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王縱馬而來,就見李元啟踟躕於公主府門口。

雲王下馬,行至門前,譏諷開口:“怎麼,不敢進去?”

李元啟神色冷漠,語氣森寒地譏誚道:“你敢?”

雲王一臉淡定,音色裡帶了一絲若有似無的得意:“本王有何不敢!”

李元啟眸底閃過一抹幽光:“別忘了,絞殺蕭洛白你也有份兒!”

雲王不屑輕哼:“那又如何!”

他說完,便從容地進了公主府,李元啟眼中蓄著隱隱惱意,一咬牙,跟了上去。

他疾步超過雲王,昂首挺胸快速進入青梅園。

他笑著喊道:“阿姊。”

躺椅上假寐的李元柔聞言睜開眼睛,語氣不善:“你來做什麼。”

李元啟面上的笑僵了僵,眼裡閃過一絲失落,很快又被心虛所取代,他聲音低低的:“朕來看看你。”

李元柔果斷道:“不需要!”

她說完,見雲王從後面走了上來。

李元柔面上流露出一種不自然的神色,轉瞬即逝,卻被李元啟捕捉。

李元啟看了身側雲王一眼,聲音冷沉質問李元柔:“聽聞你與他近來走的很近?”

李元柔風輕雲淡地回道:“是又如何。”

雲王聞言,眼底閃過輕微的詫色。

李元啟忽的怒聲開口:“你忘了父皇是怎麼薨的了嗎?”

李元柔面上神色複雜,眉眼流露出一層淡淡傷感,逐漸又被冷漠取代,她出聲反問:“你又何曾記得自已說過的話,你答應過我,不殺蕭洛白。”

李元啟聽見“蕭洛白”這個名字就怒從心起,竟然讓蕭洛白在自已眼皮子底下逃回了北羅,可惡至極!

他藏起心裡憤恨,一臉義正言辭道:“朕殺的是赫連洛白!”

李元柔譏笑一聲,悠哉地躺回躺椅上,不欲再與他做無用的爭論,她用絹帕蓋在眼睛上,語氣淡漠:“你走吧,我不想看見你。”

李元啟眸底閃過一絲痛苦,他想到今晨時分截獲的蕭洛白寫給李元柔的信以及截信之人帶回來的訊息,眉目間爬上濃濃恨意。

他用怒其不爭的語氣開口:“阿姊,你為一個蕭洛白如此折磨自已,不惜與朕疏離,他哪裡值得!”

李元啟悲憤大喊:“你可知他回了北羅便納了四位宮妃,他早就將你忘了!”

李元柔聞言,心中驀的閃過一絲驚慌,她猛然直起身來厲聲反駁:“你胡說,我不信!”

李元啟指著雲王:“你不信你問他,他也知道!”

李元柔目光定定看向雲王,雲王眸色晦暗,抿唇不語。

李元柔眼底的光逐漸暗淡下去,她躺回去輕闔上眼皮,掩蓋住眸底傷悲的淚光。

她喃喃出聲:“我不信……”

李元啟痛心疾首地勸道:“阿姊,忘了他,他非你良人,賀霖……賀霖不好嗎?”

李元柔聲音微微梗塞:“再好,也不是他。”

李元啟恨鐵不成鋼地喊道:“阿姊!”

李元柔冷冷出聲:“你走!”

李元啟蹙著眉,紋絲不動,面上神色愈加隱忍,透著深深痛楚。

李元柔聲音又冷沉一分:“滾!”

李元啟忍著心底翻江倒海般的難過,他惡狠狠剜了身邊的雲王一眼,轉身離去。

他想到截獲的那封信裡有一封是青風給大丫的信,那信這會兒應該已經到了大丫手裡了,等阿姊發現蕭洛白的貼身小廝給大丫寫信,蕭洛白卻不給她寫,她應當會死心吧。

雖然她會傷心,但是長痛不如短痛,早晚要經此一劫,屆時他再為阿姊覓得佳婿便是。

李元柔此時閉著眼睛忍著淚意,她想痛哭一場,不論那訊息真假,她都難受,她只要想起他,她就難受的不行。

她哽咽著開口:“你有事嗎,沒事你也走吧。”

雲王低沉的音色中夾雜著一股憐惜,他簡言意賅道:“給,生辰禮。”

李元柔側頭掃了一眼,見雲王向她遞來一個頗大的錦盒,她絲毫提不起興趣地開口:“不要,以後不用再給我東西,也不用給我銀錢,我有錢,你走吧,我想靜靜。”

雲王無奈輕嘆一聲,默默離去。

李元柔抹了一把不自制流出的淚,她深呼吸一口氣,起身去找大丫。

她進了大丫的院子,佯裝歡欣地喊道:“不是要給本公主過生辰嗎,怎麼偷偷跑回來躲懶了……”

大丫抬起一雙淚眼看過去,李元柔目光定在大丫手中的信上,她看到落款處大大的“青風”二字,有一瞬間的怔愣。

半晌後,她才開口:“青風給你寫信了……”

大丫點頭,問:“駙馬爺沒給您寫嗎?”

李元柔面上閃過一抹失落,她搖搖頭,如枯萎的花朵般低下頭去,邁著虛浮的步子,緩緩走出了大丫的寢屋。

她鎖了青梅園的大門,坐在院子裡買醉,酒喝進去,淚流出來。

為什麼不給她寫信,不想她嗎?真的有了新歡所以忘了她嗎?

她獨自喝到日落,月光灑落一地清冷,秋風寒涼,吹不散李元柔眉間幽怨。

眼前浮現蕭洛白含情的鳳眸,耳畔交錯著蕭洛白溫柔的軟語。

“縱是千千晚星,不敵灼灼月光。”

“沒有你,我才會心有不甘。”

“相思太苦,我捨不得離開你。”

“我此生都不會騙你。”

“愛你成疾,唯你可醫。”

“海底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

“柔兒,我愛你。”

…………

酒罈裡再倒不出一滴酒來,李元柔雙目赤紅,猛得砸了面前的空酒罈。

她火冒三丈,夜四送來的這什麼破酒,喝了這麼多都還是清醒的。

她踉蹌著開啟了青梅園的大門,大丫二丫憂心上前,李元柔推開二人,橫眉怒目喊道:“別煩我!”

她步履蹣跚著向青竹園走去,大丫二丫遠遠跟在後面,心焦如火,心亂如麻。

青鸞隱在暗處,內心沉重又無奈。

李元柔在青竹園又開了一罈桂花釀,扒出蕭洛白許久前的青色衣衫抱著痛哭一頓,一邊喝酒一邊哭。

她哭了一陣又轉為抽泣,用袖口獨自抹著淚,如同一隻受傷的小獸,帶著無助與悲傷,在黑暗中孤獨地舔舐傷口。

一個高大的身影逼近,她抬起朦朧的淚目,感覺暈頭轉向。

她晃了晃腦袋,模模糊糊看不真切人臉,她含含糊糊地出聲:“蕭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