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 章 老李

李元柔斂了斂神，低聲道：“我沒話跟他說。”

夜四一噎：“你……”

李元柔眸光微沉，眼底略過一絲遲疑：“我跟他不熟，沒什麼交集，你們這雲王府我也才來過兩次而已……”

夜四聞言立刻橫眉冷目：“不熟？沒交集？王爺那麼疼你，臨死前唯一惦記的人都是你，你說你跟他不熟？”

夜四氣得不行，見李元柔垂著眸子一副受氣的樣兒，聲音放低了一點卻帶著些許惱意無奈道：“那你就叫叫他，叫他兩聲總行吧。”

李元柔有些促狹地看向雲王那張沒有血色的臉，像做了什麼重大決定一樣咬了咬牙。

夜四伸長了脖子，目光炯炯，屏息凝神。

他可是信誓旦旦跟王爺保證過的，李元柔可千萬別讓他失望。

片刻後，李元柔輕咳一聲，小聲道：“老李？”

夜四頓時洩氣地坐回去。

李元柔斂眸沉思一瞬，而後像是找不到合適的稱呼一樣，來回切換。

“老李？”

“李老頭？”

“老李頭？”

“李衍？”

夜四坐在後面桌邊大口喘氣，看起來氣得不輕，而李元柔卻還一本正經地喊著“老李”。

夜四呼吸頻率越來越快，氣得直哆嗦。他終於忍無可忍，憤怒拍桌：“你怎麼回事，你亂喊什麼呢！”

李元柔正沉浸在給雲王起名的樂趣裡，被夜四一嗓子嚇了一個激靈：“你幹什麼，我不是已經在努力喚醒他了嗎？”

夜四感覺喉嚨裡堵了異物一樣難受，因憋著氣發洩不出來而面紅耳赤的厲害，他恨聲道：“叫一聲爹，就那麼難嗎！”

李元柔眼角餘光瞥過床上一動不動的人，心虛地咳了一聲掩飾尷尬：“叫什麼不一樣，他又聽不見。”

夜四臉色愈發難看，憤怒駁斥：“當然不一樣，你本就是他女兒，叫爹不是天經地義的嗎！”

他深吸了口氣，收起失態，卻還是有些不自然地說道：“你叫他一聲，他一高興估計就能醒了。”

李元柔失笑：“怎麼可能。”

夜四板著臉，振振有詞：“怎麼不可能，這種例子多的是，你想想，我們王爺是不是很想讓你叫他一聲爹？”

李元柔眼珠子一轉，還真認真想了起來。

上次來雲王府，雲王那期盼的語氣，像求著她似的：“柔兒，你可否喚我一聲……”

李元柔垂眸思索，喚他一聲什麼，父王？爹爹？

她略微沉吟，她現在已經接受了雲王是她生父這一事實，叫不叫爹的其實也不打緊，但就是覺得彆扭，難以啟齒。

李元柔看向雲王那張堅毅卻有些蒼白的臉，隨後目光又不自主落在那帶著牙印的大手上，她皺了皺眉，面色凝重，努力鼓起勇氣一般嘴唇張了幾張。

夜四坐在後面桌邊抬起屁股饒有興致地翹首以盼，這可是他夜四立功的好機會，他心跳因激動而加速，心裡不斷給李元柔打氣：“叫啊，叫啊！”

他此刻恨不能附身到李元柔身上替她喊爹。

準備破罐子破摔的李元柔終於在夜四眼含期盼的目光下負氣地道：“叫不出來！”

夜四頓時又沮喪地坐了回去，他有些頭疼地捏了捏眉心，恨鐵不成鋼地斥道：“不孝女！”

李元柔眼睛一亮：“原來是你說的。”

那天罵李淳的時候就覺得這話怎麼那麼耳熟，原來是之前喝梅子酒那次夜四就這麼說過她。

夜四恨恨瞪過去：“對，就是我說的，有錯嗎？你個不孝女，不孝女！”

被罵不孝女反而還雙目發亮的李元柔，被夜四看在眼裡就是不以為恥反以為榮，他越想越氣：“我看你根本就沒心，你根本就沒盼著你爹醒！你爹真是白疼你了！”

李元柔嘴角抽了抽，而後抿了抿唇，她忽然轉頭看向雲王，神色重新又變得認真起來：“老李，你先躺著，我看他們都不怎麼擔心你，估計你問題也不大，大不了我再去大悲禪寺拜拜給你求個符來，保佑你早日甦醒，等我求了符再來看你，我現在先去拿酒了。”

她說完，看向正一臉不可思議眼神發直盯著她的夜四。

李元柔輕咳一聲，優雅地起身，緩步走出了雲王寢屋。

片刻後，雲王睜開眼睛，目光銳利地射向夜四。

他真是昏了頭了，會答應夜四如此兒戲的提議，不但沒能如願以償聽李元柔叫上那一聲父王，還害他一句話都沒能跟李元柔說上，真是浪費了這大好的機會。

夜四悻悻然牽強一笑：“我和老趙還有後招兒，我去看看。”

他說完，奪門而逃。

夜四走著走著就運起了輕功，幾乎是腳不沾地在跑，生怕雲王出來將他攔住要跟他比劃兩下。

自他們王爺前兩日醒來不知為何變得戾氣頗深，一到夜裡就要飲酒，喝完酒就找他們幾個夜影衛比武，截止今日清晨，他們幾人已經都被王爺打過一遍了，搞的大家苦不堪言。

最主要的是，其他人都被打了一次，獨他夜四被打了三次了，本來還指望著李元柔能發揮一下她小棉襖的餘溫，將他們王爺的心能稍微融化一下，結果沒成想，適得其反了。

夜四不禁暗惱，今日他真是大意了，未經深思熟慮便聽信了趙管家的話，這是給王爺出了個什麼餿主意，剛才王爺那眼神簡直像要殺了他似的，太嚇人了。

他一邊想著一邊去追李元柔，希望趙管家那邊能給點力。

寢屋裡的雲王擦了擦唇邊因剛吐血而留下的一點血跡，他內心腹誹，老李？李老頭？他有那麼老？

他想到李元柔直呼他全名，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這世上哪有女兒直呼父親姓名的道理，成何體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