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主教取出一個銀色的臉盤大小的十字架雙手遞給納蒂亞——這個十字架和卡里格斯的長得有些相似，只不過其上的紋路換成了神聖的天使以及七神標記。
“我需要做什麼？”納蒂亞一邊接過十字架一邊詢問。
可是她的話才剛剛說出口，手中的十字架就驟然亮了起來。
那是一種相當聖潔的光芒，就像是一塊黃金被置於白色聚光燈下，霎時間璀璨生輝。
納蒂亞愣了一下，連忙抬頭去看主教，希望從主教的臉上看到一些端倪。
不料她從主教的臉上看到了一絲呆滯。
納蒂亞連忙轉身看向其他在場的人，除了卡里格斯以外，所有貴族都像見鬼了一樣目瞪口呆地看著她。
沒有人和納蒂亞解釋，但是納蒂亞能夠察覺得出來，她的法力純淨度恐怕超過了其他一般的神職人員。
“公爵大人，記得兌現自已的承諾，畢竟這關乎您的貴族榮耀。”卡里格斯的聲音帶了一絲笑意。
“我當然清楚！”公爵已經從震驚中恢復過來。
納蒂亞有種奇怪的感覺，就好像這個故事的主角根本不是她。
聽卡里格斯的講述，她正在試圖讓平民甚至下等人進入權力階層。
這是一件相當偉大的舉措，聽起來似乎只有小說的主角才能做成這種事情。
而如今，納蒂亞正在從一個平民一躍成為革命的導火索，獲得巨大利益的同時，她也成為了卡里格斯手下一枚棋子——成為眾矢之的的棋子。
納蒂亞走到這一步一半是命運本身的巧合，另一半原因就是卡里格斯的授意。
如今的納蒂亞甚至連自已來這裡要幹什麼都沒有清晰的認知，只能隨波逐流順著卡里格斯給出的杆子往上攀爬。
在這樣的時代下真得能出現如此超越時代的人嗎？
還是說這樣的舉措是另有所圖？
“這也是教皇的意思。”卡里格斯直至此時才說出這句話，語調中不失嘲諷。
公爵不禁露出一絲慍怒：“你為什麼不早說？如果我知道這是教皇大人的意思，絕對會直接執行。”
卡里格斯一攤手，笑得人畜無害：“只是想確保您心服口服而已。我會記得您的頂撞之舉，公爵大人。”
公爵不禁瑟縮了一下，直至此時，他才後知後覺地想起那些有關卡里格斯·佩萊澤的傳聞。
她是教皇手下的一條瘋狗。
卡里格斯的身份並非貴族，而是教皇從不知哪裡撿來的黑戶，因此她的身份被受爭議。
但是迫於她強大的實力，大多數人並不敢也不願意與她為敵。
教皇的統治區域流傳著有關卡里格斯屠城的傳說以及她暴虐的傳聞，貴族視她如魔鬼，而民眾們視她如洪水猛獸。
“那麼這位小姐，”卡里格斯轉向納蒂亞，“恭喜你，以你的法力純淨度，你將有幸成為第一位由平民提拔上來的宣教士。”
納蒂亞的第一反應是想拒絕。
並不是因為她不想學習神令，而是因為她不想當這個第一人。
她很清醒，明白這個位置會給她帶來利益的同時也有可能直接置她於死地。
納蒂亞自認為並未擁有與這個位置相匹配的實力，也不具備一些基本的常識，所以她在進行權衡。
但是如果在此時直接拒絕的話，無疑是落了卡里格斯的面子，那絕對是死路一條。
想到這裡，納蒂亞斟酌著自已的用詞：“閣下，我並沒有拒絕的意思，但是這太突然了。除了自已以外，我還有家人需要照顧，因此不能忽然之間就做出這種重大的決定。希望您能寬限一些時間，讓我處理好家裡的事情。”
說完，她緊張地看向卡里格斯。
不知道這樣的回答會不會觸怒這位傳聞中的暴君。
這樣的回答有些出乎卡里格斯的意料，畢竟在她看來，若是有個平民聽到自已忽然被提拔成為高高在上的神職人員，第一反應一定是謝恩然後感激涕零。
看來出身低微之人也並非全是鼠目寸光之輩。
卡里格斯露出一個欣賞的微笑：“沒問題，這位小姐。順便提一句，你是否願意在轉正之後成為我的下屬神官？你可以在處理完家務事之後再回復我。”
