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網管口中得知,康樂優國際醫院實際上是一間療養院,專門透過物理治療(如水療,光療),並配合飲食、體操等療法以幫助病人恢復健康。這家醫院在康復療法很有心得,所以很多中產或富豪都喜歡進裡面療養。可在一年前,一場突入而來的大火把當時在醫院裡的醫護人員和病人燒死了三十多個,康樂優國際醫院從此變成了一間連流浪漢都不願意住的廢棄建築物。
謝過網管後,我心急如焚地走回店鋪,付尹還沒有醒,我從她書包裡拿出那本相簿放進自己的挎包裡,留了一張紙條給她後,便離開了店鋪。我先去櫃員機取了2000美金出來,再去到附近的旅行社,招了一個鐘點導遊,讓其全程幫我翻譯和帶路。
導遊是一箇中年男子,姓吳,中國人,在泰國已經待了二十多年,認識很多當地人。我大概跟他說明了自己的意圖,就是想要查康樂優國際醫院當時火災後到底有沒有幸存者。
吳導遊想了一會說:“想要知道這些資訊,必須要調看在警察局對這件案件的報告文件,不過需要這個。”他對我做了一個食指和拇指搓在一起的手勢。
我說,沒有任何問題,快去。
兩人馬不停蹄地去到存放檔案的警察局。來到警察局,吳導遊問我要了500美金,就自己進去了,過了三十多分鐘。他走出警察局,給了我一張白紙,上面寫著地址,是泰文。
吳導遊說:“那次火災,醫院只有一個生還者,音譯名字叫Num,男姓,是一名清潔工人,這是他的地址。”
我說:“那就趕快帶我去他那裡,我有事要問他。”
兩個人按照地址來到一處老城區裡,裡面的環境很髒亂,到處都是垃圾和汙水,Num的家是一間平房,房子看起來很小。我敲了蠻久的門,才有人答應。一個佈滿燒傷痕跡的頭半露出來,用泰語問話。吳導遊也用泰語回話。
吳導遊對我點點頭說:“他就是Num。”
我連忙舉起剛剛買的水果對Num說:“可以讓我進去坐坐嗎?”
Num問:“你來這裡到底是為了什麼事?”
吳導遊很及時地把彼此的話翻譯給對方聽。
我說:“我想知道一些關於康樂優國際醫院的事情。”
Num聽到我說的話,臉色立刻變了:“沒什麼好說的。”他伸手就要把門關上。
見事不好,我速度很快地用腳掌擋住了門,不讓他關上,我態度很誠懇:“求求你,我真的很想知道當時發生了什麼事,我不會讓你白說的,有酬勞的。”
Num猶豫了很久,最後他還是讓我們進去了。房子裡不知多久沒有打掃了,一個食物腐敗的臭味在瀰漫著。我看到Num是穿著一件長袖的睡衣,露出的面板都是坑坑窪窪的。
Num隨意把沙發上的東西掃落在地,讓我們坐在那裡。
我拿出相簿,把付尹的照片翻了出來,問Num:“你記得當時醫院裡有這個小女孩嗎?”
Num拿過相簿,仔細看了看,點頭說道:“當然記得,她叫付尹,我對她很有印象,就因為她喜歡捉迷藏。她是一個叫楊萍的女護工的女兒,記得她剛來的時候,很乖巧,所有的醫護人員都很喜歡在有空的時候,陪她捉迷藏。大概一年後,她母親病死了,院長見她可憐,就收留了她,從那以後她的脾氣就變得很怪,到處搞破壞,醫護人員開始對她有很大意見了。她還好嗎?當時我以為她也死了。”
我把相簿收回,點頭說道:“她現在很好。”我繼續問道,“我很好奇,當時起火的原因是什麼?”
Num淡淡地說道:“警察不是說電線短路引起的火災嗎?”
雖然知道Num不講實話,但我又能怎麼樣?既然問不出了什麼,我決定離開這裡,我從錢包裡拿出500美金放在他的手中,禮貌地對他說:“這錢不多,但也是我的一份心意,希望你能快樂。”
剛轉身,沒走幾步,Num喊住了我:“先生,你別走。”
我轉過頭,疑惑地看著他。吳導遊繼續把Num接下來的話翻譯給我聽:“你相信人會自燃的嗎?”
“相信啊。”我重新坐了下來。
Num神情陰沉地說道:“如果我說,醫院的大火是因為三十多個人自燃引起的火災,你相信嗎?”
