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0 章 訣別書
駙馬爺的父親怎麼稱呼 南府海棠 加書籤 章節報錯
李元啟緊握拳頭,骨節泛白,眼神緊緊鎖在李元柔茫然一片的臉上,語氣變得陰狠:“我和李衍之間,她選了李衍!”
他忽然目光銳利,咬牙切齒:“李衍!他這次若是死了便罷,他若是死裡逃生……”
李元啟眸中迸出駭人殺意,弒父又如何,天打雷劈又如何!
李元柔心下一驚,元啟這是動了殺心。
自古以來弒父乃是最大逆不道之舉,弒父者,為世間所不容,為千夫所指,萬人唾棄。
她緊抿著唇,似是有什麼難言之隱。
她垂下晦澀的眉眼,咬了咬牙,心一橫:“若是我說服皇叔此後遠離朝堂,不再與你為難,你同他之間……能否就此作罷。”
李元啟瞳孔驟縮,目光猶如利刃射向李元柔,他怒道:“什麼叫我同他之間,是我們,我們!”
李元啟猛然意識到什麼,他瞪著李元柔,語氣冰冷帶著警告:“阿姊,你是在為李衍說情嗎?”
李元柔一時語塞:“我……”
她看著悲憤不已的胞弟,想說雲王畢竟是你我生父,而且他好像也不是非死不可,話在嘴邊打了幾個轉最終沒敢說出口。
非死不可,只是對她一個人來說而已。
她又低垂下眉眼,喃喃出聲:“其實他也挺可憐的……”
李元啟面色一寒,眸底暗潮湧動,聲音裡帶著惱恨,激憤大喊:“他可憐什麼?他可憐,你我姐弟二人就不可憐嗎?”
李元啟瞪著猩紅的眸子大口喘氣,聲嘶力竭地繼續吼道:“他可憐不是我們造成的,但是我們可憐,卻是他造成的!”
他說完,似是有些力竭,劇烈咳嗽起來。
李元柔趕忙將他扶穩輕拍上他的背以做安撫。
她神色複雜,想說點什麼,可李元啟一番話擲地有聲令她無從反駁,他們如今立場有些不同了,她張了張嘴又將那不合時宜的話嚥了回去。
李元啟伸手打斷她為自已順背的動作,他穩了穩心神,聲音低了下去,卻透著悲涼:“他哪裡可憐,我才可憐。”
他聲音忽然變得有些艱澀:“母后最後選了他,沒選我……”
李元柔聞言抬頭,怔愣地看著他。
李元啟深吸一口氣,他本以為自已已經心死了,不在乎了,他自回來後沒再提及過那事一句,哪怕是對著常欣怡,他也隻字未提。
他回想起當時場景,心裡還是有些發酸:“我與李衍同時中毒,她本是向著我來的,就差一步,她就夠到我了……那樣觸手可及的一步……可是李衍一動,她幾乎連猶豫都沒有,轉頭就跑向了李衍。”
他目光緊鎖著李元柔,聲音微微顫抖:“就差一步,一步之遙……她就一點也不擔心我嗎,我們不是她生的嗎,我們做錯了什麼讓她這樣厭惡……“
李元柔扶住他發顫的雙肩,她大概已經想到了李元啟所描述的場景。
她眸底隱隱泛紅,哽咽喚道:“元啟……”
李元啟忽然怒吼:“她算什麼母親!她與李衍犯的錯憑什麼要我們承受這痛苦,她死了便死了……她從未愛過我們,沒什麼可想的,沒什麼可傷心的……”
他說著,忽然從床頭翻找起來。
李元柔語氣中都是擔憂:“元啟,你找什麼,我來幫你。”
李元啟自顧自左右翻了一通,他忽然目光一凜,看向角落裡沒有存在感的福來,沉聲道:“福來,東西呢。”
福來佝僂的身軀一顫,戰戰兢兢把偷偷藏起來的東西遞了上去。
李元柔接過福來手裡的東西,是一方絹帕,她慢慢開啟,露出被火燒的所剩無幾的一張紙,問道:“這是什麼?”
李元啟努力壓下心中怒火,用盡量平和的語氣說:“訣別書。”
他緩緩閉上雙眼,這是茯苓日前交給他的東西,茯苓說這是太后寫了後不知為何又燒掉,被她無意中拿到的,可惜已殘缺,但仍然能讓人猜出這是寫給雲王的。
他深吸一口氣,再睜眼時,眼中已是一片平靜的冷漠。
李元柔疑惑地看了看,一張紙被燒的殘缺不全,斷斷續續,依稀能辨認上面部分字跡。
“……妾作此書時,尚是世中一人,汝看此書時,妾已成為陰間一鬼………”
“朱弦斷,明鏡缺,朝露晞,芳時歇,勿念妾……”
“謹以此書,與汝長訣!”
李元柔臉上寫滿了不敢置信,眸中流露出無法掩飾的震驚之色,母后在寫這訣別書時便已存了死志。
芳時歇,勿念妾……
她讓雲王不要想她,所以他們之間……到底是怎樣的羈絆……記憶中,她對雲王一向冷淡,持拒絕態度,為何死前惦念的人卻是雲王。
李元柔不得其解,她覺得母后就算不惦念她和元啟,也應該惦念長姐才對。
她抬起頭,一臉茫然地看向李元啟。
李元啟嘴角彎起一抹嘲諷的弧度,聲音有些沙啞:“阿姊,你覺得這是寫給誰的?總不能是寫給父皇的吧。”
他忽然自嘲般笑出聲來:“她對他以妾自稱……”
“沒想到吧,她對李衍有情……”
李元柔眨去眼裡複雜的情緒,將那殘缺紙片重新包好,遞給福來。
她看向李元啟,正色道:“不要妄下定論,事實如何,還待考究。”
李元啟嘴角掛著一絲冷笑,眼中卻閃爍著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怒意:“事實就是,她與李衍朋比為奸,害死了父皇,又害了我們……我李元啟如今這般,都是他們害的!”
李元啟的話擲地有聲,李元柔再無話可說,她內心五味雜陳,腦子也是一團亂麻,有種剪不斷理還亂的無力感。
半晌,李元柔才開口輕聲道:“我們無法選擇出身,既然無法選擇,那就坦然接受,也或許……”
她抿了抿唇,腦中靈光一閃想到曾經刷小影片看到的話:“也或許,我們這一生做什麼樣的人,經歷什麼事,以及誰做我們的父母,這種種一切,都是我們在投胎前自已就選好的了。”
李元啟聞言驀的搖頭哂笑:“阿姊,你哪裡聽來的這些無稽之談,若是能選,朕怎可能會選擇做他李衍之子。”
李元柔定定看他,不假思索道:“誰說你是李衍之子,你是天子。”
李元啟一怔,忽覺醍醐灌頂。
他眸子亮了亮,眼神逐漸清澈起來。是,他是李衍之子,亦是李衡之子,更是天子。
這是他自已選的命運,他選的是做這天子。
他要變得更強,強大到足以支撐自已的命運,便不會再被那出身的心魔所束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