納蒂亞只覺得頭皮一炸。
閣下啊閣下，您幹什麼這是？嫌我的命不夠長嗎！
太亂來了！
“謝謝閣下，”納蒂亞趕緊表示感謝，“您的要求我一定會非常慎重地考慮的。”
看來卡里格斯也並非真得如傳聞中說的那樣不近人情，相反，她相當冷靜，也會一定程度上考慮其他人的處境。
就是她的這個實際性格......依舊是硬茬子。
“既然已經測完了，你還不快點過來繼續上菜？！”公爵的氣沒處撒，只能撒到納蒂亞的身上。
既然她暫時接替了那位上菜女僕，那麼就要完成她的職責。
納蒂亞並沒有因為身份的變化而趾高氣揚，卡里格斯也沒有再進一步刺激公爵，反而放任納蒂亞繼續扮演女僕的角色。
畢竟他們並不熟，只是有過一面之緣而已，納蒂亞也沒有正面答應她的邀請，卡里格斯要是在這個時候幫助納蒂亞，無異於直接將納蒂亞強行拉入了她的陣營。
這反而對納蒂亞不好。
“據說近段時間教皇大人遭到人刺殺了？是哪個不長眼的巫師？”公爵轉換了話題。
“是倒懸城。”卡里格斯端起面前精緻的酒杯微抿一口，“我懷疑那位巫師......”
後面的話納蒂亞並沒有聽到，因為她在此時已經分完這一輪的菜走出餐廳，管家在身後關上大門，徹底將聲音隔絕。
“嗨，你真是走了大運了！”站在納蒂亞身邊的一位端菜女僕小聲同納蒂亞說著，遞上來一小袋銅幣，“恭喜你，我叫艾琳，之前在你邊上洗菜的女工，你還記得我嗎？”
納蒂亞心說：你誰啊？
表面上微笑，沒有去接那袋銅幣：“有點印象，請問有什麼事嗎？”
艾琳低下頭，將聲音壓得更低了：“就......就是，我一直想要找神職人員來幫幫我，可是以我的身份，我根本找不到那樣的人。這是我的所有能夠使用的積蓄了，希望......希望你晉升之後能幫我找找有沒有可以幫我的神職人員，幫我找找就好......”
納蒂亞聞言，略作思索，依舊沒有接過艾琳遞過來的錢袋，詢問道：“你能詳細講講這是個什麼情況嗎？錢我不能收，因為我還沒做出成為神職人員的決定，不過你可以先和我說說，我說不定能提出什麼有幫助的想法。”
“喂！你們！別磨蹭！裡邊在催著菜了！”管家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粗暴地打斷了兩人的談話。
艾琳趕緊低下頭別過頭去，最後小聲同納蒂亞說了一句：“回頭說好了。”
納蒂亞點點頭，簡要地告知艾琳自已的住所：“你到時候來我家慢慢說。”
再一次上菜分菜的時候，他們已經不在討論這個話題了，多是一些有關貴族小姐婚配，家族聯姻以及政治問題的探討，卡里格斯沒有插話，大多數時間只是坐在那兒聆聽。
又是倒懸城。
納蒂亞摸摸下巴，總覺得這個詞彙的頻繁出現是一種極不尋常的徵兆。
她的腦海中再次浮現出死亡記憶中倒影裡古怪的哥特式城市，那些詭異而荒涼的建築令人望而生畏，散發著腐朽的氣息。
收藏家宮殿內管家小姐的話是什麼意思？
命運輪轉八次，金鳥們掙脫囚籠與鐐銬。
長夜即將迎來破曉，在最深的黑夜之後。
金鳥們是誰？囚籠與鐐銬又代表著什麼？
破曉是誰的破曉？長夜又是誰的長夜？
工作即將完成，納蒂亞再次感覺到了飢腸轆轆。
一場貴族的宴會要持續好幾個小時，直至中午時分才宣告結束。
宴會內燈火闌珊，歌舞昇平終於落下帷幕。
貴族們走的走留的留各自去往自已的歸宿，納蒂亞也領到了對於她前來幫工的賞賜。
那是一些吃剩的火雞肉——如果不是貴族賞賜，平民擅自享用火雞肉是違法的行為。
就在納蒂亞即將離開的時候，管家先生忽然叫住她：“納蒂亞小姐，紅衣主教閣下有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