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玫不知道自己是在什麼時候睡著的。
反正等她一覺醒來,外面的天色已經大亮。
此時的徐府格外熱鬧。
她豎著耳朵聽了聽,才發現外面吵得正歡。
“爹,如今成這個局面也不是兒子的罪過,明明是您之前答應了縣衙的,兒子就算去懇求,那縣令也不會鬆口。”
是徐誠。
徐裕本來就不佔理,他不過是拿著自己的身份在壓著兒子而已,現在聽見徐誠這樣說,更是覺得面子上掛不住。
“爹,你也別怪兒子說的難聽,就外面這局勢,哪怕徐啟宸去了也束手無策。”
旁邊傳來一聲輕咳。
“你倆吵就吵,關我什麼事?”徐啟宸面無表情,“怎麼,徐哲罵我,你這個做哥哥的倒是把我抬得很高,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倆串通好了,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
徐誠正要替徐哲說話,一看爹的臉色,瞬間閉了嘴。
徐裕雖然生氣,但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大兒子接手徐府才短短几日,他之前也確實扔下了爛攤子,心裡不放心,便日日提點著,可最後卻換來更亂的局面。
原本他嗓子眼裡憋了許多罵人的話,可徐誠提到了他與縣令籤的那個協議,直接讓徐裕蔫兒了。
他又怎麼不知道自己替四皇子背鍋這件事情有多麼愚蠢。
但他別無選擇。
這幾日大兒子一直在忙著管理城中的商鋪,他也沒有時間將府中的秘密告知與他。
原本想的是今日早晨找個時間同他說一說,可聽見大兒子說的這番話,直接讓他心裡涼了半截。
徐裕忍不住開始懷疑,如果自己真的將徐府中的秘密全盤告知,他會不會直接將自己這個老東西給踢出徐府?
心裡一旦有了猜疑,恐懼就遏制不住的蔓延開來,徐裕當即決定瞞住這些秘密,一直守到自己老去那日。
見徐裕不說話,徐誠也沒了招,在家中,他本就是個懦弱的人,昨夜弟弟被爹罰跪三天三夜時就已經令他不知所措了,更別提替弟弟求情這件事情。
借他一百個膽子都不敢。
徐裕揹著手站在廊下,今日又下雪了,天氣冷透了人的心底。
徐誠原本打算轉過身就走,可邁出去幾步之後還是停了下來,他轉過身對著徐裕拜了拜,這才往門外走去。
徐裕轉頭看向徐啟宸,三兒子不知何時已經走到了府中的小湖邊,只給他留了一個淡漠的背影。
三兒子一直是最有能力的。
這一點,他比誰都清楚。
徐裕重重地嘆了口氣,史氏不知從何處冒頭,提起了給徐誠找門親事的事情。
徐誠年紀本就不算小了,再加上現在接手了徐府,理應找一門好人家的姑娘成親。
徐裕聽到她提起這件事情,忽然想起前幾日撞上門來的那個陌生年輕女子,便忍不住多問了幾嘴。
史氏心中憋了些氣,她明白徐裕問這個並不是為了徐誠,而是為了他自己。
當年徐裕第一次見到那名女子時,滿臉的欣喜令她難以忘記。
史氏說話的語氣中不自覺的有些強硬,徐裕察覺到了,忙把話題引到給大兒子選親的這件事情上。
史氏臉色微微和緩,她將初步篩選的名單放在桌子上,徐裕拿起來,還沒翻開就驚訝地問:“怎麼就這麼點人?”
他知道徐誠長得不咋地,在城中的人氣也遠遠比不上徐啟宸,但現在有徐府做他的底氣,依舊沒多少姑娘願意嫁,這是他沒想到的。
史氏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樣,她覺得就憑自己兒子的秉性,能有這麼多姑娘願意就已經很不錯了。
“要找個會過日子的,脾氣也不能太爆,老爺,您看這個怎麼樣?”史氏從中抽出一張來,遞給徐裕。
徐裕瞥了幾眼,不怎麼感興趣,“你看著喜歡就好。”
史氏把紙又塞了回去,“也不能只是妾身喜歡,等今晚誠兒回來再問問他的看法。”
徐裕心不在焉地哼了一聲。
下午,縣衙就有衙役來了徐府,說是城中新建了一座廟,請徐老爺前去“把把關”。
原因無他,這座廟大部分的錢都是徐家出的,徐裕理應去看一看。
他剛收拾完自己,看向史氏,“你同我一起去吧。”
史氏一愣,緊跟著是抑制不住的欣喜,“你說真的?”
徐裕不喜家眷出門,史氏也就只有在迫不得已的時候才會出去,比如親自置辦年貨。
如今徐裕主動邀請,還真在她的意料之外。
“妾身去叫姐姐。”史氏還沒走出這個房間,就被徐裕拉住了,“就咱們兩個去。”
史氏驚訝地看了他半晌,微微欠身,穿上厚衣服跟著他出去了。
後院,徐氏聽丫鬟回來說徐裕和史氏去了新開的廟。
“二夫人,老爺也太過分了,怎麼能不叫您呢?”丫鬟鼓著腮幫子替自家主子打抱不平。
“不去也好,天氣冷,我去了怕是要一病不起。”徐氏淡然道。
“把門窗關好,不要讓屋裡的熱氣透出去。”徐氏正要轉身,又聽見一陣沉穩的腳步聲。
是她兒子。
丫鬟把窗戶關好,然後便退了出去。
徐氏在屋裡等了半天,都沒等到她兒,她只好披上外衣,剛探個頭出去,就看見了阿玫的身影。
她臉色依舊有些蒼白,顯然是病還沒好。
“徐夫人。”阿玫喚她,徐氏忙上前扶住她,忍不住往外看了一眼。
徐啟宸的身影一閃而過。
這孩子。
徐氏無奈,把阿玫扶到椅子上後,自然地伸手探了探她的溫度。
還是有些熱。
徐氏又去撥了撥火盆,好讓屋裡的溫度更高一些。
“可吃過飯了?我屋裡有梅花酪,吃一點?”
說著,不等阿玫回話,她高聲吩咐門外的丫鬟去取梅花酪,然後又給阿玫倒了一杯熱茶。
“病還沒好,怎麼就到處亂跑?”
阿玫心頭一暖。
她與徐氏接觸不多,唯一的印象是孃親並不討厭她。
她記得,孃親還沒和離時就經常和她一起商討商鋪的事情。
“我還好,不過是染上了風寒,今日已經好多了,想來是不會傳染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