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聶家老宅。
陽光透進窗扉,點綴在書桌那柄紅桃粿扇上。
聶驚荔被裴熠詞親醒。
“幹嘛起這麼早?”她鼻音懶洋洋的,還沒睡夠。
裴熠詞穿上襯衫,溫聲說:“我媽發資訊過來,叫咱倆去外婆那邊吃早餐。應該是要訓我。”
昨夜在公開場合,為了家族顏面,她不好當場發飆。
聶驚荔聽到這話,只好迅速爬起來洗漱。
五分鐘後。
倆人一起下樓。
小璽昨夜留在這邊睡,一大早就坐在門廊邊的小板凳,抱著一塊秋月糕啃著。
“姐姐,姐夫,你們要去哪?”
自從那次腳受傷,他整個人都抽條瘦了一大圈,看上去沒那麼虎頭虎腦了。
聶驚荔答非所問:“你怎也起這麼早?”
“我肚子餓了呀。姑婆和媽媽還沒起床,爸爸早早出門把我吵醒了,我就自己先找點東西吃。”
他幾乎想到什麼就說什麼。
聶驚荔疑惑:“爸爸那麼早出門幹嘛?”
“我哪裡知道。”他童言無忌的說道:“可能去找那位漂亮阿姨了吧。”
“哪位漂亮阿姨?”聶驚荔忍不住和他多聊兩句。
“就爸爸藏在錢包照片裡的那位漂亮阿姨啊,我昨天晚上看見她在酒店裡。”
“在酒店裡?”聶驚荔擰眉。
昨晚來參加訂婚宴的豪門太太有十多位,聶賀塵是和誰家的老婆有糾纏?
“小虎頭,你可別亂說話。”
聶賀塵說他身體不行的,應該不可能再和別的女人發生情感吧?
“我才沒亂說。”小璽有些急眼:“你不信的話,我可以去拿爸爸的錢包給你看。”
聶賀塵昨夜跟他睡一張床,錢包就放在床頭櫃上呢。
“行行行,我相信你,不用去拿了……”
聶驚荔話還沒講完,小璽已經拔腿躥了個沒影。
裴熠詞說:“看看也無妨。”
他懷疑小璽說的是孟秋瀠,他想求證一下。
聶驚荔點點頭:“好吧。”
不消片刻。
小璽抓著錢包跑回來了:“姐姐,你快看,就是這個漂亮阿姨。爸爸經常偷偷看著她的照片,都被我發現好多次了,可媽媽也不生氣。”
聶驚荔接過錢包,眼睛不由自主的瞪大幾分:“這是……瀠姨?”
難怪和詹錦寒不對付,原來是覬覦著人家的老婆。
“這個老風流鬼,有性功能障礙還整這麼一出!”
聶驚荔怎麼想都不敢聯想孟秋瀠會是自己的母親。
裴熠詞神情平靜的替她把錢包合上,捋捋她額前的小碎髮,說:“彆氣,可能是年輕時期的多角戀情。咱們先去外婆那邊吧。”
他明顯想暗示她,卻又擔心她難以接受這個真相。
畢竟,她曾說過,從小到大,她的世界就只有她爸爸。
這早已成為她所認知的固定模式。
她從沒想過要去尋她母親。
所以,還是不揭穿吧。
“嗯好。”聶驚荔叫小璽把錢包放回原位,內心雖有萬千疑問,最後還是選擇壓下了。
隔壁,肖家。
肖含漪獨自一人坐在餐桌前等著他倆。
“媽。”
“伯母。”因為還未舉行婚禮,也未喝改口費茶,且加上聶驚荔本身對媽媽二字也挺陌生,便喊不出口。
“坐到伯母這邊來吧。”肖含漪臉上始終笑盈盈的,並不像生氣的樣子。
看來多慮了。
“你快告訴伯母,你和阿熠是什麼時候認識的?”她更像是要來聊八卦。
聶驚荔尷尬笑了笑,硬著頭皮說:“七年前就認識了。那年阿熠來探親……”
她不好意思再講吓去。
肖含漪若有所思:“所以,你倆偷偷談了七年戀愛?”
