菌子一刀重重劈下,刀勢又快又沉,絲毫不留情!

刀刃很快傳來砍到實處的觸感,只是那直刀竟沒有如預想一般將白蓮聖母砍成兩半,反而像砍到了什麼硬物一般,反震得他手腕發麻!

菌子定睛看去,發現方才白蓮聖母的周身竟有一道金光一閃而逝,好像在那白蓮聖母身體上形成了一個圓型壁障,在自己鐵刀落下後的那刻又瞬間崩碎。

菌子被震得心神失守,踉蹌後退,險些摔倒在地。

“去死吧!小雜種!”

誰料,這還未完,伴隨著白蓮聖母一聲尖細的嚎叫,又有一道烏光自白蓮聖母手腕處疾射而來!

菌子慌忙想要揮刀去擋,卻不料那烏光來勢兇猛!

瞬間將精鍛的鐵刀擊碎成十數片!

鐵刀碎裂後,那烏光卻並未消弭,反而一往無前的瞬間落在菌子右胸!

那烏光再將菌子胸口炸出一個大洞,而後如附骨之蛆一般沒入菌子體內!

巨大的撞擊力直接將他往後擊飛丈餘!

這是他從未感受過的力量,菌子感覺好像被一頭髮怒的蠻牛正面衝撞,而這還不是最痛苦的!

更嚴重的是,那道烏光鑽入體內後,並沒有停息,也沒有消亡。

而是在他身體內橫衝直撞,大肆破壞!

菌子倒在地上,感受著體內不斷傳來的劇痛,冷汗刷刷直流!

“哼!”

“小雜種,得饒人處且饒人,這句古話你家大人沒有教過你嗎?”

“說了讓你趕緊滾,你我相安無事,非趕著上來送死,賤種!”

“我那好大兒,孝敬我的這鐲子當真好用!”

“仙人就是仙人,回去一定要跟他多要幾個戴著,看以後誰還敢欺負老身!”

白蓮聖母看菌子倒在地上動彈不得,一邊得意的出言諷刺,一邊慢悠悠的向菌子走來。

心口被打爛,鐵刀都斷了,你還有甚本事?

她要親眼看著這小雜種掙扎,然後斷氣!

菌子感覺自己要死了。

那股烏光蘊含的力量太過詭異蠻橫,他真的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

看著一邊譏諷一邊咬牙切齒走來的白蓮聖母,菌子強迫自己的神智不去理會那全身上下鑽心的疼痛,僵硬的半挺著身,盡最大的可能保持著一絲清明!

白蓮聖母轉眼就來到菌子身前,那般矮小的身軀此刻竟也可對著菌子居高臨下了。

看著菌子滿頭大汗,渾身抽搐,白蓮聖母心內湧起了無邊無際的快感!

白蓮聖母緩慢蹲下,壓身前傾,面目猙獰,死盯著菌子問道。

“少年郎,不怕鬼,那怕死嗎?”

“此刻可曾知曉何為直面恐懼?又最懼怕何事?”

“桀桀桀桀~”

白蓮聖母到死也不會想到,就在其仰頭獰笑之際。

菌子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抬起了一直在等待機會的左臂!

“咻~”

一聲短促索命音響起,袖中弩箭擊發!

一支尖銳弩箭深深沒入白蓮聖母正高揚起的咽喉!

白蓮聖母身形猛然一頓,抬起雙掌捂住咽喉,滿眼不可思議的掙扎幾下,死不瞑目!

就在白蓮聖母徹底氣絕之際,鑽入菌子體內的烏光驟然爆衝出一道神念,無聲響徹在菌子心頭!

“賊子,爾敢虐殺我母,我看見你了,我看見你了!”

“就算你躲到天涯海角,我也會找到你,窮盡一生,不死不休!”

“哪怕你死了,我也會挖出你的屍骨,挫骨揚灰!”

菌子最後射出一箭,也感到渾身氣力全失,他想跟那道莫名出現在心間的神念反問一句。

“你母親打殺了我母親,我又打殺了你母親,恩怨是非,如何能斷?”

可惜,卻沒有再說出口的力氣了。

意識逐漸朦朧,他又想起方才駝背婦人的譏諷喝問。

“可曾知曉何為直面恐懼?又最懼怕何事?”

菌子意識陷入混沌前,以心念答之。

“我最怕有一天,我找不到回家的路...”

“迷失在這片天地,甚至記不起我的世界,只愛我自己...”

“像你們一樣,為己私慾,賺一點錢,帶個面具,忘記本心,去過自己的小日子...”

天地重歸寂靜。

鋪滿上個秋冬垂敗腐葉的密林近道,說是路也有些勉為其難。

天南甸春季多雨霧,林間除了雨水還有不時掉落的樹水和溼霧。

林間落葉下的泥地溼滑,被人和動物反覆踩踏變得泥濘不堪。

...

白鹿穿著一雙半新舊的藤編涼鞋,將褲裙系的老高,滿心焦急的穿行其中。

手裡一根不知何時隨意折下的枯細樹枝便成了行山杖。

穿行中不時遇到沼澤溪流還要涉水而過,藤鞋沾上溼泥,走一步便要向外側打滑一下!

偶爾步子略微跨大,藤鞋更是會直接脫離腳掌竄上腳踝,白鹿顧不上找個地方就近坐下,揪住鞋尖將其拽回腳掌下,只是想著如果再遇見攔路的溪流,在涉水的時候順便沖洗一下即好。

也不知曉什麼是獨行深林的恐懼,只是一刻不停的埋頭趕路。

神憎嶺一脈多是千百年間自然長成的原始森林,即便是唯一通往外界的官道也才勉強通行車馬。

至於這密林近道,一年間除卻尋筍和採菌的山民偶爾通行,平日裡幾乎無人到訪。

因為人跡罕至,路面正中長滿地苔的青石和泥土堅硬處的硬頭地滑,都是潛藏的危機,稍有不慎就要栽倒。

白鹿藉著暗淡星光前行,卻因沿路已經有好長一段沒有遇見溪流,未得洗淨掉涼鞋上的滑泥,仍舊一滑一倒的走著。

走到一個下長坡處,白鹿順著緩坡安全走去過半,卻還是在即將走通時不留神連摔了三跤。

最後那跤最是慘烈,才剛剛站起,未曾顧及拍去身上的些許泥土便再次後仰著摔了出去。

臀部因為多次後跌沾了厚厚幾層溼泥,滑溜去十數步不說,嘴裡還啃到了一嘴爛泥。

白鹿坐起身,吐掉嘴裡的泥土,雙手胡亂的抹去擋住眼簾的碎葉,還未站起,便看到了下方百步外橫七豎八躺了一地人的林中草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