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蒂亞的視線第一時間就落在為首那人的身上。
平日裡牛氣哄哄的老牧師如今正舔著臉點頭哈腰地為那人推開門，滿臉堆笑。
納蒂亞依稀聽到老牧師在說著些恭維的話。
“害呀紅衣主教閣下，現在這麼晚了您沒必要特意出來看情況的，喊話的就是個傻子，我去看看情況就好了......”
身著紅白金相間紅衣主教袍的年輕女人直接略過牧師，一個眼神都沒給他。
納蒂亞愣了一下，因為她沒見過這個人，無論是在先前的死亡記錄之中還是在原主的記憶碎片裡。
草率判定她是女巫的人是老牧師，紅衣主教從頭到尾都沒有出現過一次。
紅衣主教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存在，為什麼會出現在這個首都邊緣的小教區裡？
就算這裡是萬都之都鏡城，是教皇所在的城市，城市內部也是分三六九等的。
納蒂亞所在的教區是節制教會下轄教區蘭塔區，放在現代，這就是個典型的城中村。
紅衣主教一般不會出現在這裡，除非有非常特殊的情況需要她來處理。
納蒂亞心中有些毛毛的，記憶碎片裡，傳聞中的紅衣主教是一位嗜殺成性、喜歡屠城的恐怖存在。
她先前對於老牧師的恭維毫無反應，是因為她只喜歡殺人所以對其他的毫無興趣也說不定。
這一突如其來的變故讓納蒂亞原本想要演的一齣戲徹底告吹。
然而她如今正扛著莎莉站在道路正中央，可以說是騎虎難下，想要不演了死的就是她。
一想到自已被燒成烤全人的模樣，納蒂亞就渾身一個激靈。
就算要死，也不能那樣死——那種死法太痛苦了。
納蒂亞只是遲疑了一瞬間，依舊維持著先前的神色大步跑向紅衣主教。
“紅衣主教閣下！”她張口就叫，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慌張模樣，將莎莉往地上一丟，自已“撲通”一下說跪就跪，毫無心理壓力。
紅衣主教冷漠的目光當即就掃了過來，她停下腳步，但是沒有開口的意思，顯然是想聽納蒂亞說一下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就是個傻子......”老牧師匆匆跑上來想要急著解釋，不料紅衣主教一個眼神過去老牧師噤若寒蟬，一個字也支吾不出來了。
納蒂亞當即將女巫出現的過程以及那句咒語複述了一遍。
“......我追出去之後發現莎莉和約翰躲在女巫逃跑的方向，而這麼短的時間內女巫跑不出去多遠，莎莉的嫌疑相當大，所以我當即制服了他們。”
紅衣主教耐心聽完，點了下頭。
她只是掃了一眼面朝下癱在地上的莎莉就幾步略過她，對納蒂亞說：“她不是女巫。帶我去你家。”
還以為自已需要多費些口舌的納蒂亞險些呆愣在原地。
納蒂亞有些納悶，為什麼紅衣主教掃一眼就知道莎莉是不是女巫？
既然判斷起來這麼容易，那為什麼老牧師會把納蒂亞錯認為女巫？
是因為紅衣主教過於強大，隨意才能一眼看出來？
納蒂亞無端地想起了沒有透露給紅衣主教的黑氣。
“是，閣下。”納蒂亞起身，帶著一眾神職人員往自家的方向走。
她的心中暗自盤算著，既然紅衣主教沒有直接指認她是女巫，那麼這個危機算是過去了。
唯一存疑的一點是，上一個輪迴之中紅衣主教為什麼沒有出現？
難道她也是從上一個輪迴中過來的，所以瞭解實情嗎？
這種猜測未免有些過於玄幻。
“姐姐！”阿瑞拉的聲音隔著很遠就傳來了。
納蒂亞走在一眾人前方，先是愣了一下。
換做是原主，她絕不可能丟下自已的妹妹，但是納蒂亞和阿瑞拉沒說過一句話，方才初來乍到居然是把這個便宜妹妹給忘了。
“阿瑞拉，姐姐處理一下事情，你先站在房子外面不要動，很快就好。”
“哦......”
