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劉碩終於幽幽醒了過來。

李長青簡略地說了一下情況,並沒有告訴他,陸維平已死的事。

對姬安當然也沒說,只是拜託他把劉碩送往荊州與師叔他們匯合。

昨天晚上,心齋在臨安的聯絡點就收到了朱牛的來信。

知道周惠元只是重傷,死了兩個外門弟子,這讓李長青暗鬆一口氣的同時,也是非常惱怒。

深恨背後指使陸維平下手的人。

劉碩看著空蕩蕩的左臂,有些噓籲,雖然對他實力影響不大,終歸是有影響的。

現在的心齋,《心經》彌補了短板,加上太極拳效果驚人,未來可期。

李長青也思考了很久,他總覺得這個世界的修煉體系很不對勁。

對煉體方面缺失嚴重,特別是內煉之術。

練氣修道的人實力,比他想象中的修仙拉垮太多了。

而武者更奇怪,內力更像是修道真氣的另外一種方式,對身體的反哺很差勁。

像劉碩現在的身體素質,只相當於煉內家拳的明勁巔峰而已。

總的來說,就是這個世界的功法一點都不養人,這就很奇怪。

他不知道超凡者是什麼樣的一種情況,反正他現在接觸的這些人都這樣。

而名傳天下的洗髓伐經名篇,別的他不知道,可大唐那篇虎豹雷音就讓他覺得無語。

前世他接觸過這篇形意拳的洗經伐髓密傳,原理與釣蟾勁差不多,透過動作、呼吸和聲音配合,震盪內臟、骨髓,達到強化內臟、換血的效果。

再聯想到締造大唐的絕世劍仙李太白,是個穿越前輩這個事實,李長青基本確定,那就是前世形意拳秘傳的虎豹雷音。

這個世界的修煉體系,似乎出現了很嚴重的問題,現在表面看起來繁華昌盛,可就像空中樓閣,鏡花水月。

擁有洗經伐髓密篇的宗門,現在都是最頂尖的宗門。

而沒有的像月影劍宗、聽雨閣、風雪樓就差了一籌。

“長青,你不跟老夫一起去荊州嗎?”

得知到李長青的安排,劉碩情不自禁地問道。

在他想來,李長青已經被夜長空證明,並沒有被奪舍,還收作記名弟子,他現在應該想去哪就去哪才是。

李長青搖頭,笑著說道:

“師尊,我在月影劍宗挺好的,掌教和師姐都對我很好,你不用擔心。”

劉碩臉色有些闇然,嘆息道:

“那也行吧!在月影劍宗確實資源更好,也不會耽誤你的修行,抽空回去看看就行。”

李長青默然,他沒有解釋什麼。

若他現在跟著劉碩一起去荊州,那才是滅頂之災。

看他不順眼想要滅掉心齋的人,隨便派幾個大宗師過去,心齋就玩完。

他必須留在月影劍宗吸引火力,甚至把幕後之人揪出來幹掉。

這一次要不是他做噩夢,心有所感,及時趕到,劉碩都直接被折磨死了。

“師尊,你別想太多,信我就行。”

“嗯,我知道,你一肚子壞水,我不擔心你。”

李長青滿頭黑線,哪有師父這樣說自己弟子的?

“這次回去以後,我就打算安穩的教徒,不打算走動了,把你制定的計劃實施,積攢實力,等你回來。”

李長青點頭,說道:

“行吧,反正你也老了,打打殺殺這種事還是交給年輕人吧!”

“誰老了?會不會說話呢?”

劉碩吹鬍子瞪眼,結果一激動,扯到大腿上的傷,疼得齜牙咧嘴。

又閒聊幾句,李長青出去找姬安,安排一下晚上走的事。

姬安的小院。

王氏滿心歡喜,又帶著愁緒,在院子中熘達,摸摸這摸摸那。

現在她終於不用人攙扶,就能自己行走了,身體雖然虛弱了些,可總比以前只能躺著,強了何止千萬倍?

可惜,就要馬上離開住了十多年的家遠行,禁不住有些惆悵。

姬安跟在她身旁,亦步亦趨,小心翼翼,既歡喜母親能重新站起來,又擔心她摔了。

“安兒啊,娘想和你說一件事。”

王氏許是走累了,在涼亭長凳上坐了下來。

“嗯,娘您說,兒子聽著呢。”

姬安臉色一正,在一旁微微躬身。

“這些年,苦了你啦!”王氏嘆息。

“你這些年給娘吃的藥,價格不菲,娘一直心裡有數,娘很多次就想……就想啊……這麼去得了,免得拖累你……”

王氏哽咽,眼淚掉下了來。

姬安也心中酸楚,他自以為自己瞞得很好,結果……

“沒事了,現在沒事了……”

王氏重重點頭,強顏笑道:

“是啊!現在好了,所以你一定要好好感謝你那個同門師弟才是,人呀,在這個世道活著都不容易,切莫做那負心人,知道嗎?”

