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所周知,

在人即將死亡的前夕,人會有一段時間容光煥發,神志忽然清醒或短暫的興奮,身體的狀態會有一個短暫的爆發期,

讓得人看起來和平時沒有什麼兩樣,

甚至是比平時還要健康。

例如,昏迷多時的病人突然清醒,甚至與親人進行簡短的交談;

食慾喪失、不吃不喝的人會突然想吃東西。

這些病情“減輕”的現象,是一種假象,給人一個錯覺,誤認為病人轉危為安,而有經驗的人一看便知,這是迴光返照,是病人向親人訣別的訊號。

在這過程中,主要是腎上腺分泌的激素所致。腎上腺是一對非常重要的內分泌腺體,按結構分為皮質和髓質。

皮質分泌糖皮質激素和鹽皮質激素。其中糖皮質激素主要用於“應急”,

它能透過抗炎症、抗毒素、抗休克、抗過敏等作用,迅速緩解症狀,幫助病人度過危險期。

腎上腺髓質則分泌腎上腺素和去甲腎上腺素,它們皆能興奮心臟、收縮血管、升高血壓,因此能夠挽救休克。

人在瀕臨死亡的時候,在大腦皮質的控制下,迅速指示腎上腺皮質和髓質,分泌以上諸多激素,這就調動了全身的一切積極因素,使病人由昏迷轉為清醒;

由不會說話轉為能交談數句,交待後事;

由不會進食轉為要吃要喝,這些皆是在中樞神經指揮下的內分泌激素在起作用。

人的細胞內還有一種能夠儲能、供能的重要物質叫三磷酸腺苷ATP。

當人體遇到強烈刺激,如病菌侵犯、瀕臨死亡等嚴重情況時,

ATP會迅速轉化為二磷酸腺苷,同時釋放出巨大能量,使機體各系統、各器官迅速獲得強大動力,人就會突然表現出非凡的活力,

如神志突然清醒、四肢力量增強、食慾增加。

當然,這種靠一過性的力量支撐的活力只能是曇花一現,

因為ATP的能量只能維持很短的時間,所以人在臨終前出現的興奮也會十分短暫。這就是“迴光返照”。

宋·釋普濟《五燈會元·道楷禪師》:“凡聖皆是夢言,佛及眾生併為增語,到這裡迴光返照,撒手承當。”

現在夜鶯忽然爆發出來的驚人的體力毫無疑問,是曇花一現,更是迴光返照。

今天過後,

孫軍,

灰人夜鶯將會永遠永遠的消失在這個世界上,除了陳凡,沒有人知道。

陳凡的心底越發的不安和揪痛。

即使他已經預料到了會有這麼一天,可是當這一天要到來的時候,

他還是這麼的措手不及,

這麼的無助和絕望。

就這樣看著昔日的戰友慢慢的在自己的面前消逝,這是一種何等痛苦的折磨啊!

兩道身影快速的在麗農山飛奔,

後面的夜叉和猜叔等人已經徹底的沒有了蹤影。

兩人在深山中越跑越遠。

終於,

近一個小時後,

那道身影終於慢慢停了下來,

他轉過身,剛剛握住槍英勇的和陳凡對射的手已經無力的垂落。

腦袋上青色的頭皮越發的猙獰,

甚至青色的血管宛如蜘蛛網一般密密麻麻的從腦袋上蔓延,宛如惡鬼一般的恐怖。

一雙眼眶深深的凹陷,

胸口露出的的皮包骨,身上的衣服披著,裡面空空的。

看見陳凡,

他笑了,

露出了一口沒有牙的紅色牙床。

他的目光落在陳凡的身上,平靜而祥和,完全沒有對死亡的恐懼。

“孤狼,你來了!”

陳凡艱難的點頭,眼眶通紅:“我來了!”

一個字一個字的從他的嘴裡艱難的擠出,

五天的時間啊,

他覺得自己已經完全做好了準備,

他覺得自己經歷的已經夠多了,他已經不怕了。

可是這一刻,

他還是忍不住淚流滿面。

夜鶯看著眼前的陳凡,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了。

“你這倔強的模樣,還是和以前一模一樣啊!哭吧,想哭就哭吧,不要死死的咬著牙,不肯哭出來,不要忍著了!”

“哭吧,孤狼,至少現在你哭,我還能給你將眼淚擦乾,至少,還有我聽著你哭!”

“以後啊,沒有人看著你哭了,你哭出來,沒有人關心你,給你擦乾眼淚了!”

“...........”

“嗚啊!!!”

聽見夜鶯的話,

陳凡再也忍不住,宛如一個孩子一般放聲哭了出來,這裡已經離得很遠,其他人不可能這麼快趕來,

這裡只有他和夜鶯,

他能放肆的哭出來了,眼淚瘋狂的流下,

這場哭泣,他憋了太久了。

在這一刻眼淚讓陳凡深深的再一次感到瓦解,

從此之後,所有的有關哭泣的回憶沒讓他好過,

這一次以後,眼淚都只會讓他覺得麻木!

他一直在拼命的讓自己嘗試著多少種不同的眼淚,可是再也找不回今天哭泣的感覺。

或許,

這就是夜鶯說的,

以後啊,沒有人看著他哭了,他哭出來,沒有人關心他,給他擦乾眼淚了!

良久,

夜鶯才抬起腳步,朝著陳凡走去,

目光中滿是祥和和溫暖。

他伸出手,拍了拍陳凡的肩膀。

當初的那一批灰人裡面,陳凡的年齡是比較小的,而他則是最大的,

當初他第一次見到陳凡,那個不到二十歲的孩子,溫文爾雅,可是眉心卻是含著一股狠勁兒。

後來,

他們一起選擇了緝毒專業,一起度過大學四年,

最後,

他們又在灰人訓練營相遇。

大學四年加上灰人三年,

一共七年的時間,

他們不是兄弟,卻勝似兄弟,不,他們就是兄弟,異父異母的兄弟。

他曾經陪陳凡一起給陳凡的父母掃墓,

那時候,

是他伸手給陳凡擦去了眼角的淚水,

這一刻,

他再次伸出手,輕輕擦拭掉陳凡的眼淚。

聲音充滿磁性,溫柔而和藹:“好了,哭夠了嗎?”

“以後啊,我走了,可不許再哭鼻子了.........”

“我走了,可不許太難過了.......”

“你得為我開心,我這人不人鬼不鬼的,這條爛命早就該死了,能活到現在,也值了!”

“而且啊,從大學開始就和你這臭小子在一起,七年時間啊,整整七年,我都在給你擦眼淚,

你也知道,我和局長一樣最討厭娘們唧唧的,現在啊,我終於能擺脫你這小子了,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