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死聖壇（九）

“那是我和徐東剛接到王城的指令帶著我們的學生剛來到迷霧森林的時候，那個時候，這裡不過就是一片很大的樹林而已，連個其他人的人影都沒有，我們就開始挑選適合建造房屋居住的地方，最後為了省時省力一些，選擇了樹屋.”

“然後……在某一天的日常巡查裡，有位魔法使便來和我們通報說在西邊的森林，看到了一個很詭異的黑色圓盤，他的魔法在哪裡居然失效了.”

“我們意識到了不對勁，但是，那只是一個很奇怪的東西罷了，那個時候我們都是這樣想的，也打算上報王城的……但是就在我書寫信件的那個晚上，最開始發現圓盤的魔法使鬧出了很大的動靜，叫囂著自己要自殺，說那個圓盤可以復活他.”

鶴憐一邊帶路一邊問：“那個自殺的魔法使有說他是怎麼知道圓盤的事情的嗎？他有復活嗎？”

“他的身體在我們面前變成了灰燼……我和徐東聯想到他自殺前說的話，就馬上帶人去了圓盤那裡……他真的在我們面前重生了，就是四肢一點一點的從虛空裡出現，很快的，整個人都像是憑空出現在了圓盤之上……我們才知道，原來它真的有這種力量，可以讓人重生.”

“他說是有什麼東西指引著他過去的，是夢還是幻覺的，我們也搞不清楚.那個時候大家都以為這復活是不用付出什麼代價的，只需要把血滴在圓盤上，讓圓盤可以吸收你的魔力，我們就相當於是獲得了‘永生’的力量.”

梵妮……啊不，是孟學君自嘲一笑：“那個時候年輕，以為付出的代價不過是一點血和微乎其微的魔力而已，一大夥人都和圓盤有了協議關係，反正我們當時也覺得不虧，畢竟‘永生’這個詞就已經夠誘人的了.”

“無限的生命意味著可以無限的擁有去探索魔法的時間，意味著不用經歷生離死別，我們甚至還給它取名為聖壇……但很快，我們就發現我們已經無法離開迷霧森林了……我們甚至，都不敢和王城說明聖壇的情況，隱晦求助換來了王城的支援，可是外來的魔法使要麼和我們做了一樣的選擇，要麼就是命喪於此，身體都被常年的霧氣吞噬.”

“然後我們就放棄了，也開始試著去適應這無趣的生命，”孟學君的語調開始變得有些激動：“直到我發現我的魔力怎麼練都難以回到最初的頂峰時刻，那些魔法使的魔力甚至會被吸乾成為一個普通人，也無法再學習魔法了，這才是我下定決心要結束這一切的理由.”

李楊不太明白：“會失去魔力的話，為什麼徐東不願意脫離聖壇的控制呢？”

“因為我們早就該死了，比起失去魔力，他還是想要活下去，”孟學君笑了笑：“其實我也一直不理解，活了那麼久了還沒活膩味嗎？”

鶴憐聽到這個問題，也愣了一瞬，想起來谷昀然和她說過的話：“因為不想要放棄某些東西，所以選擇寧願這樣痛苦又煎熬的活下去.”

李楊看了看鶴憐：“畢竟這悄無聲息的一死，前面的一千多年倒像是個笑話一樣活著了，徐東應該沒有放棄自己會離開迷霧森林的想法，覺得自己終有一日可以真正獲得‘永生’，活在陽光明媚的森林之外吧.”

而這次，他們之間也不會再有往日的情誼了.

“他沒有殺了我……”孟學君臉上的笑容轉瞬即逝：“他來了.”

因為他們離聖壇近了.

鶴憐停下了腳步，這次孟哲站在他們面前，臂彎裡還抱著一個熟悉的昏迷姑娘，那個孩子站在孟哲身後，還有很多很多的鶴憐眼熟的或者是根本就不認識的人站在他們面前和樹枝上，用那種恨不得撕碎他們的眼睛看著他們.

“徐東，”孟學君看著那個孩子：“你變成這副樣子有多少次了，你還要這樣無數次的回到這個年紀嗎？”

徐東搖頭，孩子般稚嫩的臉上沒有一點表情：“我們已經沒什麼好說的了.”

他們相伴千年，卻還是走到了如今的這個地步.

鶴憐看著孟學君低著頭握緊了拳頭的樣子，突然好奇，孟學君是會因為過往的情誼繼續忍耐到下一次刺殺徐東的時候，還是掉頭和自己為敵.

“鶴憐小姐，”李楊偷偷從後面扯了扯鶴憐的手：“那個被他們抓了的人好像是周琦？”

鶴憐一臉平靜：“我看到了.”

“那……”

“不管怎麼樣，我的目標是聖壇，”鶴憐的聲音和她本人一樣冷：“我未必能保護到你，也未必在事後還能來得及救她，你想要救她……”

“我自己去就好.”

李楊很想要問鶴憐，她那麼在乎那個聖壇，是不是因為這是谷昀然也沒有解決的問題，是不是因為谷昀然也很在乎這件事所以她才那麼在意……

但是李楊還是沒有問出口，他或許也永遠都不會問出口了.

他只是看著孟哲，又小聲的重複了一遍：“我會自己去救她.”

我會讓你也看到，我並不是那樣懦弱的一個人.

孟學君抬頭的時候眼底還有淚花，活了那麼長時間，她早就不會哭了，可是在看到徐東的樣子時，她還是不受控制的想起來兩人的孩子，想起來孟哲小的時候.

“是啊，道不同不相為謀，這次我要是死了，你也別再復活我了吧.”

孟學君的眼淚還是掉了下來.

與此同時，鶴憐率先朝著他們發難，徐東被孟哲抱起來跳到了一旁的樹上，他們剛剛站過的地方已經豎起來冰刺.

“她不在乎這個女人的命，”徐東冷漠下令：“引她去聖壇.”

“父親！”

“聖壇會影響魔力的使用，不然就強制讓她的血沾在那上面，讓她的命和我們掛鉤，必要時候可以殺了.”

孟哲一咬牙，把周琦扔給了另一個人，在鶴憐幾招處理掉另外幾個人以後朝著森林的更深處去時，也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