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安。

清晨的陽光透過樹梢,斑駁地照在地上,影影倬倬,色彩斑斕。

姬安手按刀柄,眼神犀利,蓄勢待發。

李長青依然在笑,彷佛面對一位多年不見的老友。

“你不想治療你母親的病嗎?我能治。”

姬安一怔,狐疑地看著他,但眼裡閃過希翼的目光依然出賣了他的內心。

“我能治好她!”

“你確定你不是在開玩笑?”

姬安聲音低沉,鬼知道因為母親的病,他遭受了多少艱難困苦,做了多少違心之事。

他尋找過多少明醫大夫,多少高手看過,都絕望了。

可現在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告訴他,他母親的病可以治。

他如何敢相信?

那些一輩子追尋醫道的聖手,還不如你一個小年輕?

李長青微微一笑,篤定地說道:

“我能治好她,不開玩笑。”

姬安手上青筋微微暴起,臉上神色變幻許久,最終頹然嘆氣。

他的父親曾經是一位名動江湖的刀客,那時候,日子過得明媚幸福。

直到父親的仇家找上門來,家裡的人近乎被殺戮殆盡。

父親豁出命去,終於保下了母子倆,可母親依然被下了極為邪惡的禁術。

每日以昂貴的藥材續命,姬安一直咬牙堅持到現在。

以至於只有三十出頭的他,看起來像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

“好!若你真的能治我母親,姬安這條命以後就是你的!”

姬安深深吸氣,想讓自己冷靜下來,可是真的無法冷靜。

他的母親,已經被這禁制折磨了十多年,現在已經接近油盡燈枯。

李長青笑了,他總算沒看錯人。

若姬安沒這份孝心,李長青也不會廢話,直接弄死,他可沒有對敵人心慈手軟的習慣。

“前面帶路吧?發什麼愣?”

“哦?哦!”

姬安有些魂不守舍,思緒飄飛。

安靜的小院內,王氏在侍女小翠的服侍下,在院子裡曬著太陽,看到姬安進來,訝異地問道:

“安兒,怎麼回來了?你不是要去衙門點卯麼?”

姬安逐漸回過神來,恭聲道;

“娘,我給你找了個大夫,來看看您的病。”

“哎呀!老毛病了,都和你說了,不礙事,你看我現在好好的,看什麼病啊?”

姬安只是笑著,溫柔地看著在躺椅上的老人。

這些年,那些昂貴的藥材只有他知道,對自己母親一直說是普通的藥材,非常便宜。

李長青走了過來,笑容滿面,臉上灑滿陽光。

“大娘,你還記得我嗎?”

王氏眯起眼睛,用一隻手遮住陽光,看了過來,笑道:

“原來是小兄弟,當然記得。”

“是這樣的,晚輩昨夜想了一宿,對大娘的病已經有了些眉目,今天給大娘治療看看,行嗎?”

“這......”王氏看向姬安。

“娘,這是我師門內的......師弟,他專攻醫術多年,你就讓他看看吧。”

姬安不得已,只好撒了個善意的謊言。

其實他也不確定,不過他就在這,也不怕李長青耍什麼手段。

一個先天下品而已,還不是手到擒來?

李長青的修為一直被他用北冥神功隱藏,旁人只感應到他先天下品修為。

“這......好吧,那老婆子就麻煩小兄弟了。”

王氏勉強點了點頭,她其實很不想治療,反正年紀也大了,若能早些歸去,還能與老頭子相遇也說不定呢。

可她又不想違背了兒子一番好意孝心,只能答應下來。

“去多燒熱水,準備好乾淨的衣裳毛巾,治療完馬上要淨身。”

李長青老實不客氣地指揮起小翠來。

小丫頭怯生生地答應一聲,快步離去。

“你要怎麼做?”

姬安忐忑不安地問道:

“雙管齊下。”

“嗯?”

“令堂身上這個禁制非常特殊,是真氣與細如毫毛的軟針相結合,若只是吸出真氣,軟針失控,會隨著血液迅速流向心臟,導致死亡。

若只拔出軟針,真氣會直接暴走,經脈盡斷,也是死。”

李長青面色凝重,鄭重地說道。

姬安臉色大變,他沒想到後果如此嚴重。

一直以來他只知道母親被下了歹毒禁止,根本不知道竟然是這種特殊禁止,好狠的靈狐兒!

請的那些醫術聖手,根本看不出來病根,那些高手真正通醫理的少之又少。

直到他花費巨大代價請月影劍宗負責煉丹的一位長老出手,才知道母親這個禁制是特殊的軟針和真氣聯合的禁制,那長老也沒有辦法處理,開了一副昂貴藥材讓他續命而已。

“你有辦法吸出真氣?”

