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接受了自已是個窮酸公主這一事實後,李元柔十分惆悵,吃什麼都味同嚼蠟。

離譜的是,昨晚做夢她竟然夢見自已問蕭洛白有沒有錢!

雖然夢裡她和蕭洛白都是孩童模樣,但是絲毫不影響她覺得自已這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李元柔唾棄自已真是夠無恥,做夢都想跟人家要錢,氣得她用手心輕輕抽了自已嘴巴兩下。

她才不要跟蕭洛白要錢,做人要有骨氣,她要自已解決。

李元柔吩咐下去以後膳食不必做那麼多菜,她一個人也吃不完。

再小的蒼蠅也是肉,不能浪費一點。

她哀怨地想著先省點是點吧。但是在丫鬟面前美其名曰要跟隨皇家節儉的腳步給眾人做表率。

又命大丫變賣了一些珠寶首飾,東拼西湊總算把昨日珠寶鋪子的欠銀先還上。

這下再也沒有心情玩耍了,日日窩在府裡苦惱。

她上輩子真是窮怕了,看病花光了家裡所有錢,母親受不了直接丟下她走了,她再也不想感受那種窮困潦倒帶來的痛苦了,簡直生不如死。

午後躺在床上想午睡她也是翻來覆去輾轉難眠,不由自主連連嘆氣。

大丫匆匆進來稟報,長公主又來了。

李元柔一個激靈就起來了,穿好鞋時長公主已經推門而入了。

李元柔緊張地雙眼緊盯著她,還好還好,沒拿戒尺,她長舒了一口氣,懸著的心這才算放下了。

長公主瞄她一眼兀自坐下,李元柔也懨懨地坐下。

大丫正欲奉茶,隨即進來四個美男,帶進來一陣撩人的香氣。

只見四人個個傅粉施朱極盡華貴,比之女子還要妖嬈。

四人立於長公主身後,一人上前給長公主捏起了肩膀,另三人立於長公主身後像老大的小弟一樣,左右護航。

李元柔知道這是長姐的面首,長姐的面首不只這四位,若是全都帶來往那一站,堪稱百花齊放千姿百態。

長姐平日裡好幾個面首圍著伺候,生活多麼滋潤,再反觀自已,窮的叮噹響,別說面首了,飯都快吃不上了。

她不滿地嘟囔道:“長姐真是快活啊,如此多的佳人陪伴。”

這得花多少銀子啊。

長公主端起茶碗,撇去上面的浮沫喝了一口:“怎麼,寂寞了?要不分你兩個?”

李元柔訕笑兩聲:“算了吧。我養不起。”

李元陶微笑:“你家駙馬有錢啊,你養多少個都養的起。你家駙馬呢,不是叫你把人接回來嗎?你沒去?”

李元柔耷拉著眉眼道:“去了,他不回來。”

李元柔想起什麼,猛得抬頭一臉驚慌地道:“長姐,蕭洛白要自殺!”

長公主被她猛一抬頭的動作嚇了一跳,聽完她說的話眉頭舒展笑了一聲:“瞎說什麼呢,蕭洛白自殺?怎麼可能!”

李元柔快速抓住她的手,導致長公主手裡的茶水都灑了出來,身後一面首向前用帕子拂去她手上的水漬。

李元柔一臉凝重地看著自已的長姐:“是真的,我親眼所見!他說歲月無情,人間無味,不想活了!”

長公主像聽笑話一樣笑了起來,她一字一字鏗鏘有力鄭重說道:“不,可,能!”