“是!娘,孩兒知道!”

“......”

劉碩所在的小院。

庭院中,李長青與姬安坐在石桌旁的石凳上,邊喝茶邊聊著。

“姬統領,說實話,我對你不怎麼信任。”

李長青端起茶杯飲了一口,直言不諱。

“理解!畢竟之前我們還處於敵對狀態,我也曾經對劉掌門出過手。”

姬安看著李長青,真摯地說道:

“不過既然你救了我娘,你這趟差事姬某豁出命去也會辦好,還請放心。”

李長青澹澹地笑著,沒有表態。

“你就不好奇我怎麼把師尊救出來的嗎?”

“好奇,也有過最壞的猜測,不過姬某並不想知道,我知道得太多了。”

李長青點點頭,姬安是個聰明的人,自己如此對他,也因為姬安知道得太多了,如果他一上報,背後下令的人會立刻推測得到,陸維平是李長青所殺。

伸手從懷裡摸出一個瓷瓶,遞了過去。

“這是一顆獨門嗜骨丹,你敢不敢吃?”

姬安一怔,抬起頭,緊緊盯著李長青的眼睛。

他瞬間明白李長青的意思,猶豫片刻,姬安二話不說,把瓷瓶裡的藥丸倒出,吞了下去。

“哈哈!”李長青大笑。

姬安喝了口茶水,沉聲問道:

“你就有這麼大的信心拿下我?畢竟現在劉掌門重傷,你的修為也差了些。”

李長青戲謔地笑道:

“要不要試試?”

姬安目光一利,呲牙笑道:

“那就試試!”

右手作掌刀,往李長青面門就噼了過去。

風聲咋起,掌刀就像一把銳利的長刀,帶著凌冽的殺氣斬去。

李長青右手並劍指,無聲無息地點出,直取姬安的手腕,後發先至,帶著森森的劍氣。

“咦?”

姬安輕咦了聲,迅速邊招,右掌由噼斬化為橫掃,氣勢磅礴,有橫掃千軍之勢,既可抵擋住李長青的劍指,又能化被動為主動。

李長青手裡的劍指突然閃爍起來,靈巧的一翻手腕,手臂瞬間暴漲,快得讓人看不清,瞬間抵達姬安的面門。

姬安只覺得汗毛倒豎,一股銳利的劍氣直衝腦門,本能地起身後撤格擋。

李長青也不追擊,只是面帶微笑,端起茶杯喝茶。

姬安臉色變幻,最終頹然道:

“我輸了!”

雖然兩人都沒用內力,但他可是宗師級高手,一舉一動都自然帶著自身的勢,若李長青只是表面的先天下品高手,會被勢壓制,一招敗北。

這傢伙藏拙,最少也是宗師級高手。

他剛才動手時候隱約地感覺到,李長青表面風平浪靜,可勢隱隱待發。

像殘月高掛夜空,或像平靜的湖面,寂靜悠遠,又暗藏殺機。

吞噬了一代魔主公孫離的元神,這種不動用內力的比劃,李長青還沒怕過誰。

姬安一下子安靜下來,沉悶地喝著茶,不再說話。

“我剛給你吃的不是毒藥,只是一顆普通的培元丹。”

李長青悠然開口,聲音平靜。

“什麼?!”

姬安愕然,隨即滿臉苦笑。

武功比不過,動心眼被吊打,他都不知道說什麼好。

“師尊對我來說,非常重要,現在我在旋渦裡,脫不開身,只能出此下策試探於你,還請見諒。”

李長青誠懇地道歉,直言不諱地說道:

“其實剛開始,你在我的必殺名單上,可後來直到我見到了令堂......”

看了一姬安,李長青繼續說道:

“我想,一個有孝心的人,再壞也壞不到哪兒去,加上令堂的症狀,我剛好可以處理,才改變了主意。”

姬安苦笑:

“那我還得謝謝你不殺之恩咯?”

“你如果要謝,那我就笑納了。”

姬安一陣無語,他被人家算計了,現在還得謝謝人家,真的很荒謬。

“你年紀輕輕的,怎麼這麼多心眼和算計啊?”

“我其實也不想,可現實總會教你做人,若能沒心沒肺地做個傻樂呵的人,也算是一種幸福。”

“切!你以為我會信你啊?”

“我說的是事實,比如你.......”

“我說你是想打架是吧?”

“......”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

南城碼頭,李長青與姬安、劉碩揮手告別。

劉碩斜靠在軟塌之上,心中感慨萬千,自己終究是老了,年輕人的江湖,他摻和不進去了。

“師尊保重!姬兄保重!”

“你可別死那麼早了,早些與我們匯合。”

姬安叮囑了一句。

“放心吧!你還欠我一頓謝恩宴呢,你跑不掉的......”

姬安面如重棗,不想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