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便將容華重新塞進了被窩中,隨後走到桌邊繼續批摺子。

容華在溫無恙看不見的地方,暗自露出一抹嘲諷。

看來她那位姐姐還真有幾分狐媚本事,竟能將溫無恙勾到如此。

容華閉上眼睛,任由思緒在腦海中沉淪。

她之所以一直藏著那安魂香,就是因為她娘在臨死前告訴她。

她給自已下了一道毒,此毒並不會致命,且毒發時需要以異域特有的茯龍涎做引。

若是日後有人為難她,讓她務必在她爹面前引發。

他自然會護著些的。

只是前世容華除了七歲那年用過一次,便再也沒有用過。

如今她再次引發體內的毒藥,不是為了別的,她需要一個契機,讓溫無恙對她生出幾分憐惜來。

此次剛好卡著小產的契機,又加上那日她主動的樣子。

她雖不敢保證溫無恙一定會在乎她,但只要戲做足了自然是有效果的。

溫無恙寸步不離的守著她,倒著實令她驚詫不已。

如今得了太后首肯,竟還升了她的位分。

容華心滿意足地窩在床上,面外似乎下雨了,只是剛才她心神都在專注一件事。

並未聽到雨聲。

如今伴隨著淅淅瀝瀝的聲音,一向無比厭煩下雨的容華,竟然也會覺得好聽。

直至深夜溫無恙才停下,擱下硃筆活動了一下手腕。

抬眼便看到容華正半靠在床柱上,出神的望著窗外,眉宇間還帶著抹不去的哀傷。

溫無恙斂下眼神,起身走到床邊靜靜看著她。

感受到溫無恙的視線後,容華抬起頭看向他。

兩道視線在空中交匯,溫無恙率先伸出手指摸了摸她的臉蛋。

“睡不著?”

容華順勢握住他的手,唇角勉強勾起一抹笑意,悶聲催促道:“臣妾等了許久,皇上總算忙完了。”

說著掀起被角示意溫無恙上來。

溫無恙看了片刻才無奈的說道:“真是孩子心性。”

隨後便要脫鞋上床,只是剛脫了一隻鞋。

六寶公公就進來跪下說道:“皇上,忠勇侯嫡女夜裡突然腹痛難忍,已經請太醫過去瞧了,奴才特來稟報一聲。”

溫無恙頓住手中的動作,片刻點頭道:“既如此朕去看看,你先歇息朕一會兒就來。”

說著已經開始穿好了鞋,容華乖巧的應承道:“皇上快去看看姐姐吧!那日臣妾與姐姐起衝突,細想來姐姐也是關心臣妾。”

溫無恙點頭大步離開後,容華所有的溫情也隨之破裂。

半靠在床柱上垂著眉眼,整個人都好似陷入黑暗中。

她為何會小產?