長公主身後捏肩那人雙手放在她太陽穴上輕輕按揉,她閉上雙眼道:“你別想那些有的沒的了,當下之急是趕緊再去一趟把蕭洛白接回來。”

她拂了拂手,身後捏肩之人退下:“那古板的曹御史,每日上朝都彈劾你目無法紀傷害大越功臣,元啟不勝煩擾,你今日務必要將蕭洛白接來。”

李元柔道:“元啟貴為一國之君,還治不了一個御史嗎。”

長公主嘆了口氣:“那曹御史就是個老古董,什麼事都要打破砂鍋問到底,這次也確實是你不對。”她頓了頓:“罷了,你先把人接回來再說吧,若再接不回來,那曹御史怕是要住進元啟的長生殿去了。”

李元柔想到自已的處境,遂又嘆氣,內心裡默唸著: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真是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

李元陶抬眸,眼神戲謔:“看我這些個面首,個頂個的好,分你兩個,真不要?”

李元柔連連擺手:“不要不要!”

李元陶咯咯笑了兩聲,眉眼一挑,風華無限:“那你就和你家駙馬好好過吧,長姐閱男無數,你和蕭洛白,有戲。”

說著又衝李元柔眨了下眼睛:“一會就去接人吧,再不接來,明日元啟怕要給你下聖旨了。正好接回來後你二人培養培養感情,到時候長姐的生辰宴你帶他一併過去。”

她起身扶了扶鬢髮釵環,攜四美男,優雅退場。

李元柔心想,既然如此就再去一趟吧,就當做好事了,那駙馬容貌俊美又多金,若是哄好了日後養在府裡看著養養眼也是不錯的,還能讓他拿銀子孝敬自已。

如此想著,李元柔又帶了丫鬟護衛二請駙馬。

這次下人提前去通報說明了來意。

進了大門,大丫有些擔憂地說道:“公主,若是駙馬再次不肯回公主府呢?”

李元柔思索著開口:“那本公主再哄哄他?”

大丫一咬牙一跺腳豁出去了一樣說道:“您貴為公主,若他實在油鹽不進,其實休夫也是可以的,反正您對他也無意。”

李元柔聽聞後即刻站定,一手拍向大丫肩頭,眸子裡透出堅毅的光:“大丫,本公主覺得你之前說的話不無道理,畢竟是聖旨賜婚,與駙馬試著相處一下看看也未嘗不可。”

如此多金,本公主還一個銅板都沒拿到,死了著實可惜。

大丫微笑開口:“駙馬人品貴重,容貌俊美,富甲一方,京中有很多姑娘芳心暗許呢,可見駙馬是真的優秀。公主若是真能同駙馬相處融洽也算成一段佳話了。”

二丫反駁:“長的好看能當飯吃嗎,最主要是公主喜歡。”

大丫:“怎麼不能當飯吃了,駙馬如此富有,還愁沒飯吃嗎。”

大丫又轉頭看向李元柔,表明自已立場:“奴婢覺得駙馬比旁人都好,尤其那個何小公子,哪裡配得上公主您,您昏迷不醒時他一次不曾探望,虧的您之前將先帝御賜的玉佩都送他了,真是便宜了他!”

李元柔愕然:“還有這事?”

大丫:“可不是嗎。”

……

就這樣幾個人說著話,又浩浩蕩蕩地進了駙馬府主院。

堂堂一國公主二次親臨,蕭洛白再不應允就說不過去了,是以李元柔走到駙馬府主院的時候,府中已經收拾了起來。

李元柔眉目溫和地跨進寢屋:“駙馬,收拾好了嗎?”

屋中無人。

桌上零散著幾張紙不知是沒來得及收拾還是不要了,李元柔好奇地歪頭看過去,又是詩?

