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愛情
你好像一陣狂風，或者烈火
就這樣席捲了我
而我飲下愛人遞給我的烈酒
心甘情願溺死在這熱泉裡
儘管這水中滿是毒藥
我愛你
我要說愛你
我是如此的愛你
我像抱一個夢一樣來抱你
我看著這場幻風到來
一整個雨季落下
我的愛，也是你的
讓我們在愛情盛宴中盡情狂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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蓋亞真的很不想看到眼前這一幕。
但是他還是看到了。
金髮的女神漂亮得像是新開的荼蘼花，豔麗逼人，她的眼眸沉浸在愛情裡，好像一汪清澈的泉眼，汩汩流出動人的愛意。
蓋亞這時感到彷彿有什麼人掐住了他的脖子，窒息的感覺傳遍全身。
講真，他想過大地女神各種作妖的事情，唯獨沒有想到對方揹著他乾的事情居然是獵豔。
好吧這個也不是不能理解，但是蓋亞沒有想到對方瞄準的物件居然是人類。
以大地女神的眼界，她居然看上了一個人類？
這是多麼難以置信的事情啊！
縱觀她之前的情人，不是神王，就是初代神，不是初代神，也是執掌一片疆域的主宰，她怎麼就突然換了口味呢？！
蓋亞一陣窒息。
大地女神驕傲至極，能讓她折腰的物件一定都非常優秀，所以這個人類一定有什麼過人之處。
但是，但是……
蓋亞還是有點接受無能。
是這樣的，在他眼裡，人類還是剛剛誕生的小寶寶，還在蹣跚學步，而大地女神已經是個成熟的神明瞭，這實在是有點過分老牛吃嫩草了。
而且更重要的是……
大地女神擁抱的那個人類是黑髮黑眼啊！那是蓋亞夾帶私貨創造出來的“家鄉人”，這是什麼奇妙的緣分啊！
女神的金髮和人類的黑髮糾纏在一起，蓋亞看不到那個人類的容貌，只能看到大地女神彷彿在發光的容顏。
她趴在對方的肩上，紅唇豔麗，對著蓋亞輕輕說：“別管我啦，我要煥發第二春！”
蓋亞：……
你這春天可真夠久的啊，還第二春，你這都不知道第幾春了。
他心塞塞地走了。
別的事情還好說，感情的事情他真的插不進去，也不好去管，只是談戀愛而已，不會危害到世界的，就隨風去吧。
雖然他對大地女神找情人沒有什麼看法，甚至還有點詭異的欣慰（畢竟對方之前過於安分才不正常），但是現在他確實有點心梗。
於是在大地女神心滿意足回來之後，蓋亞坐在神殿裡嚴肅而認真地和她說：“我們談談。”
女神柔軟燦爛的長髮落在胸前，臉上是肉眼可見的茫然：“欸？”
“談什麼？你終於打算幹掉我了嗎？”
她興致勃勃地問，躍躍欲試。
蓋亞沉默一下：“不，只是想關心一下你的感情生活。”
“哦，你想問這個啊！”女神招來神座，坐在蓋亞身邊，她大方地說，“你想要的話可以讓給你啊！”
蓋亞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死。
“這個就不必了，我只是想問一下你為什麼找人類做情人而已。”
他們沒有力量，臉雖然好看但是也沒有達到神明的級別，寧芙和精靈們都比人類好看。
即使不想承認，但是目前人類確實是整個食物鏈和鄙視鏈的低端，沒誰看得上眼。
女神看上去有點遺憾，也不知道在遺憾什麼。但她還是回答了蓋亞的問題：“他符合我的眼緣，所以我就上了啊。”
至於這個人類會不會喜歡她？
這還用問嗎？
沒有誰會不喜歡大地，褐色的、黑色的、平淡無奇的泥土中，是世界生命的起源。
尤其是女性姿態下，母性光輝達到了頂點，更加吸引異性的注意。
蓋亞乾巴巴地說：“哦。”
原諒他吧，他還沒有自信到這種程度，骨子內的內斂讓蓋亞一般會選擇性無視感情問題。
女神的手臂扶在蓋亞的神座上，兩個神明的氣息糾纏，系出同源的力量交融在一起，柔軟的香氣撲面而來，蓋亞下意識繃緊了身體，就聽到女神頗為遺憾地說：
“可惜你拒絕我，不然我還想試試你和我的力量在一起會生出什麼孩子來。”
一個小號的大地神？
想想就好玩。
