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華醒來得知溫無恙將容情降位分的事,心頭掠過一抹異樣。

這恐怕是前世今生加起來,溫無恙頭一次處罰容情。

還是因為自已而處罰的,這對於容華來說不亞於大水淹了龍王廟。

真是百年罕見的稀奇事。

經此一事,容華心中已經徹底放下她的那個爹了。

最後的那點親情也被踐踏成泥。

容華虛弱的靠在床邊,雙目渙散無神,唇角卻始終勾著一抹淡淡的笑意。

只是那笑容在魚文姬看來,過於驚悚涼薄了些。

“去傳太醫來,她這不是受得打擊太大得了失心瘋吧?”

直到太醫過診脈說容華已經沒有大礙,魚文姬才終於放下心來。

“你也想開些,皇上已經說了若忠勇侯府真的容不下你娘,在另擇一處風水寶地就是。”

“依我看那忠勇侯府也不是什麼好地方,你娘離開那裡也是一件好事。”

“你現在把身體修養好,籠絡住皇上的心生個一男半女,害怕沒有依靠嗎?”

“我已經藉著你養傷的藉口,將皇上去幾個才女那裡的次數減少,全部加到了你這裡。”

“你自已也打起精神爭氣些,至於你孃的事我會託我母家兄弟幫你的。”

魚文姬坐在容華身邊,說了許久的話。

但容華依舊雙眼渙散一動沒動,魚文姬停下話音看著容華嘆氣。

“罷了,這些事情我會著人安排,你好好休息吧!”

她現在與賢妃協理六宮,整日忙的腳不沾地,只能抽空過來看望容華。

魚文姬離開時給巧巧叮囑了好幾遍,又撥了自已身邊的二等女使來伺候容華。

可謂是盡心盡力。

容華枯坐了一天一夜,才終於將神思收回。

巧巧看到容華動彈,瞬間喜極而泣的嚎啕大哭。

“娘娘,您終於肯動一下了,奴婢都要被您嚇死了。”

容華摸了摸伏趴在她床邊的巧巧,聲音嘶啞到有些乾枯拉朽。

“別哭。”

只兩個字容華已經費勁了力氣,哽咽不成調。

暗自沉下氣息調整了一下情緒,“別哭了,在哭眼睛可要紅腫成兔子眼了。”

她語氣故作輕快的安慰著巧巧,誰知她越是如此,對方卻哭的越是狠。

最後還是容華說想吃她做的紫米粥,巧巧這才抬起頭連忙應道。

“只要娘娘想吃,奴婢現在就去做,在做一份紅糖水晶糕,羊肉雲吞麵好不好?”

容華點頭替她擦了眼淚,摸了摸她的頭。

“那些東西都費時間,你簡單做點就行了。”

“不費時,奴婢很快就做好了,讓春草扶著娘娘先下地活動一下身子。”

春草是魚文姬撥給容華的宮女,年紀也不大才十歲,臉蛋圓溜溜的很是討喜。

容華穿好衣裳春草伺候的洗漱完,正在梳理髮絲時,趙子清風塵僕僕進了殿內。

“你這是幹什麼去了?怎麼滿身都是灰?”

容華看了一眼趙子清,發現對方身上黑色的衣服落滿了灰塵。

看上去有些灰撲撲的。

“小人昨日出了一趟宮去辦了點兒私事,順便給娘娘帶回來一個好訊息。”

容華不明所以的看著他,趙子清此人向來喜怒不形於色。

如今他既然親口說出來是好訊息,那必然是個好訊息。

“什麼訊息?”

“忠勇侯府的小世子被逐出了府,此事已經鬧得沸沸揚揚,京城無人不知。”

容華原本有些好奇,但一聽說是忠勇侯府的事,她臉上的神情立馬淡了幾分。

“可知道究竟是何原因?”