“冇。我們只談了兩天,分手了七年。”裴熠詞語調雲淡風輕的接住話茬。
肖含漪:“……”
只談了兩天,就愛得要死要活的?
現在的年輕人,談戀愛都是這麼隨意又轟烈的嗎?
“那你哥,從一開始就知道你倆的關係?”
“沒有,競琢最近才知道。”聶驚荔撒個小謊:“對不起,伯母。競琢原本很生氣,是我求了他很久,他才心軟成全我和阿熠。你千萬不要罵他。”
這樣的說法,可以暫時消除肖含漪的疑心,不會猜到裴競琢還和溫蘺藕斷絲連著。
可下秒,肖含漪卻笑著說:“沒關係,伯母思了一夜,也想通了。既然你跟阿琢註定無緣分,那伯母就給他安排別的聯姻物件。澳城譚家的小女兒,伯母也甚是喜歡,找個恰當的時機跟他談談,讓他回來見一面。”
聶驚荔:“……”
裴熠詞:“……”
他哥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
如果跟聶驚荔結婚不成,肖含漪果真會再給他安排下一個聯姻物件。
這次,想推卸掉,應該很難。
“完了,咱們幫不了你哥了。”吃完早餐,回珠悅灣時,聶驚荔不禁替裴競琢和溫蘺感到擔心。
“你趕緊打電話告訴他,讓他好有個心理準備。”
“好,我發資訊給他。”裴熠詞陷進客廳的沙發裡,握著手機,編輯文字。
聶驚荔倚在他的左肩膀,再度詢問:“你媽媽到底為什麼不准你哥跟溫蘺在一起?還不能告訴我嗎?”
這件事,撓她好久好久了,她今天一定要問個明白。
“因為,”裴熠詞停頓打字的動作:“溫蘺的母親曾害死我媽最好的閨蜜。”
“啊?”聶驚荔驚詫:“溫蘺的母親害死你媽媽最好的閨蜜?可你哥跟溫蘺不是兩小無猜的青梅竹馬嗎?”
她怎麼感覺關係好亂,錯綜複雜的。
裴熠詞輕淡頷首,重新敘述:“我這樣跟你講吧,我媽和溫蘺的母親,還有另一位閨蜜,在大學時期,原本是義結金蘭的好姐妹。”
“後來,我媽和另一位閨蜜嫁入港城豪門。”
“而溫蘺的母親卻未婚先孕,據說渣男不負責任跑了。”
“我媽對此深信不疑,在溫蘺出生後,也常常把溫蘺帶來家裡和我哥玩。”
“直到有一年,另一位閨蜜發現溫蘺原來是她老公的私生女。而且,溫蘺的母親之前還間接害過她流產,她一時無法接受,就活活氣瘋了,後來在精神病院裡自殺。”
寥寥數語,精準的道出所有來龍去脈。
“所以我媽,一直沒辦法釋懷,儘管這不是溫蘺的錯,但她始終覺得自己若接受溫蘺,那將對不起她那位姐妹。”
“原來是這樣的淵源。”聶驚荔的鼻子驀然酸溜溜:“難怪伯母會千般阻撓。本來我還在想,伯母也不像那種刁鑽刻薄的惡婆婆啊,沒想到……”
這種事,她也不知道要怎麼評判才好。
只是揪心的嘆嘆氣:“那,你哥和溫蘺,是不是真的永遠不能領證結婚了?”
“看他們自己的緣分吧。”裴熠詞抬起左手臂,摟住她脖頸,俯頭在她嘴角親了親:“他們的因果,咱們插手不了,管好自己就行,別徒增煩惱。”
“我相信我哥,自會解決。”
“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