蓋亞已經被調戲到麻木了，他默默後仰，躲開女神戲謔的目光。
“你這樣不行啊乖寶寶，”她遺憾地搖頭，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我現在知道你為什麼被欺負得這麼慘了，不要這麼乖啦，壞孩子才有人喜歡。”
“他們啊，就是犯賤。”
越是得不到，越珍貴；越是高高在上，越想看他跌落塵土中；越是潔白無瑕的，越想看他滿身汙泥。
想把最美的東西打碎來看，想把最明亮的光拽進深淵裡，你越是剋制而理性，越是忍耐而堅持，他們就會越猖狂，只到消耗掉你，讓你變成他們想要的樣子。
最後，再把你棄如敝履，把珍珠變成了砂礫，把寶石變成碎片，讓太陽不再發光。
蓋亞打掉她摸過來的手，冷酷無情：“哦。”
話是這麼說沒錯，他可過不去心裡的坎。
“犯賤歸犯賤，打斷他們伸出來的手就好了。”
女神撇嘴：“你可下不去手，乖寶寶。”
“再喊我乖寶寶我就揍你。”
“有本事你就來啊。”
蓋亞危險地眯起眼眸，洩露出凌厲的光彩：“你用愛情金箭獲得了那個人類的愛情？”
女神：“我就知道……嗯？”
話題是怎麼拐到這裡的？
蓋亞眨眨眼睛：“我就知道是這樣的。”
金髮明眸的女神不滿：“喂，你在胡說什麼啊乖寶寶？”
蓋亞不說話了。
“……好吧，我就是用了愛情金箭，但是我也射他了。”
“你這不是……作弊嗎？”
對一個普通的人類用金箭，你可真是厲害。
而且丘位元那種性格，這個蓋亞到底是怎麼說服他的？
小愛神可寶貝他的金箭了。
大地女神咬住頰邊的一縷金髮，明眸皓齒：“也許是因為……他覺得我很親切？”
畢竟某種意義上她也算是他的姐姐。
蓋亞冷不丁地問：“那個人類叫什麼名字？”
女神：“嗯？你也對他感興趣嗎？”
“他叫路西。”女神繾綣地吐出這個名字，“如果你也喜歡他的話，我不介意和你共享。”
畢竟都是自己嘛，不磕磣。
蓋亞累覺不愛：“不了，謝謝。”
路西？
他想，沒記錯的話，這似乎是雙黑（黑髮黑眼，簡稱雙黑）族的首領？
這個名字還是他給的呢。
取自希伯來神話的晨曦天使路西菲爾之名。
蓋亞無視大地女神的呼喚，支起臉頰開始思考。
他還是覺得奇怪，今天沒有看到路西的臉，“蓋亞”總是在若若有若無地擋住對方的臉。
想到就做，蓋亞站起來就往外走。
女神：“欸，你去哪裡？”
蓋亞回頭：“去找你的情人看看。”
“我非常想知道到底是誰能讓尊貴的大地女神動心。”
女神很顯然被取悅到了：“我和你一起去？畢竟我親愛的有點害羞。”
蓋亞：“不了，我自己去。”
多一個她，那就尷尬了。
他直接利用自己的許可權定位了一下路西的位置，乾脆利落地瞬移了過去。
在大地上果然還是比天空方便。
黑髮的人類背對著他，半長的黑髮紮成了一個小揪揪，他穿著稍顯粗糙的衣袍，卻難掩渾身非比尋常的氣質。
蓋亞：……嗯？
有點意思，果然和普通人類不一樣。
蓋亞開始回想自己造人的時候有沒有給他加多了什麼東西的時候，黑髮的人類轉身過來。
他黑色的眼眸好像是泛著光澤的黑曜石，或者是深海里那種稀有的黑珍珠，霧氣朦朧，漂亮得不可思議。
被命名為路西的人類看向蓋亞，露出美麗而溫和的笑容：“您回來了。”
蓋亞：……回來？
等等，他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路西歡快地跑向他，十分自然地挽起大地之神的手臂，親暱非凡，彷彿他們是一對熱戀的愛人一樣：“殿下，您突然離開，路西還以為是我做錯了什麼事情呢？”
他問道：“但是，您怎麼突然用男性的姿態回來了呢？”
是遇到什麼事情了嗎？
蓋亞明明白白地從人類的眼眸裡看出了這句話。
……你認錯了神了，不好意思。
好吧，這個是他自己的問題，畢竟他們兩個長得一模一樣，都是大地神，只是因為性別不同，輪廓存在細微差異而已。
加上長髮……如果再換上差不多的衣袍，不去看胸口的話，確實看不出來他們的差別。
而且……
她一定是用大地女神的名義和路西交往的吧，一定是的吧。這樣當然不算錯，也不算是什麼冒名頂替，但是蓋亞總有一種自己的節操也被丟掉了的淡淡憂傷。
