第一眼起，她看著就心裡歡喜，抬手將杜十娘鬢邊的髮絲別在耳後，像個大姐姐一樣問道，“你想嫁人了？”
“也不是很想，主要是年紀大了，正好身邊也有合適的，對我好的人，心裡想有個歸處。”杜十娘低著頭，樣子看著還帶了幾分扭捏。
又想到她還不知道周明月嫁人的時間，又忙問，“是什麼日子？我好準備銀錢什麼給你添嫁妝，順便沾沾你的喜氣。”
周明月語氣平淡溫和，“不用，只是一般的人家，我也不擺酒，之前沒說是擔心玉柔她會想辦法留下，等下次寫信，我再告訴她。”
杜十娘心裡有些失落，她覺得周明月不讓她去，肯定是因為她不像楊玉柔那樣，和周明熟悉聊得來，仰起頭恭賀，“那這樣的話，我就提前祝你早生貴子，百年好合。”
周明月笑了。
可能是第一次見周明月笑，杜十娘覺得這樣一張冷冰冰的臉，笑起來竟這樣的好看。
時候不早，兩人揮別，杜十娘趕向城外，心裡情緒萬千，沒想到這麼多事情都趕著一天發生，兩個朋友同時都有了人生的歸屬，只有她還沒有著落。
晚上收夜香。
杜十娘幹了也不少時間，收夜香也慢慢摸出門道，明白了地圖的重要性，這些天跑的，城西這片地，腦子裡面已經漸漸有了一個地圖，知道往哪邊走不會走回頭道，每天干活前，在腦子裡規劃一遍線路，能省好多事情。
熟門熟路的穿過一條巷子，杜十娘收了夜香。
巷子口卻有大哥喊道，“是收夜香的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