容情藉著邀請她散步的由頭,特意找了一處水塘,故意做出腳滑的錯覺,將她一起扯進了水塘中。

呵呵,

容華不知道,她究竟是如何與溫無恙勾搭在一起的。

不過從前世的種種跡象看來,容情其實一直喜歡的都是趙子清。

最後大約趙子清一直不願娶親,所以容情才將目光放到溫無恙這裡來。

溫無恙如今的皇后是太傅之女,名叫衛長衣。

是溫無恙的年少髮妻。

只是在前世,卻死於肺疾。

容華不知道這裡面有沒有容情的手筆,但皇后確實是英年早逝。

唯一生的兒子,還被容情用來誣陷容華,最終導致一命嗚呼。

這也是為何溫無恙會將她鎖死在冷宮中,直至最終慘死。

謀害皇嗣何等大罪,溫無恙沒有將她當即誅殺,已經算是十分仁慈了。

但在容華看來,事情不是她做的,平白被人誣陷自已還百口莫辯。

想起來都覺得心寒不已。

知道溫無恙今夜不會再來,容華徑直窩回被窩中睡覺。

所以當溫無恙悄聲出現在她的寢殿中時,看到睡得四仰八叉的容華。

眉頭皺的彷彿能夾死一隻蒼蠅。

容華睡得並不安穩,大約是連日來出血過多,讓她有些氣血虧損。

導致頻繁的做噩夢。

被噩夢縈繞的容華,一會兒哭一會兒笑。

還時不時說著夢話,溫無恙坐在床邊靜靜的聽著。

直到六寶來叫他上朝,才眼神幽深的看了容華一眼,起身離開。

容華睡得不踏實,天不亮便醒了過來。

深深吐出一口氣,下地穿鞋走到窗邊將窗戶開啟透氣。

天邊泛著淡淡的魚肚白,一道金光均勻的鋪在雲層後面,一看就是好天氣。

下了一夜的雨,空氣中都是潮溼的水霧,帶著些許冷意讓人直哆嗦。

容華站了片刻轉身走到梳妝檯前坐下,正拿著篦梳捋著髮絲。

巧巧便端著一盆熱水進來,看到早起的容華愣了一下。

“娘娘怎的起這般早?皇后娘娘特許您出了百日在去請安,娘娘還是在睡會兒吧!”

容華放下梳子扭頭說道:“皇后開恩但本宮也不能蹬鼻子上臉,請安還是要請的。”

說著便起身去洗漱。

巧巧掙扎幾番,還是小心翼翼的問道:“娘娘前日昏迷不醒,還口鼻中盡是血水,都嚇壞奴婢了。”

容華驚愕的看了她一眼,語氣帶著吃驚的問道:“本宮何故那般形容?你可有請太醫來問診過?”

“皇上親自讓身邊的六寶公公,請太醫來為娘娘診治,說是……說是娘娘中毒所致。”

“中毒??”

容華故意抬高聲音做出一副驚訝的樣子。

巧巧咬著牙點頭,“太醫說娘娘所中之毒時日已久,還未出閣前便已經中了毒,皇上不讓奴婢告訴娘娘。”

“可是奴婢實在擔憂,若太醫說的都是真的,那就是有人要害娘娘,奴婢不得不說。”

容華這次是真的愣了一下,溫無恙為何不讓人告訴自已?

莫不是怕真查出什麼來,影響容情進宮?

想到這裡容華冷笑了一聲,溫無恙對她的那個姐姐,還真是上心的不得了啊!

是了,

萬一查到容情和她娘任何一個人身上,對他們來說都是一種掣肘。

畢竟在所有人看來,容華總不會是自已給自已下毒吧?

既然沒有出嫁前就中了毒,那世人能想到的,只能是侯府中那些婦人爭寵的腌臢手段罷了。

畢竟誰會想到這毒,會是她娘為了保全自已的女兒,而親自下的呢!

“娘娘,娘娘!!”

聽到巧巧叫自已時,容華才回過神來。

對上對方擔憂的眼神,容華微微嘆氣,這孩子從小就跟著自已。

雖然自已不說是怕連累她,但這世上也真就只有她一人是真心擔憂自已了。

“既然皇上不讓你說,我便只當你沒說過,若真是在府邸就中的毒,那也就只有嫡母嫌疑最大。”

“她一直覺得我母親奪了父親的恩寵,可母親她一介弱女子,沒有母家支撐不倚靠父親還能怎樣。”

“如今我們既然進了宮,日子總歸是比以前好過了不是嗎?”

巧巧依舊擔憂的蹙著眉頭,一邊給容華梳洗,一邊悶聲回道:“奴婢知道,只是如今大小姐也在宮裡。”

“娘娘多年都沒有毒發,為何大小姐一進宮就連小產帶毒發?”

“奴婢實在擔心大小姐會危及娘娘性命。”

容華徹底沉默了。

還真讓巧巧說對了,自已上輩子還真就死在容情手中。

這輩子看來也免不了,要在對方手中脫一層皮。

想到這裡容華眼中的寒光愈發強烈。

“沒事,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本宮就不信姐姐她真會置本宮於死地。”

容華特意讓巧巧挑了一件淺色宮裝,又在唇上塗了大紅胭脂。

如此一來,竟顯得她好似在強撐著精神,真像大病未愈,又刻意怕人看出來一般。

臨出門前容華尚且支著身子,一隻腳剛跨出去,隨之身體也歪向一邊。

做出一副身虛體弱之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