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蘇先生有大氣運
二月十五，是縣試終覆發榜的日子。
也是蘇南喬遷新居的日子。
有蘇家柱和縣兵們的幫忙，蘇南不需要特地囑咐什麼，半個村的人一大早就來幫忙整理現場。
等蘇南帶著程思思到了新居門前時，四十張大圓桌已經碼得整整齊齊，鍋灶也早早地支了起來。
流水席的廚子也早已請好，手腳利索的婦人已經開始幫忙備菜了。
蘇南見到蘇河的時候，他手裡還抱著一大把柴火。
蘇河咧嘴道：“小南哥，你來得好早啊！”
“哪兒有你們早？這是幾點就來了？”
“小南哥沒做過喬遷宴不知道的哩！那麼多人吃，又要趕吉時，肯定要提前一個時辰把菜備好！”
蘇南點頭，轉頭看向門前那個道士打扮的人，他還在和身旁的程川耳語著什麼，在他們身後還擺著一個簡易的法壇。
“川叔，這位是？”
“這就是我之前給你說過的道士朋友，名喚張羅平。”
蘇南一拱手：“原來是張道長，久仰！”
張羅平一躬身：“蘇先生客氣了，方才我還在和老川說你。”
“我？”
張羅平眼睛微眯，上下打量著蘇南，好半晌才開口道：“蘇先生有大氣運，乃天降吉星是也。”
蘇南只當是場面話：“張道長謬讚了，今日還要麻煩你。”
張羅平搖頭：“不必客氣，既相遇，便是緣！”
他說著掏出一個提前準備好的布袋，直接伸手進去抓了把雜糧出來撒在了法壇前。
張羅平嘴裡唸唸有詞，無外乎八方遊魂速速離去之類的話，他邊說邊撒雜糧，邊往屋裡走。
村裡那些年歲尚小的孩子們幫不上大人什麼忙，遂都聚到了門口，想看熱鬧又對鬼神一事有敬畏之心，只能伸著脖子張望著裡面。
等張羅平在房子裡轉了一圈，他那口袋雜糧也全數撒完了。
但這還沒完，他又燃了三炷香，燒了幾張黃紙，對著四面八方拜了又拜。
與此同時，外面的廚子也開始生火炒菜，程川也搬了盆燃著的柴火放在了前院中。
蘇南知道這個規矩，透過開伙來告知各路鬼神，這屋子有人住了。
張羅平終於唸完了他的詞兒，他衝蘇南招招手，遞給蘇南一大沓黃紙。
“默唸你列祖列宗的名字，把這些用了。”
蘇南覺得有點好笑，但還是生了火，規規矩矩地燒完了那些紙錢。
他剛準備起身，不知道張羅平又從哪裡掏了一長串鞭炮出來點了，噼裡啪啦的響聲迴盪在整個蘇家村中，一瞬間彷彿回到了過年的時候。
那些看熱鬧的小孩驚叫著跑開了，臉上分明是高興的神色。
“吉時到！開宴！”
不知是誰喊了一聲，各家排著隊來給蘇南禮錢，蘇南也不看，每個來拜的人他都回了一個裝有一兩銀的紅包。
就連那些來蹭飯的縣兵，蘇南也一人包了一兩碎銀的紅包。
這是程思思第一次看到整個村子的人，蘇南收一個紅包就塞一個給她，順便給她介紹著自家親戚。
“這是我的堂伯蘇木，你認識，我就不多介紹了。”
“這是我的堂叔蘇長，縣裡賣豬肉的蘇屠是他的二兒子。”蘇南邊說邊指了指站在一旁的蘇屠。
“這是我的伯父蘇健，那邊那位是他的大兒子蘇唐。”
程思思一一打了招呼。
“這是我的另一個伯父，蘇樂山，旁邊這個是……我的堂弟蘇光。”
看著蘇光略帶嫉妒的眼神，蘇南衝他笑了笑。
程思思並不知道他們有什麼過節，只是點頭道：“伯父好，堂弟好。”
蘇光瞪了蘇南一眼：“嘚瑟什麼！不過是賺了點錢而已！”
蘇南還沒說什麼呢，蘇樂山一巴掌拍在了他的後腦上。
“怎麼和小南說話的！快道歉！”
蘇光捂著頭，嘀嘀咕咕的：“有什麼好道歉的？我是他堂弟，他還能殺了我不成？”
蘇南笑了笑：“伯父，不必拘禮，快入座吧！”
蘇樂山惶恐道：“小南，我們家小光說話沒個把門的，還請你不要介意……”
若是放在以前，蘇南還在他們族裡的庇護下苟延殘喘，蘇光說他幾句也就說了，蘇樂山都懶得管。
但現在可不一樣了，雖然不知道蘇南縣試考得怎麼樣，單憑他能叫來一百縣兵駐守這事就能看出他不簡單！
萬一到時候蘇南一個不高興給蘇光套個什麼罪名抓走可就不好了！
“伯父哪兒的話，我已經弱冠了，不會和小孩一般計較！”
“你！”蘇光還想罵，卻被蘇樂山一把捂住了嘴。
“還是小南懂事，那我們就先走了。”蘇樂山說完拽著滿臉不服氣的蘇光入了席。
等到蘇南聽不見的位置，蘇樂山才按著蘇光道：“你以後放機靈點！那王大龍就惹了蘇南一次就被杖斃了！你想跟他一樣嗎？！”
一提到王大龍，蘇光的臉色一綠，滿腔的怨氣也不由得滅了去。
要知道當初王大龍在蘇南家裡作威作福的時候要多威風有多威風，等他再次出現時整個人變得半死不活，連眼裡都沒了多少生氣，只能枯坐在囚車裡任打任罵。
雖然不知道一直窩在村裡的蘇南是怎麼做到的，但能做到一次就能做到第二次。
見蘇光消停了，蘇樂山這才氣順了些，等酒肉菜上來了，這些自然就被他們拋到了腦後。
五十二戶都拜完了，蘇南才帶著程思思落座。
這次同臺的人是蘇秦、蘇光、程川、張羅平、白季同、蘇木，還有兩個位置，蘇南準備留給馬上要到的馬老四和楊天縱的。
蘇錦織似乎是在鬧脾氣，特意找了個離蘇南這桌遠的桌，蘇南也樂得清淨，沒有問半句。
“各位吃好喝好，不夠再加。”
蘇南招呼了一聲，村裡人不講太多規矩，吃舒服了就行。
大壇大壇的清酒搬上了桌，除了小孩之外，就連婦人手裡都分得了半碗酒。
推杯換盞之間，村裡的學堂建設事宜也被提上了。
蘇光喝得臉微紅：“老木，這事我還想交給你家柱子辦，只是這個價格肯定沒有小南出得高。”
蘇木擺手：“大傢伙有活做有錢拿，哪裡還能嫌少呢！”
有人聽見這邊的談話，忍不住問了句：“族長！這學堂要建多大？”
“我之前和小南商量過，就在離縣城近的方向，分出二畝宅基出來，除了教室、先生的住處外，再開闢一處房間作為藏書閣，由族裡時不時上縣裡採買些書回來供大家閱讀。”
蘇南補充著：“不僅是學術類的書，還有關於農事、工藝一類的書，大家有什麼看不懂的可以問教書先生，至於這部分的束脩就由村裡來出。”
一聽到這事每個人都有可能收益，原本持反對意見的那些人的表情皆是一愣。
蘇南還想再說點什麼，村口處傳來了一陣鞭炮的響聲，打斷了他的話。
眾人放眼望去，只見有一人驅著輛馬車，邊驅車邊往道兩旁扔著鞭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