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之約第一天。
早上。
杜十娘打算等會出去找秀婆聊聊,看看有沒有人想要租宅子。
出門看見對面小滿娘,沒招呼,轉身就找秀婆,徒留小滿娘尷尬的合上嘴關門。
杜十娘剛進秀婆家,見在院子掛衣服的秀婆,上去幫忙,“秀婆,我幫你。”
秀婆拍衣服,拿了兩張板凳,“來,坐吧,我跟你說說,現在有兩個想租房的人。
一個是帶著奶娃娃的兩口子,從外地來想做生意,另一個剛好是個舉人,要是行,我明天就帶人過來給你看看。”
杜十娘一思索,立馬拍板,“秀婆,要不下午就見見,明天要出去幹活。”
“那行,到時我喊你。”
杜十娘出門轉身就去找楊玉柔,還有一月,小兩口就要離開,在恭州府能說話的人就更少了。
繞了兩條街,這後面比她那清淨。
站在第三家門外喊。
“玉柔!我是十娘,來找你說話來了。”
“十娘?!來了來了,志安,你快去開門。”
杜十娘聽著裡面慌慌張張的,擔心她來的是不是不是時候。
大門一開,林志安板著臉,“杜姑娘,小柔在裡面幫你泡茶。”
杜姑娘?杜十娘肉麻的緊,就沒聽過誰這麼叫她。
宅子格局一樣,不過這裡還多了石桌石凳,還種好些不認識的花。
楊玉柔端著茶壺糕點,還有切好的西瓜出來,指著花,“花開的漂亮還很香,我們到外頭坐,怎麼樣?”
“好,你這裡收拾的真好看。”杜十娘由衷感嘆。
楊玉柔傲嬌哼一聲,“你快別誇他,要不然尾巴要翹上天。”
轉頭對著林志安兇巴巴嬌斥,“我和姐妹說話,你還站在那做什麼?”
林志安摸摸鼻頭,老老實實,“噢,那我出去轉轉。”
杜十娘瞧著不可思議。
這世上怎麼能有人面對妻子是這般軟弱的姿態。
而且......
語氣驚異,“你是說這些花都是林志——你相公種的?”
楊玉柔噗嗤一笑,沒計較杜十孃的口誤,“當初他來考舉人,我嫌路上累,也怕打擾他,就沒跟來。
結果他就在租得院子裡種花,還弄來這桌子凳子,說什麼都是每次出去看見花就會想我,連土都挖了回來。
等人家宅子主人看見了,說他壞了風水要剷掉,氣得他直接花錢把這裡買了下來。我知道的時候,也快被他氣死,本來就挺小的地方,石桌石凳還放這。”
“你就是生在福中不知福,我覺得就很好,天氣好的時候,出來坐坐,看看花什麼的,這是多少人想要的好日子。”
杜十娘將心裡的羨慕壓下,這樣的夫妻,恐怕這輩子也就只能看見這麼一對。
“你快來嚐嚐這個西瓜,明月姐說甜得很。”楊玉柔拿起一塊西瓜,遞在杜十娘手裡。
杜十娘咬一口,確實很甜,這滋味她第一口就愛上了,“你和明月倒是熟絡,虧我當初還擔心你們聊不來。”
“因為我發現明月姐只是不喜言談,心地是好的,那天出來的時候,她還拉著我說了,酒宴那事,怨不得你,該怨其他。”
“怨其他?”
杜十娘跟著重複幾句,沒懂這句,但沒想到周明月會替自已說話,對周明月的好感又上升幾分。
和楊玉柔聊了許多,一直到日頭下斜。
杜十娘告辭,楊玉柔還給了她兩個西瓜。
回到宅子,就趕緊去秀婆家,剛坐下沒說兩句話。
門外有人敲門。
兩男一女一個奶娃。
秀婆招呼他們,“進來吧,這就是租宅子的主人,杜十娘,這幾個人就是我跟你說的。這位,是安世榮安舉人。”
杜十娘先看向那位舉人,瘦長臉留著山羊鬍,髮絲有白,一身淺藍布衫,肩上還揹著包袱,對著她拱手,“杜姑娘。”
“這是兩口子,鄭多寶和鄭娘子。”
杜十娘又看向那對夫妻,鄭多寶是個身量不高還有些胖的小夥子,背上一個大包袱,“杜姑娘,我是鄭多寶,這是我娘子,叫她鄭娘子就成,這是我兒子,鄭有財。”
鄭娘子頭上包著布,面白,一個尋常婦人,抱著孩子,躲在鄭多寶後面對她靦腆一笑,很快又低頭哄孩子睡覺。
讓她不禁想到杜七娘,一樣的靦腆內向。
鄭多寶見到了正主,臉上堆起笑,帶著幾分討好,“杜姑娘,我們小兩口剛來,生意還沒起來,希望你能行個方便,讓一讓價。”
秀婆卻不樂意了,說好的價錢,來了又變卦,她這個本地佬在杜十娘面前還怎麼撐面子?
兩人開始扯皮,在一旁說著來這裡多麼不容易,在杜十娘面前賣慘。小孩子被他們的爭執聲吵得哭鬧起來,鄭娘子一邊哄著孩子,一邊拉著鄭多寶衣服小聲,“算了,別這樣。孩子都嚇到了。”
鄭多寶回頭不耐,“哄你的孩子,別多事。”
杜十娘看著鄭娘子咬著唇到一邊,心裡浮起燥氣,“讓你一文,一天九文,零頭不抹,租錢頭月第一天給,不然你就找別家。”
“願意!當然願意。”鄭多寶誇讚杜十娘人大氣,有福氣之類。
杜十娘注意到安世榮猶豫想開口又不好意思的樣子,主動提議,“安舉人也一樣的。”
安世榮鬆口氣,“好,好。”
杜十娘和秀婆道別,將人領了回去指著兩邊廂房,“可以自已商量著看怎麼住,廚房的東西自個用自個的。”
說完就趕緊進廚房,晚上還要跟雲大娘幹活,得快點把飯菜做好。
吳寡婦聽著牆對面的動靜,嘟囔著,“這破地方真是越來越不如荷花村,吵死了。”
王文回來,還沒進門,就聽到宅子裡吵吵鬧鬧,小孩啼哭,婦人哼著小曲,還有男人唸叨著飯菜不合胃口的話。
這般的市井氣息,他並不喜歡,眉宇間擠出一個川字。
“子安,你回來了。”
“這兩邊我想著暫時用不上,就租出去了,還找了個舉人,你在家讀書也有個伴,也能補貼家用。”
杜十娘站在廚房門口,擦著手給王文說道。
雖然王文不管她賺錢的事情,但是這租房不一樣,這房子是王文的,那她也就相當於插手王家的財產,沒有大人的家庭,這是媳婦才能乾的事,她也想看看王文口風,認不認她這個媳婦。
雲大娘昨天一席話到底還是烙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