我不吭聲了。
Num臉白如紙,陷入回憶之中:“記得火災發生那天,剛好是潑水節的第二天。值班的副院長不知道發什麼神經,竟然聚集所有醫護人員,說要搞一場惡作劇,當時在裡面做理療的病人也參與進來了。大家問副院長要怎麼惡作劇時,他說大家平時不是受夠了付尹的調皮搗蛋了嗎?我們這次就捉弄一下她。”
Num喝了一口水,繼續說道:“所有人都同意了,包括我,都瞞著付尹。到了晚上,副院長對付尹說,要玩捉迷藏,讓她藏好,不要動,直到有人找到她為止。你藏得越久,得到的獎勵越大,付尹欣然同意了。副院長做鬼,他假惺惺地喊著倒數,付尹很快跑了出去,找地方藏了。而我們就在二樓大廳裡開起了派對。”
我問:“就沒人去找付尹嗎?”
他搖搖頭說:“根本就不打算去找,一直到了零點,我試圖跟副院長說,應該去找付尹了。副院長喝得醉醉,大喊不找,讓她自己出來。所有人不可思議地同意了他的說法,都舉起了酒杯。就在我打算偷偷去找付尹時,最讓我恐怖的一幕出現了。”
Num全身打顫,雙手地抱著燒痕累累的頭,聲音嘶啞喊道:“就在他們要舉杯喝酒時,我看到它們的眼耳口鼻全部冒出了黑煙,隨即五官全噴出熊熊火焰,可他們竟然如同沒事般,還在那裡跳著。我的身上也著了火,眼看自己就要燒死,我想起外面有一個游泳池,我不顧一切從窗戶跳了下去,幸好剛好掉進了游泳池,澆滅了火。我躲在游泳池裡,親眼看到火焰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席捲了整個二樓。”
聽到這樣駭人聽聞的真相,我張著嘴,半天說不出話來,過了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看著還在失魂落魄的Num,我不知道再說些什麼,和他告別後,便離開了他的家。
走出老城區,一直沉默的吳導遊問我:“Num說的事情,都是真的嗎?”
我點點頭,又搖搖頭:“我不知道。”
我讓吳導遊帶我去租了一輛小型汽車後,便去了一趟康樂有國際醫院,下了車,看到整個醫院變得滿目瘡痍,到處都是被火焰侵襲過的痕跡。
在回去的路上,我把報酬給了吳導遊後,就開車回到店鋪,發現付尹已經醒來,雖然正在看電視,但她明顯是不高興的,臉蛋像青蛙那樣鼓得圓圓的。
看著付尹可愛的臉龐,我伸手去摸她的頭,伸到半途卻停住了,我在猶豫,但最終還是摸了上去:“付尹,你怎麼一臉不開心的樣子啊?”
付尹生氣道:“我快餓死了。”
我驚覺現在已經下午五點多了,趕緊簡單做了青菜面給付尹吃。
付尹一邊吃,一邊說:“你做的飯越來越比不上張望哥哥做的了。”
聽到付尹說到張望,我停頓了一下,問她:“你昨晚不記得張望哥哥怎麼離開的嗎?”
付尹搖搖頭說:“沒有印象啊,可能我睡著了吧。對了啊,秦明哥哥,我昨晚夢見張望哥哥陪我玩了一個晚上,都是在捉迷藏,好玩極了。”付尹一臉的滿足。
我隨意問道:“付尹,你還記得康樂有國際醫院嗎?”
付尹搖搖頭:“沒聽過啊,這是什麼醫院啊?”
付尹一臉迷惑的樣子,我笑了笑:“沒什麼,就一間普通醫院。快吃麵吧,快涼了。”
大家吃完飯後,我和平常那樣開店,等待客人到來。
這時,一個頭發半白,穿著廚師服的老頭走了進來,他問:“哎,老闆,張望來過你這裡嗎?”
我知道面前那位是張望的師傅,我搖搖頭,笑著說:“沒有啊,一直沒見他。”
老頭說了句謝謝後,轉身離去,還不時聽到他在罵:“這小子,到底去哪裡鬼混了?又不請假!”
付尹問我:“秦明哥哥,張望哥哥去哪裡了。”
我點點頭:“我不知道他去了哪裡,不過很快回來了吧。”
付尹哦的一聲,便被電視裡的動畫片迷住了。
我去外面買了付尹最喜歡吃的果奶飲料,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往果奶裡放下了之前買好的安眠藥,攪拌均勻後,我拿給了付尹喝。
付尹不疑有他,很快把飲料喝完了。不一會,她開始昏昏欲睡,我把她抱回了床上,她躺在床上沒多久,就睡著了。
我在旁靜靜地看著她,直到天完全黑,我小心翼翼地用被子把付尹包裹好,走出店鋪,觀察到四處無人後,便把她抱上了車。
我啟動了車子。
車子開進了茫茫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