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門外急匆匆跑進來個小丫頭，低頭在張媽媽耳邊說了幾句話。
張媽媽臉色一變 ，看向郭夫人。
郭夫人並沒看她，而是對素衣和六一，不，是對素衣和馬秀英，說道，“夜深了，你們也在我這忙活半宿，都累了吧。”
“張媽媽，你讓她們帶兩位姑娘下去休息吧。我現在感覺好多了，明早你倆多睡會，在咱自己府裡，沒那麼多規矩。”
素衣和秀英二人依言退出，隨丫鬟到隔壁偏院房間休息。
素衣和秀英分別住在主屋的東間和西間。
兩間屋子的生活用品一應俱全，舒適溫馨。
小丫鬟幫她們燃了一盤南海沉香。
素衣和秀英安心睡下。
這一夜，無風，無雨，無聲。
第二天，素衣醒來的時候，已經日上三竿。
看到她起身了，屋外的小丫鬟連忙進來幫她梳洗。
另外有丫鬟送來了幾樣細粥，麵點，和涼拌小菜。
她問丫鬟，“秀英姑娘呢？”
丫鬟說，“秀英姑娘剛剛來過，看姑娘您沒起身，就先去夫人院子了。”
素衣一邊吃粥，一邊在心裡笑道。
原來，人與人之間的緣分是老天註定的，有緣的人，千迴百轉，都要聚在一起。
馬秀英和郭夫人，本來是幾桿子都打不到的陌生人，現在竟然相識，並且彼此都心有好感。
這大概就是緣分的意義吧。
素衣來郭夫人院子的時候，一進門，就感覺到氣氛的不對。
院子裡，跪了三個人。
一個是夫人身邊的紫衣丫鬟，一個是昨晚見到的一個媽媽 ，一個是年紀不大的小廝。
她看了他們一眼，心裡有些瞭然。
她們大概就是夫人患病的罪魁禍首吧。
花廳裡，郭夫人和秀英正在桌上吃早飯。
桌子上有小花捲、素包子、山藥糕、百合玫瑰釀等幾樣小糕點，還有小米粥和豆漿。
這幾樣食物都是清熱溫補的，對郭夫人的身體最是有益，都是秀英精心準備的。
張媽媽和青衣丫鬟在桌子旁邊，為他們佈菜。她們看到素衣進來，忙去拿軟凳和餐具來。
素衣不好推辭，就依言和秀英坐在一起。
張媽媽說，“素衣姑娘，你進來的時候都看到了吧，院子裡跪著的，那三個壞了心肝的。”
“夫人的病，就是他們三個使的壞。”
“他們把患疥瘡的人的髒衣物，偷偷拿進來，和咱們夫人的貼身衣物混在一起，害咱們夫人就染上了病。”
“如果不是昨天，你提醒阿青，夫人到現在還矇在鼓裡。”
張媽媽絮絮叨叨地和素衣說。
郭夫人打斷她，“別說了，讓素衣吃飯吧。外面那幾個，每人打三十板子，發賣了就是， 不要再提了。”郭夫人慢慢說道。
“可是，指使她們的宋姨娘……”
張媽媽小聲說。
“呵呵，這個，著什麼急。”
郭夫人吃完飯，拿起一方月白手帕，抹了抹嘴角，“不過是個玩意兒。”
“元帥這些天忙著打仗，後院只是偶爾去一回，我也懶得理她們。這日子久了，都拿我當病貓了。”
素衣和秀英跟著郭夫人放下筷子，表示吃好了。
郭夫人笑了笑，揮手讓張媽媽下去。
她接著說，“秀英，素衣，你們吃好了麼。你看看我 ，沒嚇到你們吧？”
素衣和秀英笑道，“夫人客氣，我們吃的很好。”
郭夫人感慨地說，“我呀，是一個沒見過什麼世面的婦道人家，十幾歲，就跟著元帥走南闖北地打仗。”
“以前吶，這個仗啊，打贏的少，我跟他，躲呀，跑呀，沒有一個穩定的住處。”
“如今，這仗打贏的多了，我們有了自己的城，有了自己的府，有了後院，這後院呀，也多了那些個女人。”
郭夫人笑著說，聲音突然有些嘶啞。
“那些女人，有的是打勝仗俘虜的，有的是部下送的，有的是那些官員孝敬的。”
“元帥說，那些個女人，不過是些玩意兒，都當做是物件兒，丟在院子裡，給口吃的，餓不死就行。”
“可是，那不是物件兒，那是人吶。”
“我拿他們當人，好吃好穿，笑臉相待。可是，她們這心， 一天比一天大，一天比一天黑了。”
說到這，郭夫人好像被嗆到了，大聲咳嗽起來。
秀英起身，幫她倒了一杯菊花枸杞茶。郭夫人接過來，並沒有喝，把茶杯捧在手裡。
她抬頭對秀英說，“謝謝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