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這裡,陳青璇慢慢從回憶中掙脫了出來,她早已經淚流滿面,

在她小時候,

她不明白白洛對她說這麼多是什麼意思,其中的話大部分的話他也不懂。

她也不知道,

明明他一次次的傷害了自己和母親,一次次的成為電視上的通緝犯,

母親還是一次次的說,

他是英雄,

他是永遠的英雄。

所謂的英雄該做的事情,她一件都沒有看見,她只看見了他一年回不來幾次,她只看見,母親和自己被人欺負,被人欺辱的時候,

他不在!

小時候她不懂,可是不知道為什麼,當聽見白洛嘮嘮叨叨說這麼多的時候,她的心中忽然升起一抹恐懼。

所以她不反駁,

她只是順從的點頭,因為她這樣,白洛會開心,她覺得白洛開心了,病很快就好了。

所以,白洛不知道的是,從陳凡踹出那一腳的時候,她的心已經徹底的涼了,她心中的那道偉岸的身影,已經消失了、

她剩下的,有的只有恨。

即使為了母親,她可以不去責怪陳凡,責怪自己這所謂的英雄父親,但是她不可能原諒他,絕對不可能。

從那天之後,

白洛的身體彷彿好了許多,臉色也越來越紅潤。

然後,她提出了回家..........

“呼!”

陳青璇重重的搖頭,痛苦的捂住自己的腦袋,狠狠的撥出一口氣, 強迫自己從記憶中出來,

她不敢,不敢再繼續回憶下去。

她只是抬起頭,

貪婪的看著白洛的臉,看著她臉上那溫暖的笑容,看著她那和藹的面容,她的內心被狠狠的揉碎,被悲愴包圍。

她甚至感覺自己快要呼吸不過來。

然後,

她又忍不住看了一眼記憶審判器裡面的陳凡,從陳凡的記憶中,她看見了跟蹤陳凡的那幾個人,她也許慢慢的明白了一些.......

“媽媽,我好像慢慢懂你說的了...........”

是的,

她慢慢的明白了,即使她再恨陳凡,可是她還是承認了,陳凡的那一腳踹出是為了她好。

因為她想起了一件慘案:一名南雲省的緝毒警察化身臥底執行任務,在街頭偶遇岳母和幼小的兒子,被孩子叫了一聲“爸爸”,三天後慘遭毒販殺害了全家。

一家人先是被煤氣燻暈,然後被火活生生燒死。

一家八口人,一個都沒有活下來。

對於那些兇惡的毒販來說,緝毒警這三個字對於他們就是刻骨銘心的仇恨和懼怕,他們對英勇的緝毒警沒有辦法,他們就會對他的家人下手。

還有的緝毒警退役了以後,詐死,連葬禮都舉行了,國家也給弄了新身份,開始了新生活,但是很多年後還是被毒販找到殘忍殺害....

如果陳凡要是沒有一腳將他踹開,要是他喊出了那句爸爸,

後果會是怎麼樣?

或許,

連陳凡在內的一家人,恐怕都活不過第二天。

他踹她,

他只是在用自己的方法保護她而已,他自己身處於黑暗,所以他也更懂黑暗的可怕,

他選擇踏入黑暗的時候,他沒有害怕過。

可是,

當危險可能波及到自己的妻女的時候,他害怕了。

想到這裡,

陳青璇的內心越加的複雜,淚水慢慢的迷茫了她的雙眼。

螢幕上,

畫面還在繼續,

白洛拉著陳青璇一路罵罵咧咧的離開,陳凡的背影也在慢慢的消失。

只剩下了一個背影,

在太陽光的照射下,形成一片陰影,在掙扎著朝白洛和陳青璇靠近,彷彿想要抓到他一樣,

可是一切都是徒然,

最後,那道影子也慢慢消失,只是隔了十幾米,卻是恍若進入了另外一個世界,

陳凡徑直走出了醫院,

汽車轟鳴一聲離開了市醫院。

汽車快速的行駛在街道上,陳凡一隻手握住方向盤,眼睛卻是不斷的朝著後視鏡瞄,

那輛車還在。

“五哥..............你對我可真上心啊.........”

陳凡呢喃一聲,然後加快了油門,

在一個轉彎的地方,陳凡的車輛一個轉彎轉了進去,

陳凡的車速迅速降低,

同一時刻,

一輛藍色的轎車從快速停在了陳凡的身邊,藍色轎車上的人影快速走了下來,然後坐到了陳凡的駕駛室,

而陳凡則是坐到了藍色轎車裡。

轟!

兩輛車發動機轟鳴,一個彈射起步,宛如利箭一般飆出去,

在陳凡的車飆出去的瞬間,一輛黑色的商務車也撞了進來,跟在了陳凡的車後面快速的消失在街角。

陳凡低著頭,駕駛著藍色轎車快速的朝著醫院行進。

十幾分鍾後,

陳凡再次回到了醫院,他找了一圈,沒有找到白洛和陳青璇。

他轉身,

朝著一樓的急診科而去,一個個病房找,終於, 他在靠牆的病房裡看見了許久不見的夜鶯。

“孤狼!”

在陳凡出現的一瞬間,躺在病床上的夜鶯驚喜的坐了起來,

陳凡卻是看著夜鶯,眼眶通紅。

此時的夜鶯和第一次在墓地見面的時候,簡直是判若兩人,那時候的夜鶯即使也非常虛弱,可是除了頭頂的插入腦袋的圓柱體之外,

他還是非常像正常人的,

可是現在的夜鶯卻是整個人宛如皮包骨頭,眼眶凹陷,眼睛深深的落了下去,最小號的病號服穿在他身上就好像是袍子一樣,

一米七幾近一米八的身高,也是縮了不少,

他的腰桿一直佝僂著,怎麼也直不起來,臉上和露出的面板上都瀰漫著慘白的顏色,

頭皮上,仍然沒有一根頭髮,整個頭皮呈現一種詭異的青色,一些筋更是凸起從腦袋上連到了脖子上,

就好像一個發育不全的怪物,

他說話間一張開嘴,嘴裡也是光禿禿一片,只剩下了一口慘紅色的牙床。

“夜鶯!”

陳凡走了過去,握住了夜鶯的手。

“孤狼,我的妻子和孩子他們............”

夜鶯的眼中冒著光,期盼的看著陳凡,

陳凡對上他的眼睛,心中卻是狠狠的一揪,緩緩的低下頭,不敢和夜鶯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