初冬寒夜銀河靜,

月明深深院中庭。

紅燭半條殘焰短,

何時休遣夢相縈。

雖然不懂,但是看起來有些悲涼。

正想著,大丫進來稟報說駙馬在閣樓。

李元柔應了一聲,回頭又看了一眼桌上紙張,邁著緩慢的步子向閣樓而去。

蕭洛白立於閣樓的欄杆處,一身月白色長袍迎風而立。

一陣風來,衣袂飄飄。

他頭戴玉冠,身姿挺拔,足以堪稱一句玉樹臨風,雖臉上猶帶病容,卻不減一絲風采,翩翩君子,光風霽月。

倘若不是他站在欄杆前這一舉動,定能迷得李元柔五迷三道,而此時李元柔是大驚失色的,她覺得蕭洛白正在躍躍欲試,下一刻要跳下來了。

李元柔深吸一口氣,噔噔噔跑上樓,驚慌中大喊一聲:“有事好好說,你可千萬別想不開啊。”救人心切讓她無可選擇地抱住蕭洛白。

蕭洛白身體一僵,隨即瞭然,輕笑一聲:“公主以為我要自盡?”

李元柔兩個手臂的力量又收緊了些:“難道不是嗎,若不是我上來,你已經跳下去了吧。”

蕭洛白掰了掰她的手,竟然沒掰動。

李元柔咬著牙用力抱緊,不知道的大概會以為她要將人勒死。

她急促開口:“好死不如賴活著,人生除生死外無大事,你要好好活著啊!”

蕭洛白呼吸一滯,他若有所思像是想起來什麼久遠的事情,喃喃出聲:“好好活著……”

李元柔語氣肯定:“對,好好活著!人生短暫,一定要善待自已。”

蕭洛白擰了擰眉,晦澀雙眸中微不可察地閃過一絲月華之光,拍了拍她的手:“鬆手吧。”

李元柔整張臉貼在他的背上,咬牙堅持再次使出渾身解數收緊了力度:“你答應我保證不尋死,我就放開。”

蕭洛白雲銷雨霽般笑了一下,如黑暗中撥開雲霧見天日一樣眉眼都染上了一層瑰麗:“我答應你。”

答應你,很久以前就答應過你,好好活著。

他眼眸幽幽似藏下百納山川,微微勾了勾唇:“我沒有要尋死,只是過來吹吹風想些事情,這閣樓的高度,即使跳下去也摔不死。”

李元柔一愣,看了看閣樓高度,尷尬地訕笑一聲,鬆開因用力過猛而隱隱發麻的胳膊晃了晃又甩了甩:“咳咳,想事情啊,你早說嘛,想完了嗎,想完了就下去吧。”

蕭洛白微轉過頭,視線落在她的眼睛上,漆黑的眸子裡漫上溫柔:“想完了。”

他唇角勾了勾,竟牽住了李元柔的手。

李元柔在驚詫中被他牽著下樓,手心掀起一陣細密的過電。

他轉頭看著怔愣的李元柔,薄而淡的唇又彎了彎,低笑一聲:“公主殿下,走吧,都打點好了。”

李元柔本來還以為要費一凡口舌,沒想到這次蕭洛白如此通情達理,明明上一次還橫眉冷目來著,一夜之間態度轉變竟如此之快。

莫非是剛才被自已感動了?

有可能……

她心裡腹誹著,面上不動聲色,腿腳卻不受控制一樣鬼使神差地被他牽著走。

她垂眸窺探,溫熱的大手將她的手包住,一種異樣的感覺在心頭滋生,李元柔面上染了薄薄的緋色,羞赧得別開頭。

美色誤人啊。

蕭洛白覷了她一眼,眉梢微挑,眼中閃過一絲異光。

李元柔又偷瞄了蕭洛白一眼,忍不住問:“你不怪本公主傷你了?”

蕭洛白淡淡一笑,聲音低沉:“公主殿下不是已經親自來道歉了嗎,微臣豈有不原諒之理。並且公主現在對微臣的態度。。。”他頓了頓,鳳眸一挑,意味深長地道:“很是特別。”

李元柔覺得自已智商已經降到了負數,暗惱自已花痴,竟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她怎麼就被他帶著節奏走了呢!

她胡思亂想一番又覺得自已實在是腦補太多,別想了趕緊回去就是了。

李元柔又低頭看了看二人牽在一起的手,手心緊張地溢位了汗,潮溼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