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小嬸

才開啟微信，“顧意”又跳了出來。

她看著他的頭像忽然覺得諷刺好笑。

是一週前他叫嚷著要換的動漫情頭。

她嫌太膩歪了，跟他說掛一週。

結果真的就一週。

她指尖微動點開自已的頭像，略作思考換上一隻扎著沖天辮的沙雕貓貓頭。

很符合她的氣質，這下舒服多了。

回到對話介面，她大略欣賞了一下對方密密麻麻的語音影片請求，那些毫無說服力的指天發誓要痛改前非。

愉快地嘲笑，然後拉黑刪除。

然後是來自“念念不念”選手的“親切問候”：

【寶，你醒了嗎？】

【鹿鹿？】

【鹿鹿？】

【鹿鹿？】

【lulu乖乖，心肝，你理理我！】

【還沒起嗎？】

【我不信！】

【寶貝……那個，我小叔昨晚好像沒回家哎。】

【乖，你給我說實話……嗯？】

【 7″·】

【 16″ ·】

【 20″ ·】

【 19″ ·】

【 60″ ·】

……

某人肉眼可見的逐漸癲狂，林鹿月閉了閉眼退出微信選擇逃避。

她去書桌收拾好膝上型電腦帶上資料線充電寶一應用具後，準備回學校找個地方磕她的論文第N稿。

臨出門，她順手撈了一袋餅乾，等電梯的時候就撕開包裝袋胡亂往嘴裡塞幾片。

也不餓，也不想吃，就是怕再不吃要胃疼了。

只是剛下樓，瞥見那個渾身散發著的頹敗氣息的身影就愣住了。

他怎麼來了？

凌亂的頭髮，發紅的雙眼，他抬頭看她，眼中驚喜一閃而過：“鹿鹿，你終於出現了……”

他聲音嘶啞，語氣是隱忍的痛。

林鹿月抬頭看看這青天白日：“顧意，你這演的是哪一齣？”

遲來的深情比草賤，沒聽過嗎？

對面的人卻執著在自已深重的痛裡：“鹿鹿，我給發簡訊打電話你都不理我，我……我真的很難過，我在這裡等了你一整夜，只希望你——”

林鹿月聽不下去了：“你在樓下等了一整夜？”

顧意沉重地點點頭：“我只是不想失去你，我只是一時鬼迷心竅才，你給我一個機會，我會和她斷得乾乾淨淨……”

林鹿月拍拍手上的餅乾殘渣：“好，你現在打電話給她，說她只是一個發洩工具，從此絕交再也不見。”

“這……我、我沒有她的電話……”

林鹿月輕笑出聲，這拙劣的藉口。

她也不糾結這個問題，而是仰頭抬了抬下巴道：“顧意，你知道嗎，最近小區出了個變態，所以我剛安裝了個監控就對著樓下——”

她說著停了停，目光似要看穿眼前的人，“所以，你真的在這等了我一夜？”

對面的人忽然惱怒：“你為什麼總是懷疑我不相信我！我就是在小區等了你一整夜！”

他說著抬手指了個方向，“就在那裡等的，只是監控拍不到而已。”

“噗——哈哈哈哈——”

林鹿月沒忍住仰頭大笑起來，止都止不住。

怎麼這麼好笑這麼低能，什麼監控拍不到這種破理由都出來了。

什麼監控、變態都是她隨口編的。

沒想到啊，他挺讓人“驚喜”的。

面對嘲笑顧意攥緊了拳頭，想為自已辯駁點什麼，目光卻落在她白皙的脖頸上。

那裡有一處紅痕，曖昧又招搖。

她昨晚見他的時候分明還沒有的！

怒火“騰”地升起，顧意猛然上前一步抓住林鹿月的肩膀，眼神陰狠：“你昨晚跟人睡了？？？”

“誰？那個男人是誰！！！”

他好不容易才追到她，他都沒有睡過！

她跟那個野男人什麼時候在一起的？

是不是早就搞到一起了？

為什麼？？？

“你說啊，你TM給我說清楚！！！”

他脖頸青筋暴起，一臉恨不能撕了人的模樣。

林鹿月雙臂巨痛，臉色忽地黑下來。

“你給我放開。”

“我數到三——”

顧意：“你別TM跟我裝貞潔烈女！！！”

林鹿月：“3——”

轟——

塵土飛揚。

被狠狠摜到地上的顧意眼神有一瞬的渙散，腦子執行宕機。

怎麼回事？

怎麼會？

林鹿月蹲著看他：“林氏過肩摔，喜歡嗎？”

不等人做任何反應，她抬手又是一巴掌賞了過去。

啪——

不僅聲音響亮，顧意那半邊小白臉也迅速紅腫起來。

她說：

“我們兩清了。”

“以後不要再來煩我。”

“聽清楚了嗎？”

顧意表情呆滯，像是沒有聽見，又像是第一次認識這個人。

林鹿月作勢抬手還要再打，對面立即條件反射瑟縮了一下。

她抿唇眼裡的嫌棄都要溢位來。

弱雞。

傻X。

她起身拎起地上的包拍拍灰離開。

其實，她也不想打男人的。

她爸說了，女孩子要是太兇會嫁不出去的。

不過她爸也說了，要是被欺負了一定要狠狠地揍回去。

一個巴掌？已經很便宜他了。

出了小區，林鹿月看看大馬路看看車水馬龍，輕輕撥出一口氣。

被爛人一攪和也沒什麼心情去學校了。

走了兩條街，找了一家清幽安靜的咖啡廳進去。

她點完單坐下，拿出筆記本擺開架勢，冷不丁瞥見玻璃牆上自已的倒影。

她湊近摸摸脖子仰頭確認，明顯嗎？好像也還好吧……

桌上手機震動，一條訊息跳了出來。

念念不忘：【齁——被我揪到了，你頭像換了哦！】

而後，接二連三。

【不準裝死，起來high！】

【手銬警告.jpg】

【語氣威脅）嗯？嗯？嗯？】

【鹿鹿，我是外人嗎？】

【我作為姐妹沒有一點知情權嗎，嗯？】

【你忍心看姐妹抓耳撓腮、坐立不安、食不下咽嗎？】

【啊？不能吧不能吧！】

【林鹿月，不要逼我跪下來求你！！】

【蠟筆小新求求啦.jpg】

【倒立拉屎求求惹.jpg】

【漫天飛“翔”求求了.jpg】

【各式各樣拜託拜託.jpg】

……

林鹿月眼皮子抬起又垂下，靜靜地看著對面癲狂，直到陰暗扭曲爬行的發瘋文學也轟炸過來時，她捏捏脖子點開了輸入框。

而後，指尖不急不慢敲出一句話，傳送。

【你要叫我小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