才剛剛走到門前，紅衣主教猛然停下腳步，並且伸出一隻手製止了身後其他神職人員的進入。
“卡里格斯閣下？”老牧師試探性地詢問。
納蒂亞暗自在心中唸了一遍，原來紅衣主教的真名是卡里格斯。
卡里格斯轉回頭：“你們帶人守在外面。”
說著，她低頭推門走進了室內。
在她走進去之後，房門重新合上。老牧師指揮著聖武士們將屋子圍起來，隨後所有人都一言不發地在屋外等候。
納蒂亞瞥見窗內時而有明亮的白光閃爍，時而又有濃郁的黑氣從窗戶中逸散出來，但是她不敢在這個時候湊到窗前更好的位置觀看。
過去了一小段時間，房門再度被推開。
卡里格斯低頭走出來，只是手中多了一個黑色的人臉大小的十字架。
納蒂亞站得離門口近，因而有幸瞥到了十字架上的紋路。
不是聖潔的天使，也不是七位以符號代表的神明，而是一些宛若厲鬼齜牙咧嘴的怪物。
它們水面之中爬出，向天空伸出爪牙，露出貪婪的嘴臉。
在經過老牧師身邊的時候，卡里格斯的腳步頓了一下，隨後轉身朝納蒂亞走過來。
納蒂亞有些莫名其妙的，心說她就是個平平無奇的平民，來找她幹什麼？有什麼事情也應該先找老牧師啊。
只見卡里格斯從隨身的布袋裡翻找了半晌，最後取出來一個兩三厘米寬、三四厘米高的銀質十字架掛墜。
她將這個掛墜遞給納蒂亞：“掛在脖子上，沒有我的命令不得取下。我可以透過這個銀十字時刻知曉你的位置資訊，這樣一旦你受到攻擊我的部下就可以快速找過來逮捕女巫。”
卡里格斯倒是直白，說白了納蒂亞就是個炮灰唄！
不過也對，以這個社會的發展程度，應該正處於階級差距巨大的類中世紀時期。
能讓貴族趕來支援已經是天大的福分了，她一個平民有什麼資格說三道四的？
卡里格斯的命令她不想遵從也不得不遵從，於是雙手接過，立刻就將其掛在了自已的脖子上。
納蒂亞早就注意到了，所有神職人員的脖子上都掛有這樣一枚小十字架，估計其他神職人員也需要這種定位的東西吧？也不知道這東西還有什麼作用，亮晶晶的還挺好看。
要是卡里格斯有什麼其他的想法，沒必要對納蒂亞一個無關緊要的平民隱瞞，除非是一些高層次的與納蒂亞無關的事情。
等納蒂亞把十字架掛好，卡里格斯頷首，轉身同老牧師說：“菲倫，今天一早前往其他教區的行程照舊，你給我派遣部分聖武士和唱詩班隨行，我將前往女巫逃逸的方向進行攔截。”
聞言納蒂亞恍然大悟。
難怪上一個死亡記憶中沒有紅衣主教卡里格斯存在。
恐怕在莎莉上報女巫事件的時候，卡里格斯已經先一步離開節制教區，前往了其他地方。
卡里格斯很快就帶人離開了，老牧師也準備離開補覺，嘴裡罵罵咧咧的不知道在嘀咕些什麼。
此時莎莉悠悠醒轉，被報復性嘎蛋的約翰也同時痛醒。
莎莉一見老牧師要走，當即撲上去：“牧師大人牧師大人！您要為我做主啊！女巫！納蒂亞是女巫！她還打了我！”
老牧師的心情肉眼可見地相當不好，看起來睡眠不是很好，黑眼圈極深，眼中血絲瀰漫，儼然一副縱慾過度的樣子。
她一聽到莎莉提到女巫就來氣，轉頭毫不客氣地說道：“你是在質疑紅衣主教閣下的判斷嗎？！”
“那......那我和約翰的傷勢就這麼不算了？”
老牧師煩躁地揉著額角，暴躁道：“你們半夜跑出來被人打了怪誰！怪我？！怪她？！去去去，我要補覺去了！再叫把你們按照擾亂秩序罪全部關押！”
說著他隨意揮了揮手，帶著餘下的神職人員回了教堂。
納蒂亞看著老牧師匆匆消失在教堂門口的背影，總覺得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怪異在她心中翻湧。
不過老牧師是高她幾個層次的存在，就算他想要做出什麼舉動，她納蒂亞又能如何呢？
這個時代的悲哀莫過於想要做什麼卻無能為力，只能拘泥於自已狹窄的位置苟且偷生。
不過在哪苟活不是苟活呢？打工人到哪都是打工，納蒂亞倒是沒什麼留戀的。
就當是在現代活得膩了，跑來換換生存環境，放一個長達半輩子的長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