他不敢想象自己以後在人類之間的風評會是什麼樣子的了。
畢竟……他們可是能把故事代代流傳、最後潤色得親媽都不認識的人類啊！
蓋亞最後還是沒有回答路西為什麼突然變男性的問題，他也不知道怎麼回答，乾脆就沉默以對了。
路西不愧是被大地女神看上的人，他不回答也沒有生氣，體貼而溫柔地轉移了話題，三言兩語敲定了接下來半天的日程。
蓋亞莫名其妙多出來和對方一起編織的情侶活動。
不，他在心底默默劃去這個詞彙，應該是親子活動才對。
人類是他創造的，四捨五入，這是他的孩子，之一。
路西似乎並沒有發覺情人今天的沉默，或者說發覺了，但是他輕飄飄地放過了這一點異常，也順手無視了對方對肢體接觸的抗拒。
他真的是一個非常體貼的人類，蓋亞想，溫和而知禮，分寸拿捏得恰到好處，帶著一種讓人難以抗拒的溫柔。
“殿下，您看這個好看嗎？”
路西舉起一隻藤籃，人類會把藤蔓編織起來，來充當日常用品，路西的手藝顯然好極了，不僅工藝極佳，外表也漂亮得可以用來充當獻給神明的祭品。
說起祭品……
他的神殿裡似乎擺著一堆人類獻祭來的物品來著……？
回頭去翻翻看吧，蓋亞想。
他接過精美的藤籃，答道：“很好看。”
“那我可以把它送給殿下嗎？”
“送我嗎？”
“是。”路西微笑著回答，“這是路西獻給您的祭品。”
人類帶著薄繭的手指落在了大地之神的眉間，他說：“能否用這微薄的祭品，來換創造我們的吾父展顏？”
“我高高的、又在地上的父，我們的造物主，我們腳下寬廣的大地……”
路西笑著跪在他面前，脊背筆直，驕傲而謙卑地念誦起祭祀蓋亞的祭文：
“……願您眷顧，願您歡喜。天上的王勝了又勝，地上的人牢記您的名。”
蓋亞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你知道我不是她，居然還敢繼續用對情人的態度對我？”
膽子不錯，而且心態夠穩。
路西直視他的眼眸，答道：“您不是她，卻也是大地之神，更是創造我們的父。路西尊敬您，因此想要討得您的歡心。”
……蓋亞莫名從中聽到了一股渣男味。
他應該沒有理解錯意思吧？
路西應該不是在說他想要腳踏兩隻船……打住，不可以再想了。
“我只是來看看她為什麼選擇你。”
“因為愛情，或者也可以說是見色起意。”路西十分不見外地答道。
蓋亞：“……”
你真的好有自信啊。
等等，他好像是來看路西長什麼樣子來著，蓋亞思索著，怎麼有種自己被這個人類繞進去的感覺呢？
他把目光放在了路西的臉上，對方的眼眸像是溼潤的夜色，又有藏不住的透明光彩，是黎明裡最漂亮的晨曦。
但是蓋亞的心卻沉了下去。
他只看到了路西的眼睛，卻沒有辦法看清楚他的臉。
從前創造他時的記憶，似乎也被濃霧一併抹去，留下空白一片。
卡俄斯幸災樂禍的聲音響起來：“早告訴你殺掉那個多出來的蓋亞，你不聽，現在好了，瞧瞧你的神格動搖成什麼樣子了。”
蓋亞懟祂已經懟出了條件反射：“我的神力變強了，靈魂的韌度也提高了。”
而且大地女神教給了他不少東西，就像是親切的大姐姐。
卡俄斯：“哈？我天真的小羊羔，她已經在試圖拿走你最重要的東西了。”
蓋亞：“她想要拿走什麼？我可不覺得她能從我手裡拿走什麼。”
蓋亞對大地的掌控力度還是很強的，以大地女神打了個對摺的實力，根本做不到從他手裡搶東西。
卡俄斯嘆息著說：“她想要你的愛情。”
蓋亞：“……謝謝，但我拒絕水仙。”
卡俄斯：“這不是水仙，納西瑟斯還沒有出生，你們最多算姐弟戀。”
蓋亞面無表情：“哦。”
那這個人類算什麼？大地女神的代餐？
卡俄斯痛心疾首：“路西啊，你是不是忘記把這個名字給他了。”
路西，虛假的晨曦天使。
和元羲是一個意思，但是卻截然不同。
“……我把我的一部分，賦予了他。”蓋亞喃喃道。
是什麼呢？
啊，好像是愛。
他對家鄉的愛，對過去的愛，他沸騰在胸口的熱情。
都在這裡了。
創造人類的時候，他果然不小心加多了東西。
唉，手工果然是他的一生之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