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在考第二場的時候,天公不作美,在考生們進入貢院沒多久,天空就飄起了細雨。

儘管這場春雨下得並不大,可是晚上的時候,號房便比前幾天還要溼寒一些。

衛宴有了第一場的經驗,這次依舊是挑燈答題,只是第二場的題目比第一場還要多。

衛宴直寫到四更天,才答了一多半。

晚上臨睡前,衛宴儘管喝了薑茶和參酒,可第二日早晨起來的時候,仍覺得冷得不行,還有些鼻塞頭疼的症狀。

他試著摸了摸額頭,溫度正常,倒是沒有發燒。

這一天,衛宴便一邊答題,一邊不斷地喝薑茶。

幾碗薑茶下肚,等身上出了點汗後,衛宴鼻塞的症狀也得到了緩解。

而有些考生就沒那麼幸運了。

前天下的那一場細雨,直接導致晚上的溫度降低了不少,有一半的考生都被凍壞了。

當然有些考生仗著身強體壯,還能扛過去。可是還有一部分考生,因為身體沒那麼強壯,因此多多少少都有些鼻塞和頭疼的症狀。

沈士奇因為帶了沈秀準備的薑茶,和衛宴一樣在凍病後馬上就喝薑茶,所以身體恢復得很快。

而陶思謙就沒那麼幸運了。

他這幾年獨自在京城求學,也沒接家眷過來,自然考慮得沒那麼周詳,也沒人會為他準備什麼薑茶。

而且因為會試推遲了一個月,這也讓陶思謙沒做那麼多準備,所以別說驅寒的薑茶,就連參酒也沒準備。

而他的身體也沒想像中的好,在貢院住了一晚後,很快就凍病了。

雖然病得頭昏腦漲,可是考卷上的題卻是要做的。

偏偏昨晚因為有些疲倦,陶思謙睡得很早,一道題也沒有做。

這也導致他只能強撐著病體答題。

屋漏偏逢連夜雨,陶思謙這次分到的號房也不怎麼樣,是考生們最不願意分到的小號。

小號的空間要比一般的號房都要狹窄,人在裡面連想轉個身都難。

這麼一來,陶思謙也只能把火盆放在自己身邊。

只是陶思謙因為病得不輕,又要答題,難免有些疏漏。

而這一疏漏,直接導致身上的衣裳被火盆點燃。

儘管陶思謙發現得早,又狠命撲打可身上的火苗還是越撲越多。

幸好巡邏的兵士看見了,號房附近又有大水缸。

最後陶思謙只受了一點驚嚇,人倒是沒有受傷。

只是兵士為了撲滅他身上的火,往他衣衫上潑了不少水。

陶思謙原本就有些風寒,如今經涼水一潑,更覺得身上發冷。

但最倒黴的還在後面,當陶思謙換了身乾淨的衣裳,走到桌前一看,才發現自己在撲打火苗的時候,不慎碰掉了寫好的草稿,而那草稿早就被火盆裡的火燒成灰燼了。

陶思謙看到這一幕,想死的心都有了。

那草稿是他花了很長時間才寫好的,哪想到一個不留神,就被燒成了灰燼。

而他現在又冷又難受,一時之間根本想不起來全部的內容。

既然想不起來,那就只能重寫。

以他現在的狀態,根本寫不出太好的答案。

但也沒辦法。

陶思謙只能強打起精神,一邊咬著牙堅持,一邊答題。

等第二場考試結束的時候,陶思謙只掙扎著走出了貢院,等一出貢院,他直接就昏倒在了小廝懷裡。

而這一幕,也正好被衛宴和沈士奇看見。

他二人自然沒有陶思謙那麼狼狽,雖然第一天晚上確實難熬,可第二天的溫度就上升了一些。

一般只要能熬過第一天的,第二天第三天都沒什麼大礙。

衛宴和沈士奇就是熬過了第一天,所以兩人的氣色還算不錯,看到陶思謙昏倒的一幕,沈士奇還朝衛宴眨了眨眼,低聲說了句:“沒想到這位陶兄如此體弱啊!”

