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把戰戟交叉在菌子額前,左邊守備部落大門的軍士率先問道:“叫什麼名字?從哪裡來?來龍陵何故?”

那位叫坤的少年雖然平時感覺幼稚,在這種情況下卻展現出極為老成的一面。

得看菌子被攔下,見勢不妙的他立馬前趕幾步,自懷中摸出兩袋碎銀悄悄塞到兩名兵士手上,同時笑意燦爛,口中不停地賠笑到:“這是愚弟,二位將軍,行個方便。”

菌子心下不喜,委實不願接受這莫名其妙的人情,更何況這人情的得來還需看這樣一個交際不深的聖人為自己如此低聲下氣。

不過此時那盤查的兵士,已經有了放行的意願,他也不想旁生枝節。

碧蘿此刻也走上前來,站在菌子與坤二人身側輕柔開口道。

“我叫碧蘿,我三人是同門師兄妹,自中土來,奉師命遊歷九州。”

她一開口,清冷俊俏的面容瞬間吸引了所有在場男性的目光,人人皆在心中暗贊,此等佳人,在這南荒屬實罕見。

就連盤查的兵士,此刻也張大了嘴巴,一臉呆相的看著她。

碧蘿卻似乎早已習慣了被人觀望,在守門軍士還未回神的瞬間,便伸出兩手各拉著坤與菌子走進了龍陵部落。

菌子本不願與二人繼續糾纏,不過剛才畢竟承了人家的恩情,此際也不便再度離開,便想著尋到合適機會再道別不遲。

入了部落後,三人選了一家護城河邊上名為醉春樓的酒家歇腳。

桌上放著三碟小菜,一壺燒酒,戲臺上有一老一少在唱著調子,是南蟾部洲時下流行的民俗小令。

碧蘿一身素衣,斜坐在護城河臨水一面,託著腮,身體慵懶的倚在木質欄杆上,看著不遠處護城河邊絡繹不絕來往的人。

仿若一幅畫。

醉春樓內,出入的人都用細語談論著她,倒不是因為他們沒有見過女子公然在外飲酒,而是因為她一身雖然看著素雅卻處處透著華貴的衣裙與其他本地姑娘的扮相格格不入。

南荒女子多著獸皮短衫,渾身上下裝飾點綴之物極多,裙長卻只到膝蓋位置,一雙玉臂更是全部裸露在。

性子與身軀多烈火一般,與溫婉柔弱無關,更稱不上是那纖細可人的嬌娥。

許是見慣了平日間清爽利落的女郎,來往的看客對這樣的婉約風格也覺得格外新鮮。

當然,最引起他人關注的主要還是那張似乎對這世間一切都漠不關心卻又極為清麗的臉,要是沒有那兩個礙眼的小白臉在邊上坐著就更好了。

南荒是九州大地上民風最為開放的部族,這裡不是神國,沒有女子在外拋頭露面的禁忌。

初夏的南荒多雨,生機也來得極早,每年的第一株向天地宣告著生命迴歸的野草總是被上天送給了南荒,也送給了雨林。

所以南荒眾多部族在雨林旺盛的生機支撐下變得越發強大,以至於南荒部族的疆域在一直不斷地擴大著,直到近些年抵近了神國邊境,才停止了四處征伐的腳步。

四月過半,護城河的冰水回暖,魚兒迴游,河面上也冒起細密的水草嫩芽。

難怪人人都誇天南好,碧蘿心中想著。

...

不過她這般的閒適的心境並沒有維持多久就被打破。

男權社會,最吸引人的無非是名、財、色、權,人間無數爭鬥也圍繞著這些展開。

而無論什麼時代,美人的行蹤總是被當作眾多男子三五好友相聚時的重要談資。

來人是一個衣著與南荒大漢風格完全迥異的青衫儒生,模樣倒還算得上清秀,只是有些虛浮,身後跟著幾個壯實的家丁。

他手持一把潑墨摺扇,渾身散發著酒氣。

“姑娘,可否請我喝一杯酒。”青衫儒生似是詢問,也似是直言的命令。

此刻他搖頭晃腦,似是對自己的儀態極為自信。

長髮舞動,手中的摺扇開啟,頻繁的向著面龐扇風。

碧蘿看了他一眼,眉眼間漠色盡顯,神色中毫不掩飾的盡是厭惡。

“那小生可否為你作一首詩?”

青衫儒生雖是南荒人,卻生在貴人家,是那龍陵部落首領家的三公子,也算見多識廣,自然一眼就能判斷出菌子三人身上所穿的是中土神國的衣著。

且他聽聞那神國人好文,詩詞書法大家無數,眼下遇上了從神國遠遊而來的姑娘,如何能放過這上前賣弄一番的機會?

他倒也讀過幾年書,平日間喜與其他紈絝子弟為伴,常年在煙花之地混跡,會作一些不入流的小黃詩。

碧蘿轉過身不願理會,坤卻是受不了有人當著他的面調戲自家媳婦,捏拳作勢欲打。

不料還不等他有所動作,那青山儒生卻自顧自吟了起來。

“自是白衣娘,憑欄獨相望。面含桃花羞,可是缺男人?”

旁邊早就圍了不少看熱鬧的食客,聽聞此詩紛紛起鬨。

“三世子,好詩好詩。”

“三世子大才,再來一個!”

青山儒生聽聞誇讚,先是拱手向四方施了一禮,似是極為滿意,而後伸出手作勢便想托住碧蘿的下巴。

坤驟然動身擋在碧蘿身前,抬手將向碧蘿伸去的手拍落,冷冷的掃了他一眼。

...

“管好自己的手,對我媳婦放尊重點!”

不過在這人生地不熟的異鄉,他還算冷靜,留下幾兩碎銀打算帶著碧蘿與菌子二人離開。

“喲喲,你是什麼礙眼的東西,也配有這般美豔的媳婦?給本世子滾一邊去!本世子看得上這你老婆是她的福氣,來人!把他們給我圍起來!”

青山儒生卻不依不饒,陰陽怪氣的說完,幾名家丁聞言而動,分四個方位將露娜圈圍。

“美人,跟本世子回府可好?”雖然得見坤怒氣騰騰的阻隔在他與碧蘿中間,青山儒生卻並沒有把坤當回事,反而說完後再次試探性的伸出手捏向摸向碧蘿的臉。

就在這對峙之中,誰料正在此時,一直安靜坐在一旁的菌子卻突然有了動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