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廳內,譚明的夫人餘氏正思索該如何跟沈秀開口,就聽見外面傳來一陣腳步聲。

沈秀剛走到花廳門口,餘氏就站起身迎了上去。

“弟妹,你這是有了嗎?”餘氏還不知道沈秀懷孕的訊息,但她是過來人,看到沈秀的走路姿勢,就猜到她應該是有了身孕。

沈秀微微笑道:“才剛滿三個月。”

懷孕前三個月是要瞞著的,沈秀這麼說,無非是不想讓餘氏心生芥蒂。

餘氏知道他們夫妻成親多年都沒有孩子,小心謹慎些也是正常,一點都沒放在心上,等兩人坐下來以後還叮囑沈秀道:“既然有了身孕,吃食上一定要注意一些。

當年我懷老大的時候,沒人提醒我,我就由著自己的性子在夏天吃了不少瓜果,結果老大生下來沒幾個月就害病。”

沈秀認真的聽著餘氏這個過來人的經驗,儘管彩霞跟她說過這些,但餘氏也是好意,所以沈秀沒露出一點不耐煩。

餘氏說了好多需要注意的地方,這才想起自己的來意,便換了話題道:“我這次來,也不為別的事,就是想借些銀子。”

那年譚明出事,需要打點銀子。餘氏便張口向沈秀借過銀子。那銀子才還了沒有多久,糧食就漲價了。

餘氏手頭沒有那麼多銀子,只買了夠兩個月吃的糧食。如今眼看糧價越來越高,餘氏便有些著急。

沈秀聽說餘氏是為買糧而借錢,便道:“嫂子要買糧食的話,我這裡還有些米糧。”

這時候糧價已漲到原來的兩倍,沈秀不想讓餘氏白白花掉那麼多錢,就想直接借給她一些糧食。

餘氏當然願意,不過卻怕自己把糧食借走,他們會有些吃緊。

沈秀笑道:“嫂子不用擔心。當初糧食漲價的時候,我讓人採買了不少米糧。”

至於採買了多少米糧,沈秀沒有說,餘氏當然沒有多問。

回家後,沈秀那邊就派人送了兩百斤米糧過來。

譚明那時候剛好下衙,看到有人扛著兩百斤糧食進家,便問餘氏,“這兩百斤糧食花了多少錢?”

餘氏道:“一分錢也沒花。這些米糧是從四師弟那裡借來的。”

譚明聽說是從沈秀那裡借來的,便道:“這已經是你第二次上門借錢了吧!以後還是不要這樣了,我怕弟妹會不高興。”

餘氏道:“你想多了。弟妹才不是那種人。而且我們借錢也沒有不還。這糧食的錢,我們遲早也要還回去的。”

譚明嘆了口氣沒說話,“如今糧價一漲再漲,只怕三師弟那裡也有些緊張,不然我們勻出一些給三師弟送去吧!”

不過等譚明說服了餘氏,派人給馬海山送糧,馬海山那邊卻沒有收,說是沈秀早已經派人給他送了些米糧。

沈秀給餘氏送米的時候,同時也給馬海山送去了一些,只是唯獨落下了趙毅這個二師兄。

譚明聽說這事以後,便道:“弟妹這麼做,估計也是知道二師弟與四師弟不對付,不一定會承他們的情,乾脆什麼也不送。”

餘氏道:“不怪弟妹這麼做,二師弟這個人確實太冷心冷情了些,四師弟中狀元那麼大的喜事,他也不出面,難怪弟妹不喜歡他。”

趙毅此人確實是有些不近人情,這幾年雖然和衛宴的關係緩和了一些,可是兩家也從無來往。

蓮娘本來就是那種出嫁從夫的性子,自從嫁給趙毅後,因為趙毅不怎麼喜歡與衛宴來往,蓮娘也就很少回石橋衚衕這邊。

這次京城的糧食漲價,蓮娘和餘氏一樣,只讓下人採買了兩個月的米糧。

如今糧價一天比一天高,家裡的米糧一天天少下去,蓮娘就有些不安,想著再買點糧食。

可惜趙毅的俸祿並不多,蓮娘嫁過來後又連著生了一兒一女,兩個孩子光是請奶孃就是一筆不小的開銷,更不用說其他開支了。

蓮娘湊了又湊,也只湊出了十來兩銀子。

她拿出這些銀子讓下人出去買糧,哪知下人出去了沒多久就回來了,說是米鋪現在一次只賣十斤糧食,而十斤糧食就要一兩銀子。

蓮娘聽到這個訊息,忍不住咬牙道:“他們也太黑心了,十斤糧食就要賣一兩銀子,這不是搶錢嗎?”

下人道:“我也這麼說,哪知道米鋪的夥計卻說愛買不買,以後還有買不到糧的時候呢!”

下人也怕夥計說的話會成真,因此便花一兩銀子買了十斤米回來。

等趙毅晚上回來,蓮娘便跟他說起此事。

趙毅道:“家裡的事情,你做主就是。如果銀子不夠,我書房還有一方硯臺,放到當鋪裡,應該能當上十幾兩銀子。”

家裡的瑣事,趙毅一向都不理會。

蓮娘原來還覺得趙毅這樣不管家裡的事正好,她可以獨攬大權,如今趙毅仍是撒手不管,她便有些失望。

那硯臺就算能當十幾兩銀子,也不過能買回來一百斤米糧。可家裡這麼多人,一百斤米糧根本吃不了幾天。

蓮娘想了想,眼下只能節約開支了。本來還想著這個月買點肉食給孩子們改善伙食,看來是不行了。

在趙家省吃儉用的時候,京城的其他京官,也都勒緊了肚子。

京官大部分都是沒有什麼油水的,每年只靠那點俸祿過日子。

即便沒有糧食漲價的事,那些京官家裡也都不富裕,更別說糧食漲價以後了。

衛宴所在的翰林院本來就是清水衙門,不管是掌院學士還是侍讀學士,幾乎都靠那點俸祿銀子。

衛宴回到京城後,沒有馬上去翰林院,在家休息了幾天,才正式去翰林院辦到。等他一到翰林院,便聽見同僚們在抱怨糧食漲價的事。

而原來和他共事的陳韜和沈士奇更是瘦了一圈。

衛宴問起,兩人才告訴他,原來自從糧食漲價後,兩人為了省錢,便一天只吃兩頓飯。

這樣餓了半個多月,人也就瘦了下來。

沈士奇道:“其實我們還不算最慘的,起碼沒有家累。那些家裡有女眷和孩子的同僚,才是最難的。”

陳韜道:“要怪就怪二皇子,好好的造什麼反。只是那平叛大軍到底幹什麼吃的,怎麼過了這麼久,也沒有把二皇子抓住。”

沈士奇道:“哪裡有那麼簡單。據說二皇子這次起兵,足足糾集了一萬兵力。而派去平叛的大軍才只有八千,關鍵是平叛的將領還輕敵大意,直接讓二皇子偷襲成功。”

“我看這次平叛,沒有個一年半載是不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