衛宴淡淡笑了笑,沒有說話。

他是不喜歡陶思謙的為人,可是就算再不喜歡一個人,他也不會在對方最狼狽的時候幸災樂禍,最多眼不見為淨罷了。

沈士奇本來就知道衛宴的為人,看他沒太大反應,也就不再關注陶思謙這個人。

只是兩人沒走幾步,後面又有人昏倒了。只是這次昏倒的人,沒有小廝跟著,直接就倒在了地上。

沈士奇好奇的看了一眼,卻發現這個人竟然是幫助過自己的胡舉人。

胡舉人在貢院的情形,只比陶思謙好上一些,沒有被火燒著衣服,可是得的風寒卻比陶思謙更重。

一來是因為他身上穿的單衣不多,二來就是他之前省吃儉用,導致體質下降,所以在貢院只睡了一晚就病了。

如果病中好好休養,還沒什麼事。

可是那時候在貢院,胡舉人怎麼可能放棄這三年一次的機會,因此拖著病體也要答題。

考卷是強撐著做完了,可身體也垮了。

要不是靠著一股意志力支撐,胡舉人根本走不出貢院,只是那股意志力也只撐著他走到了門口。

當沈士奇和衛宴把胡舉人攙扶過來時,等在一旁的沈秀忙讓他們把胡舉人抱上馬車。

回去的路上,沈士奇這才把認識胡舉人的事情說出來。

沈秀和衛宴這才知道,原來胡舉人還收容過沈士奇。

“這位胡兄心腸甚好,不僅讓我們借宿了一晚,還想幫我們找個住處。早知道他說的房東就是你們,我就不會拒絕他了。”

不過沈士奇當時拒絕了胡舉人的幫助,可是兜兜轉轉,最後他還是和衛宴相遇了。

可見沈士奇是有點運氣的。

沈秀明白了事情的經過,看著昏迷的胡舉人道:“那天我明明往百花衚衕送了些薑茶,胡舉人卻依舊病的不輕,看來是在考前沒有養好身體。”

這時候沈士奇想起在胡舉人那吃的早飯,“這位胡舉人也太節儉了點,每天只拿饅頭當早飯,身體能養得好才怪。”

沈秀道:“不怪他節儉,實在是他手頭不寬綽,又拉不

胡舉人這一昏倒,直接就睡到了當天晚上。

當他睜開眼的時候,卻發現自己身處的是一個陌生的房間。

他剛要起身,哪知道只動了一下,頭部就傳來了一陣暈眩。

正當他要喊人的時候,沈二郎推門而入,一看他已經醒了,便出去喚人了。

不多一會兒,沈士奇便和衛宴過來看他。

沈士奇不等他坐起來,就扶住他道:“你現在還在病中,不用如此多禮。”

胡舉人在看到沈二郎的時候,其實就已經知道了自己是在什麼地方,只是令他沒想到的是,竟會在房東家裡遇到沈士奇。

沈士奇是個話多的,很快就把自己和衛宴的關係說給他,又道:“你就在這裡住上一晚吧!衛兄已經幫你請了大夫,藥也抓回來了。等你吃完藥,發發汗,明天就能好得快了。”

胡舉人倒是想逞強,只是身體不容許,也只能一再謝過衛宴。

衛宴道:“誰都會遇到些難處,何況胡兄還是我們的房客,不用說這麼見外的話。”

沈士奇和衛宴顧忌著胡舉人在病中,陪了他一會兒就離開了。

從胡舉人房間離開後,沈士奇便道:“大夫說,他這病得好好養著,明天能不能退燒還不一定呢!可是明天就是第三場考試了。我真替他擔心。”

衛宴沒說話,心裡想的也是這個。

三年一次的會試對舉人來說太重要了,如果這次的情形,換做是自己,恐怕病得再重,也要參加後面的考試。

而胡舉人應該也做好了這個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