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吱呀吱呀的聲音,船家女兒阿巧提著一個食盒走到了船艙。
沈秀剛剛才吐了幾口酸水,正覺得胃裡有些不舒服,便聞到了一股肉香。
阿巧笑著將食盒放在船艙的桌上,“這是我剛做的清蒸火腿,還有一道油炸河蝦。”
說來也怪,旁人害喜只能吃些清淡的飲食,唯獨沈秀這次害喜,雖然也會覺得胃裡不舒服,時不時吐些酸水,可是隻要有肉吃,她就沒有了想吐的感覺。
當初秦娘子在開封僱船的時候,考慮到沈秀有孕,還特地備了些醬菜酸黃瓜之類的小菜,哪知道沈秀上船以後,一點都不想吃那些醬菜,只想吃肉,不管是豬肉也好,羊肉也好,總之是肉就行,當然魚肉除外。
幸好他們僱的這艘船,船主的女兒阿巧廚藝特別好,尤其擅長烹調魚蝦。
沈秀對魚肉敬謝不敏,但是對她做的油炸河蝦讚不絕口。
河蝦既鮮美又能補鈣,沈秀來者不拒,每次都能吃上一盤。
這次阿巧提過來的清蒸火腿和油炸河蝦便是沈秀這天的午飯。
等沈秀吃完午飯,秦娘子便過來攙著她到船頭透氣。
大概是有孕的緣故,沈秀對氣味格外敏感,每次用完飯後,都要開啟船艙的窗戶透氣。
而她自己也要在外面待一會兒,才會覺得舒服些。
船家事先得了叮囑,划船的速度極慢,沈秀立在船頭,船身幾乎感覺不到任何晃動,再看河的兩岸,一些柳樹已經開始發芽,河邊的一些油菜花也開出了黃色的花朵。
沈秀看著兩岸如畫的風景,呼吸著新鮮的空氣,只覺得心情輕鬆得很。
“也不知道相公現在到哪了。”沈秀心情輕鬆了沒一會兒,就想到了衛宴。
秦娘子扶著她道:“老爺現在估計已經到洛陽了,外面風大,夫人還是回船艙去吧!”
這時候不過三月初,正午的陽光雖然很溫暖,可是從水面上吹來的風還是有些寒涼,沈秀沒有反對,扶著秦娘子的手又回了船艙。
秦娘子陪著沈秀說了幾句話,對方就有了些睏意。
等沈秀睡熟後,秦娘子給她蓋上薄被,便放輕動作離開了船艙。
阿巧正在船頭處理一條魚,看見秦娘子過來便道:“要是沈娘子能吃魚肉就好了。這是我爹剛釣上來的一條魚,足有五六斤重,要是紅燒的話,一定好吃。”
秦娘子道:“這魚肉再好,天天吃也膩得慌。等下次船再靠岸的時候,還是多采買一些肉類和蔬菜吧!”
剛開始上船的時候,秦娘子還挺喜歡阿巧做的紅燒魚,可惜再喜歡也架不住經常吃。
隔天船靠岸的時候,阿巧便將秦娘子的話告訴給了她爹。
船主便讓阿巧看著船,自己帶著銀錢到岸上買肉類和蔬菜。
只是船主去的時候是晌午,人卻到下午才回來。
阿巧在船上等了好久,才等到船主回來,忙迎上去道:“爹,你怎麼這麼晚才回來?”
船主道:“別提了。我剛到岸上,就聽到了一個訊息,說是聖上駕崩了。”
這個訊息很快就傳到了沈秀耳邊,她納悶道:“我們離京時,聖上還好好的呢,怎麼說駕崩就駕崩了?”
秦娘子道:“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聖上年紀不小了,這事說起來也不算太意外。”
這裡距離京城到底還有好幾天的路程,根本探聽不到建元帝是怎麼死的,沈秀也只能壓下了心中的納悶。
說到底,建元帝的死跟她也沒有多少關係。
沈秀也就納悶了一會兒,就丟開了這件事。
而京城中,關於建元帝的死因,就傳的比較多了。
據說是二皇子到蕃地以後也不安生,還私下裡招收了一些護衛。
建元帝因為這事生氣不已,用晚膳的時候多喝了幾杯悶酒,本來想到御花園散散心的,沒想到還沒走幾步就摔了一跤。
等御醫趕來時,人已經不行了。
建元帝這一駕崩,太子便順理成章的成為了新君。
只是新君還要守二十七天的孝期,暫時還未冊立太子妃為皇后,也沒有冊立太子妃所出的大兒子為太子。
不過這是板上釘釘的事,太子妃以後遲早會是皇后。
而原來的皇后娘娘以後便是太后了。
不管是太后也好,新皇后也好,面上都對建元帝的離世表現出了極大的哀痛。
只是這哀痛在麗太妃那裡,就顯得流於表面了。
麗太妃在建元帝駕崩後直接哭暈了過去,過後在每天哭靈時,每次都能哭到昏倒。
麗太妃在宮裡屹立這麼多年,靠的就是建元帝的寵愛,如今建元帝突然離世,她立時就失去了依靠。
若是二皇子在的話還好一些,可偏偏兒子去了蕃地,她現在可以說無依無靠,便藉著哭靈使勁哀嚎。
只是再哀嚎,再痛哭,建元帝也活不過來了。
等喪禮過後,麗太妃便接到了一個晴天霹靂的訊息。
太后親自下懿旨,以建元帝思念麗太妃為由,下旨讓麗太妃到皇家寺廟為建元帝抄經祈福。
這個旨意剛剛傳達給麗太妃,麗太妃就暈了過去。
她原本以為新君會讓她去二皇子的蕃地養老,沒想到太后卻來了這麼一出。
這麼多年,太后雖然不怎麼喜歡她,可也維繫著表面的和諧。
麗太妃是真沒想到,原來太后這麼恨她。
慈寧宮內,太后對著前來的皇后道:“如果你是為麗太妃求情而來,那就不用多說了。”
“母后。”皇后道:“麗太妃這個人平時雖然飛揚跋扈,可到底是先帝的寵妃。母后這樣做,難免會惹人非議。”
建元帝前腳駕崩,後腳太后就把麗太妃發配到寺廟,眾人難免會覺得太后這是在秋後算賬。
太后道:“這事你不用多管。罰她去寺廟抄經祈福已經是哀家網開一面了。以她做的那些事,哀家就是賜死她,也難解心頭之恨。”
皇后嚇了一跳,顯然沒想到太后這麼恨麗太妃。
她回去以後,難免跟新帝提及此事。
新帝道:“這事你確實不該多管。這麼多年,母后因為麗太妃母子,不知受了多少氣。如今母后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吧!”
如太后所說,只是罰麗太妃去寺廟抄經祈福,又不是要她的性命。
新帝對麗太妃這個長輩都是這個態度了,對二皇子這個兄長就更厭惡了。
如今不用再顧忌先帝的想法,新帝直接下旨冊封六皇子為寧王,而遠在千里之外的二皇子則被新帝冊封為了厲王。
厲這個字,很少被用於冊封在位的王爺,一般只要帶上這個字,那就是暴虐,不得人心的意思。
新帝這麼做,完全就是在噁心二皇子。
而二皇子也沒辜負他的期望,在獲得這個封號的第五天,直接起兵造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