“聽聞小世子堅決不同意,忠勇侯將娘娘母親遷出祖墳,當眾與忠勇侯頂嘴,這才被逐出了府門。”

容華手中梳理髮絲的動作頓在了當場,以為是自已聽錯了。

目光也帶著疑惑不解。

他爹生的四個孩子中,除了容華是庶出,其餘的都是嫡出。

容情是最大的,下面就是容華了。

剩下的兩個小的都是嫡子。

之所以能生出來容華這個庶女,是因為他爹在娶妻後的第三年,家中的祖母尚在人世。

是老夫人做主給自已兒子納的妾,彼時忠勇侯夫人尚未當家,不敢公然反抗婆母。

所以這才有了容華,後來老夫人駕鶴西歸。

忠勇侯夫人掌管府中的事務後,先前的容忍大度便徹底反彈了回來。

先是清理了妾室後又想弄死容華,幸好她娘留給她一顆毒藥。

她當著他爹的面毒發,這才讓那毒婦收斂了些。

只是用些不光彩的手段日日搓磨她,讓她的日子不太好過而已。

至少命是保住了。

容華七歲沒了娘後,每日想的都是如何活下去。

十三歲便嫁給了溫無恙,如今也不過才十八歲。

雖說是同父異母的弟弟,但容華其實對她的那兩個弟弟印象並不深。

如今驟然聽聞對方為她出頭,不惜被逐出府門。

她自已也說不上來到底是震撼多些,還是迷茫無措更多些。

“可知是哪位世子被逐出了府?”

“回娘娘,是容安世子。”

“容安!!”

容華在心中默唸著名字,她知道容安是她們姐弟中最小的一個。

沒想到閤府上下,竟然只有一個小孩子在維護她。

“那他現在可有落腳的地方?”

“小世子在離開忠勇侯府後,便一路朝南走了,至於去了哪裡小人也不知。”

容華嘆息的說了一句,“罷了!”

她心中一清二楚,知道容安是侯府嫡出,雖然現在與家人鬧翻了,但遲早會回來的。

“他遲早會回去的,你現在替我去辦一件事,拿著我的令牌去忠勇侯府,將我孃的遺骸重新找一處地方掩埋了。”

容華話說了一半停頓了下來,她身為宮妃行動有限,連給她娘燒張紙錢都做不到。

如何能不灰心難過。

幾度哽咽之下,竟讓她的喉嚨酸澀難忍。

像吞了銀針一樣。

“娘娘不必為此事憂心,小人昨日已經替娘娘辦妥當了。”

“小人私自做主,將娘娘生母埋在了寶華寺的山腳下。”

“這樣娘娘日後若是有機會出宮,便能親自去祭拜。”

趙子清語氣過於冷然,讓容華反應了好一會兒。

“你……原來你出宮就是為我去辦事的?”

容華驚詫之餘又莫名感動不已,有人作惡有人良善。

這世間之事還真是不能多說。

“是,小人為了防止有人在做妖,特意在墳塋附近放了些雜草掩蓋。”

“除了小人其他人不可能找到。”

容華不知該說什麼,她這接連的身心受創,精神已經到了臨界點。

如今聽到趙子清這麼說,她瞬間淚流滿面,哭著笑出了聲。

“謝謝,算本宮欠你一個情分,日後本宮必定要全力護著你們。”

容華心頭的事情了卻了,但容情在聽到弟弟被逐出家後,又跑來尋她的麻煩。

“容華,你可真是個禍害,本宮的弟弟若是有個三長兩短的,本宮必定不會讓你好過。”

容情一進門就陰惻惻的對容華放狠話,容華靠在軟榻上,心情無比愉悅的扣著指甲。

“景妃,本宮何時禍害你弟弟了?你今日這般血口噴人,可要把話說明白了。”

“你害得本宮的孩子沒了,結果呢?你自已不也保不住孩子嗎?”

“舉頭三尺有神明,本宮勸你莫要做那牲口才行。”

容華字字珠璣,惹的對方怒氣攻心直接上來動手撕扯容華。

“姐姐,你這是幹什麼?妹妹又哪句話說錯惹到姐姐了?”

“景妃!!”

溫無恙一聲低沉的呵斥,讓張牙舞爪的容情瞬間白了臉。

直到這時她才終於反應來,自已是被容華下了套。

將自已最瘋狂的一面,徹底暴露在了溫無恙眼前,於是她心底的憤恨愈發劇烈。

但又不的不挽回形象。

“皇上~臣妾失儀,妹妹咒罵臣妾遭報應,臣妾怒火攻心失了禮數。”

“臣妾知錯了!”

容華露出委屈的神色,“皇上息怒,是臣妾口無遮攔不知哪句話得罪了姐姐。”

溫無恙一言難盡的看了一眼容華,卻什麼都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