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李塵把“何髯”收進納戒,隨後策動牙虎,帶著烏丁揚長而去,錢萬利和吳爐等人俱皆久久佇立,啞然無語。

李塵飛奔幾十裡,趕到之前與何髯約定的地方,果見馳道旁的一個陡坡上,老何披著斗篷,身軀微斜,靠著山石席地踞坐。

他嘴裡叼著一根類似菸斗的東西,正在吞雲吐霧,如同螢囊的火光在月夜中忽明忽暗。

四周黑漆漆的一片,夜中的森林如同裹上了厚重的幕布,顯得陰鬱之極,就連那些隱沒在其中的林間樹木也似怪物張牙舞爪,但何髯卻依舊怡然自得,身為散修老手的淡定風範顯露無遺。

見到李塵出現,何髯站了起來,取出菸斗,揚聲問道:“事情都解決了?”

李塵道:“解決了,你在這裡等了多久。”

何髯面露笑意,似乎對李塵如此輕鬆解決此事毫無意外:“我放得一把好火,也是才到不久,你看這才剛點上呢。”

說著磕了磕菸斗,然後一躍而起,從坡上跳了下來。

他行至馳道,召喚出自己的機關獸花豹:“那我們走吧,省得夜長夢多。”

說話之間,卻把目光落在了李塵身後,不由得訝然道:“老烏,你怎麼也來了?”

烏丁苦笑一聲:“在這裡混不下去了,乾脆和你們一起走吧。”

何髯目光看向李塵,示意這到底怎麼回事。

李塵當即把事情的經過告訴了何髯。

何髯沉吟良久,問道:“老烏啊,這次真是多謝你了。”

烏丁道:“說句老實話,我這次是衝著那胡行去的,該我多謝你們才對。”

李塵道:“之前我就想問了,這到底怎麼回事,你和那個胡行認識??”

烏丁嘆道:“你有沒有發現,我和胡行修煉的法門很相似?其實我們都是同一場奇遇之中的受益者,但他殺了我的弟兄,我想要報仇已經很久了,沒想到竟然自己送上門來!”

李塵訝然:“竟然是這樣。”

烏丁道:“江湖恩怨而已,以前沒機會和你們細說,但這一次,這邊我大概是混不下去了,乾脆和你們一起走吧。”

李塵哈哈大笑:“歡迎之至。”

他也沒有想到,臨走之前,竟然還能多出一個同伴。

如果換成別人,他大概是信不過的,不過這老烏,認識也有三年了,在草莽散修之間,可以算是知根知底了。

就連何髯也露出了笑意:“老烏啊,那就一起走吧。”

烏丁很懂事,從兜裡掏出一個寶囊,正是那個東海岸來的胡行身上搜出的戰利品:“江湖規矩,二一添作五。”

他一邊說著,一邊當李塵,何髯的面,從裡面掏出一本線裝紙書:“實話告訴你們也無妨,我和這胡行的一身雷法,都是傳承自從一名死去的法修術士遺骸,但是所得各自不同,當時一群人發生了爭搶。”

何髯訝然道:“什麼傳承會記載在這種破書上?不是說傳承真意不著文字,不見經典麼?反倒大道本源包羅永珍,能以文字作為索引。”

烏丁道:“你有所不知,這是那些外道修士們故意為之。”

何髯道:“怎麼說?”

李塵突然意識到了什麼:“傳道?”

烏丁看向李塵,面露些許訝然:“沒想到李老弟你竟然也知道這種事情?不錯,那些外道,就是在傳道,藉以擴大自身道途和宗派的影響力。”

“但不難想象,這種能夠外傳的東西,都是零散,基礎的,實在不值一提,也只有我們這些什麼都沒有草莽散修才看得上。”

說到這裡,他露出了不知道是笑還是哭的神色:“可誰又想得到,就是這麼些東西,當時也能死傷好幾十個人,叫人打生打死呢?”

“唉,這就是敝帚自珍的禍端啊,還不如大家合作,相互抄錄……”

李塵點了點頭。

是個人就明白,這種東西相互抄錄,彼此借鑑為佳,反正法門之類的東西,給人抄抄又不會損失什麼。

但他也知道,這只不過是個美好的想象,許多人對於法門,傳承等物,還是看得挺重的,而且人心本私,我有你無才是最好,憑什麼要大家都能一起得到?

如果我有了這些來自異大陸的法門傳承,我就能修煉法術,高人一等,你沒有,你就要低於我。

這豈不是看得見摸得著的利益?

甚至於,我若沒有,你最好也沒有,不然的話,豈不是要讓你爬到我上頭去?

造化宗在這些關涉著外道,法門,傳承的事情上,其實已經相當開明,好比說烏丁和胡行這樣偶得奇遇的高手,都不會遭受迫害,但卻還是難敵人心。

它也實在沒有能力管來管去,連草莽江湖之中為著這些蠅頭小利廝殺的事情都管起來。

烏丁接著又從寶囊裡面倒出東西,招呼何髯與李塵一起瓜分。

這個時候的他們,彼此之間都有交情,倒是顯得和諧之極。

末了,烏丁隨口問兩人:“你們打算去哪裡闖蕩?我如今也沒有什麼主意,不如看看你們的打算。”

李塵道:“我們想去東海岸看看,對了,那個胡行好像就是東海岸來的,你既然和他同得奇遇,不會老家也是在那裡吧?”

烏丁訝然道:“你們竟然要去東海岸?”

旋即搖了搖頭:“那裡實在太亂了,老弟,聽我一句勸,若非必要的話,最好還是不去。”

何髯道:“老烏,你也知道我和李老弟打算的,我們去那裡,無非就是博個晉升築基的前程而已,哪裡管得了什麼危險不危險的?”

李塵道:“正是,闖蕩哪裡不是闖?”

烏丁聽了,有些哭笑不得:“得,兜兜轉轉,我竟然要回老家去了?”

何髯道:“這不正巧著嗎,那裡也可以說是你的老家了,給我們當嚮導再好不過。”

烏丁搖頭嘆息:“巧個屁,東海岸很大的,我老家也只不過是在臨海域,大洹王朝故地的一個小地方,不過那裡雖然大,但卻到處戰亂,竟連棲身之地都沒有。唉,我們這些臨海人都在嚮往內陸,你們這些內陸人反倒向往臨海,真他孃的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