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疲憊地靠在榻上。
她的聲音有些沙啞。
她看著巴圖的幾個孩子。
“馨兒呀，一直是個乖巧的孩子。”
“以後，你就老老實實在你娘身邊待著，不要總去叨擾你大伯孃。”
馨兒問，“祖母，為什麼呀？大伯孃很喜歡馨兒的。你以前不是說過，讓我多和大伯孃在一起麼？”
老夫人心想，是呀，為什麼呢？
她看了看窗外。
因為起風了，風吹得樹葉嘩嘩地響。
春天去了，該是夏天才對。
可是怎麼搞的，好像葉子都要被風吹落的樣子。
老夫人看著窗外的繁華盛景，心想，是秋天來的早了麼？
罷了！春天也罷！秋天也罷！
葉子落了，根還在！
巴圖一直是個憨厚的，他聽了老夫人的話，點點頭，說道，“娘，大哥對我一直親厚。”
“您知道，兒子是個不爭氣的，就喜歡玩兒，外面的事情，全靠大哥支撐。”
“您放心。您到後山祈福，是好事。您不用擔心家裡，凡事有大哥呢。”
老夫人看著他憨憨的樣子，心裡有一種無奈。
她自己的親生兒子，為什麼是個憨的？
唉，幸好，他是個憨的！
巴圖絲毫沒有看出自己母親眼裡的情緒。
他拉過幾個孩子，對老夫人說，“娘，在後山，您要是待著悶了，兒子就帶您孫兒去看您，省得您寂寞。”
沒等老夫人再說話，外面又有人進來，請示老夫人。
來的人問，“老爺為了孝敬老夫人，讓人把檀木床抬來了。”
“老爺的人問，老夫人想把床安置在福安堂，還是安置在後山禪堂？”
老夫人閉上眼，手緊緊抓住軟榻扶手的緞面，沒做聲。
來人又說，“老爺吩咐了，如果老夫人不喜歡這張床，不想帶走的話，那就把床賞給二老爺巴圖吧。”
“老爺說，他心裡最心疼這個弟弟。”
“好的東西要緊著弟弟用才對。”
烏蘭老夫人驀地睜開眼。
二夫人賽亞聽了，倒是很高興。
“大哥心裡總是想著我們。娘，您看這床，要不就搬我們院子裡去吧。”
老夫人沙啞著嗓子，說，“這床，是老太爺在世的時候打造的，給你大哥結婚做婚床。”
“咳，咳，今天，你大哥把它送給我，是他的孝心，給我搬進來吧。”
“咳，咳。這人吶，年紀大了，哪都不舒服。你們都退下吧！我一個人歇會兒。半個時辰後，讓你大哥來見我。”
她揮揮手，二老爺巴圖和賽亞帶著孩子，和身邊的丫鬟媽媽們都魚貫而出。
老夫人看著巴圖和幾個孫兒的背影，眼裡流下渾濁的淚。
老大這些年沒有子嗣，將來過繼老二的孩子，這是多好的一步棋！
如果沒有差錯，這莫大的家業啊，就都是自己親生兒子的了！
是哪裡出了差錯麼？
他是怎麼知道那張檀木床的秘密了呢？
唉，年紀大了，頭疼欲裂啊！
窗這外哪裡來的布穀鳥，一聲接一聲地叫，春天都過去了，怎麼還叫個不停，真是吵啊！
老夫人一邊惱著布穀鳥吵到了他，一邊一步一步地，緩緩向內室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