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 章 多喜樂,長安寧
駙馬爺的父親怎麼稱呼 南府海棠 加書籤 章節報錯
帶疤的手掌攥成拳頭捶了一下床沿,也就她李元柔敢有如此大不敬之舉,虧他臨死前還惦念著她,剛剛在床前聽她說話,絲毫聽不出她傷心之意,就這麼不在乎他這個生父的死活嗎?
雲王心下冷哼一聲,夜四說的對,四個兒女,確實就屬李元柔沒捱過他的打,剛才叫他李衍的時候他差點就控制不住氣得睜眼打人了。
雲王忽然暗自失笑,若是他剛才睜眼打人,李元柔八成還會驚呼一聲她把人氣活了,說不定還要邀功請賞一番。
雲王這樣想著,唇瓣笑容忽又隱去,他搖了搖頭,邀功請賞那做派是幼時的她,現在她對自已態度可謂是極其冷淡的。
他悵然嘆息一聲,心道罷了,人生哪能盡如意,萬事只求半順心。
李元柔悠哉悠哉地出了雲王的院子,如今見完了真人她心徹底落到了實處,看夜四幾人那樣子,雲王定然是沒什麼大礙的,不然夜四還能有閒心跟她鬥嘴嗎。
她隨手抓住一個路過的僕人問道:“趙管家呢?有沒有看到趙管家?”
僕人回:“小的剛才看到趙管家在王爺書房裡。”
李元柔一臉疑惑地向著雲王書房走去,大丫跟在後面,夜四悄無聲息跟在兩人後面。
李元柔推開書房門,就見趙管家好像是在打掃整理著書房的東西,見李元柔進來,他立刻恭敬地道:“公主,酒給您備好了。”
他說著,手往牆下一指,李元柔順著他的手,視線落在牆下的幾壇酒上。
她過去提了一罈,衝門口喊道:“大丫,過來幫忙。”
大丫聞聲進來也抱起一罈,二人頭也不抬就要往外走。
趙管家一愣,忙上前殷勤地接過李元柔手裡的酒罈子:“怎麼能讓公主親自提呢,老奴來拿。”
他行至二人前面衝著外面的夜四擠眉弄眼。
夜四在心裡咒罵一聲,這山陽公主真是一點不隨他們王爺,傻的很,去牆下提酒就不知道往牆上看一眼嗎。
他突然衝進書房來對著趙管家喊道:“老趙,你怎麼亂動王爺的東西,那畫是你能碰的嗎!”
夜四裝模作樣地拿起被趙管家放在桌上的畫,就要往牆上掛。
李元柔條件反射地看過去,就見夜四將那少女起舞圖掛在了另一幅畫上。
她皺了皺眉,那塊地方原來就是掛少女起舞圖的地方,上次來並未發現那裡還有一幅畫,是雲王新畫的嗎?夜四怎麼把這兩幅畫掛一起了。
夜四偷偷窺了她一眼,像是猜到她想什麼一樣高聲說道:“原本就是這樣交疊掛在一處的,王爺從不讓人動……”
八卦之心使李元柔好奇心頓起,她自然而然走回去將夜四剛掛回去的少女起舞圖拿下來,露出一張女童笑靨如花的臉。
目光像是被吸引一般,她有一瞬間的失神,整個人僵在原地,大腦一片空白。
眉眼彎彎如新月,畫得這樣傳神,不是年幼的她又是誰。
看這墨跡成色,不知畫了有多少年了。
李元柔一眨不眨地盯著那畫看了好一會兒。
她有些酸脹的眸子向落款處掃去:多喜樂,長安寧,歲無憂,久安康。
一種難以名狀的力量撥動了她好不容易才堪堪穩住的心絃,有如層層漣漪此起彼伏相互交錯匯聚後,再一圈一圈不斷擴散,每一圈又在她心裡激起千層浪花,每一朵浪花都像銀針一樣精準得扎進她心裡,讓她疼得異常清醒。
腦中忽湧現出自已幼年時雲王幾乎每日都要來看她的情景,他曾以皇叔的身份接近她,不停地送她各種東西讓她開心,他似乎還問過自已若是做他女兒是不是也不錯的話。
她又想起夜四怒氣衝衝斥責她:“你幼時與世家公子打架鬥毆為何從沒有被報復過,還不是我們王爺在後面為你擺平一切……”
“還有你那個富饒的封地山陽城,你真當是先皇賜給你的嗎,那是我們王爺處心積慮為你求來的……”
他在她看不見的地方到底還為她做過多少,就因為想讓她喜樂無憂嗎……
李元柔盯著牆上笑得見牙不見眼的稚嫩小臉,耳畔不斷湧入一個渾厚的聲音。多年前雲王無數次將她堵在宮道上,故作一臉嚴肅語氣中卻帶著笑意問她:“柔兒,猜皇叔今日給你帶的什麼?”