姬安問道。

那長老就是沒辦法處理真氣的問題,若把真氣順著經脈牽引出來,真氣會直接爆發。

若輸入真氣去慢慢消磨那些真氣,軟針受到刺激,就會亂竄,痛不欲生,當真是死結。

除非直接把那真氣抽離經脈,以極短的時間內吸取出來。

可那並不是哪個高手都能做到的。

“我自然有辦法,你看著就是。”

李長青邊淨手邊篤定地說道。

“來,把大娘扶進去躺好。”

事到如今,姬安只能勉力一試了,他覺得李長青沒有騙他。

再說了騙他又有什麼好處?除了白白丟掉性命而已。

王氏非常配合,這麼多年,她見識過各種各樣的醫師,都習慣了。

內屋,王氏換上薄衫躺好。

李長青從懷裡拿出一大塊磁石,這是他在臨安找到最大的一塊了。

從公孫離的記憶中,他知道這種軟針叫如意隨行針,意為伸縮如意,一旦中針,針會在血液裡如影隨形的意思。

這種如意隨行針由一種特殊的軟銀加少量的鐵用秘法鍛造而成,所以磁鐵對它影響很微弱,不過總歸有影響。

看著李長青拿出磁石,姬安信了幾分,那長老曾經說過,除非有人能瞬間吸出真氣,用磁石短暫定住軟針,再把軟針吸出來。

“大娘,冒犯了!”

李長青告聲罪,伸手點了她的昏睡穴,讓她沉沉睡去。

姬安在一旁全身緊繃,密切關注著李長青的動作,若敢有任何不軌舉動,他將雷霆出手。

李長青也不管他,把王氏的手袖拉起,露出一截皮包骨的手臂來。

他得先取得姬安的信任,不然這這傢伙虎視眈眈,不免讓他分心。

在手臂內側,腋窩外側,就有一處禁制,讓王氏手臂無法用力,連穿衣都要侍女幫忙。

其實對於擁有北冥神功的李長青來說,這個禁制對他來說易如反掌。

畢竟這是公孫離那貨整出來的陰毒招數,不知為何洩露了出去。

右手暗運北冥神功,左手持磁石。

迅速靠近禁制,北冥神功一引,那盤踞於王氏胳膊內的真氣瞬間被牽引出來。

左手的磁石迅速靠近,定住如意隨行針,右手甩掉那團真氣,北冥神功再引,這次吸的是針。

只見一根近乎透明、兩寸長的細針破開面板被牽引出來。

呼!

李長青長出一口氣。

姬安也是長出一口氣,但他沒敢放鬆,緊緊關注這母親的反應。

王氏在睡夢中只是手臂微微回收,臉上痛苦的表情減少了一分。

捏著手裡那根細長的軟針,李長青說道:

“這下相信我了吧?”

姬安皺著的眉頭輕輕舒展開來,凝重地點了點頭。

接下來還有六處禁止,分別是另外一條胳膊和雙腿,胸腹間三處。

李長青也不耽誤,迅速一一拔除。

“好了!你把大娘喊醒,問問吧。”

李長青一頭汗轉身出了屋,王氏身體太弱,他必須小心又小心,耗費了他頗多心力。

姬安迅速把王氏的穴道解開,把她搖醒。

“喔,我竟然睡了過去。”

王氏揉了揉額頭,有些不好意思。

“娘,你現在感覺怎麼樣?身體還悶疼嗎?”

姬安目光灼灼,緊緊盯著她,緊張地問道。

王氏試著抬了抬胳膊,又抖了抖腿,喜道:

“咦!現在舒服多了,胸口也不悶疼了,手腳也有力了......”

“真的?”

“當然是真的,我又沒傻......”

“來,我看看。”

姬安輸出一小股內力,往王氏的體內小心地探去,不一會,他的臉上欣喜的神色再也掩藏不住了。

王氏體內經脈那種堵塞感沒有了,已經恢復了正常。

“嗚呼......”

姬安像個孩子,在原地又叫又跳。

可跳著笑著,不知何時,已經淚流滿面.....

......

李長青坐在院子涼亭中,聽著屋內的喧鬧聲,嘴角浮起笑意。

救人的感覺比殺人,好太多了......

喧鬧了一陣,又安靜了一陣,姬安走了出來,眼睛還有些發紅。

噗通!

姬安直接在李長青面前跪下。

“姬安在此以雙親的名義發誓,以後餘生效忠於李長青,若違此誓,天誅地滅!”

“姬大哥,你幹什麼?”

李長青連忙把他扶起來,坦誠地說道:

“你知道的,我救令堂是有所求的,帶著功利而來,你不要感激我,更不用發誓。”

姬安點點頭,可還是滿臉激動地說道:

“或許對你來說是舉手之勞,可對於姬某來說,母親就是我的全世界,放心吧!豁出性命去,這次姬某也會幫你!”

李長青搖頭,笑道:

“不用豁出性命,我只要你儘快離開臨安,帶著你母親前往荊州定居,不要再摻和月影劍宗任何事情即可。”

“啊?這麼簡單?”

姬安有些不可置信。

“差不多,順便把我師尊劉碩送安全送到荊州江陵通幽府,交給我師叔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