她有些被淚模糊的視線掃向下方落款處的小字,眸中水霧不斷聚集,在眼眶打著轉。
這是他什麼時候畫的,什麼時候寫的,他把她藏在少女起舞圖後面,是不是在怪她與他一直作對,不想看見她。
她抬手拭掉將落未落的淚,努力忍了忍,之前好不容易才讓自已把心放寬,好不容易才把眼睛養好一點,得知自已母后崩逝那日昏迷醒來後大哭一場,又費了不小的功夫將自已的心穩住,如今卻又不受控制再次土崩瓦解。
瓦解得徹底。
多喜樂,長安寧,歲無憂,久安康。
李元柔盯著那幾個字,緊緊蹙著眉,卻根本再也忍不回去眸中的淚。
她又抹了一把溼潤的眼睛,突然怒氣值拉滿一樣轉頭衝夜四咆哮:“你故意的是不是,你就是想報復本公主!”
她說完,像是極力隱忍一般使勁兒皺著眉眼,一臉痛苦跑了出去,愣住的大丫立刻反應過來,放下酒罈子跟在後面追出去。
剛剛還一臉得逞之色笑的得意的夜四,此時一臉茫然與趙管家對視,趙管家眼中迷茫之色更甚,兩人大眼瞪小眼,他們都以為李元柔會感動得稀里嘩啦然後痛改前非跑回雲王床前去喊爹,誰也沒想到她就這麼跑了,看起來還挺生氣,剛才氣勢洶洶瞪夜四那一眼,眼睛裡的怒火像要噴出來將夜四燒死一樣。
好一陣,趙管家才開口:“公主怎麼了?”
夜四木訥道:“不知道啊,她以前不是患過腦疾嗎,會昏迷失憶還喜怒無常,莫非這是被刺激的要舊病復發了?”
他忽然想起什麼,衝趙管家急道:“那盒子呢?盒子還沒給她看呢。”
趙管家掌心交疊拍了拍:“沒找到啊,不知道王爺放哪裡了。”
夜四眸光一沉,語氣堅定道:“定是被王爺放回承歡苑了。”
趙管家無奈道:“那就是了,可惜承歡苑上著鎖,我也進不去。”
夜四負氣地嘆了一聲:“算了,光看那畫就讓她反應那麼大,若是再看了那盒子裡的東西,她還不得羞憤而死啊!”
趙管家斥責一聲:“休要再胡言,公主不會死,但你可能會先死,再這般口無遮攔,小心今日王爺還打你。”
那邊李元柔一臉恍惚地回了公主府,關上房門躲在屋裡發呆。
夜幕低垂,李元柔從矮榻轉移到床上,一閉上眼睛,大片關於雲王的回憶瘋了一樣不斷在她腦子裡橫衝直撞,終於在夜深人靜後忍不住偷偷大哭了一頓,青鸞輕舟聞聲而來,誰也不敢進去,只當她是在想蕭洛白。
而宮裡,李元啟從守在雲王府外的探子口中得知,李元柔從雲王府出來時精神恍惚還有些悵然若失,他便徹底確定了雲王還沒醒。
一天一天過去,李元柔狀態開始有所好轉,直到大丫又收到了青風的信,青鸞也收到了鯤鵬的信,獨她沒有。
她窩在超級大的榻上,手搭在微微隆起的腹部。神情懨懨,眸子泛紅。
外面北風呼嘯,又到年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