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男眷們祭祀歸來,飽餐一頓後,在東湖之畔的宮殿內品茶、蹴鞠。女眷們結束了麥田勞作,各自歸宅沐浴更衣。

夕陽西下,一名驛使如離弦之箭,朝京城疾馳。

在北苑東湖之畔,皇后親自操持宴飲,款待諸位女眷,歡聲笑語不斷。在北苑紫徽殿內,皇帝亦是親自主持盛宴,招待男賓。賓客們陸續入座,或低聲與鄰座交談,或與熟人相對而立……眾人言笑晏晏,一派和樂。

宴會伊始,內侍手持詔書,莊重宣讀。眾人跪拜之後,皇帝高舉喜杯,邀請眾人共飲此杯,共慶佳節。酒過三巡,氣氛愈發熱烈,皇帝更是親自下場,與重臣們把酒言歡,暢談國事。

一封來自北都的緊急信件悄然抵達,被內侍緊握手中。他站在殿外簷下,猶豫不決,深知這信緊急,不容片刻耽擱。

最終,他悄悄潛入殿內,來到崔左丞身旁,附耳低語。崔左丞聞言,面色驟變,忙起身,隨內侍來到殿外。

“此事緊急,需儘快呈報陛下。”

崔左丞面色凝重,揹負雙手,在廊下來回踱步,心中盤算著應對之策。

“此事關乎國家安危,一刻也不能耽擱,必須立即上報陛下,從長計議。

內侍心中已有了計較,他再次進入殿內,來到皇帝身邊,低聲稟報。皇帝手持酒杯,站在原地,面上依舊保持著平靜。

沒多久,皇帝轉身走向皇位。

內侍大聲宣佈,“諸位靜一靜。”

殿內瞬間安靜下來,賓客們紛紛投來好奇的目光。事實上,當皇帝走向皇位時,一些敏銳之人便已察覺到不同尋常。

“北都急報,北狄鐵騎已破代郡,兵鋒直指北都!”此言一出,殿內譁然一片,李穆之心頭猛震,邊地多年安定,竟一朝烽火再起。這突如其來的戰事,讓眾人措手不及,神情各異,或驚愕,或憂慮。

“諸位愛卿,可有何良策?”皇帝沉聲問。

殿內陷入一片沉寂,眾人皆低頭沉思,無人應答。

良久,柳中書挺身而出,奏道,“陛下,臣以為,當務之急,一是速令鎮守北都之將領整軍待發,馳援北都,主持大局;二是調集周邊糧草軍械,火速運往北都,以備不時之需;三是選拔善戰之將,輔佐主將,共御外敵。”

鄭右丞持不同意見,他奏道,“陛下,臣以為,可遣使者前往北狄軍中,嘗試議和。戰事乃國家大事,需謹慎行事。”

眾人紛紛各抒已見,有的主張備戰,有的主張謹慎應對,還有的提議派遣使節議和。在座武將們卻沉默不語。

老皇帝的目光在文武群臣中巡視,最終定格在蕭復身上,只見他低垂著頭,沉默不語。蕭展目視前方,作思索狀。

“蕭復,你有何對策?”皇帝點名問。

蕭覆被點名後,挺身而出,奏道,“陛下,臣以為,既戰事已起,若一味退讓,只會助長賊寇氣焰,難以換來真正的安寧。即便暫時求和,終不能保長久之安定。”

皇帝聽後,微微頷首,又轉頭看向李穆之,問道,“穆之,你以為如何?”

李穆之沉吟片刻,拱手奏道,“兵法雲:‘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知已知彼,方能百戰不殆。北狄歷經戰亂,根基尚不穩固,百姓亦思安定。此時貿然興兵,一則後方不穩,二則軍心難聚。故此,臣有兩策應對:一者,選拔精兵強將,迅速前往北都迎戰。需有熟悉北都邊務之將領統領軍務,有熟知北狄習性之將領作為輔佐,再有善戰之將領領兵收復失地;二者,另遣一隊人馬深入北狄腹地,進行遊說,力求止戰於無形之中。”

此言一出,殿內頓時響起一片讚賞之聲。

“復王蕭展,特封為佂虜大將軍,總理全軍事務;右將軍李穆之,晉升徵虜將軍,收復失地;佐校尉賀履初,擢升為佂虜佐軍校尉,輔佐征戰;兵部尚書則兼任糧草籌措之職……”皇帝欽點。

在東湖殿內,一名侍女走到鄭皇后身旁,附耳低語。鄭皇后聽後,神色微變,沉默片刻,舉起酒杯。

“今日收秋,想必諸位都已十分疲憊。飲盡此杯後,今日之宴便到此為止。大家各自歸家,早些歇息吧。恐怕明日會腰痠背痛,需得緩上幾日。”鄭皇后笑語盈盈,舉杯示意,眾女眷亦紛紛舉杯共飲。

“皇后說得極是,多謝皇后體恤。妾等便先行告退了。”女眷們恭敬地拜別,紛紛退出大殿。宴會結束得有些突然,但此時不便多言,眾人帶著些許疑惑離去。

凝紫院中,突然響起了一陣騷動。末藥側耳傾聽,起身走到門前,猶豫了一下,開啟了門。只見七里領著幾個侍女,向正殿走去。末藥忙迎上前去。

“末藥姑娘。”七里見到她,微微行禮。

“何事如此匆忙?”

“奴婢也不甚清楚,夫人吩咐下來,要為公子收拾行囊。”七里淡淡地回答,“既要收拾行囊,那自然是公子要出門了。”說完,七里便徑直走進正殿,四葉也領著其他侍女跟了進去。

末藥一陣怔愣,呆立在原地。為何突然要出門?究竟是何事如此緊急,竟來不及回府一趟?更別提能見他一面,道一聲別。

不久之後,一切收拾妥當,門口的侍衛進來將箱子一一抬走。末藥獨自站在石徑旁,神情恍惚。

進了屋,四葉打量著末藥,“姑娘,您看起來臉色不太好。要是心裡掛念著公子,我明日去打聽打聽,看看公子究竟是為了什麼事急著出門。”

末藥搖了搖頭,勉強笑道,“我沒事,只是有些太突然,心裡不安罷了。以前他也經常這樣,若是我每次都這樣大驚小怪,反而不好了。”

夜深人靜之時,末藥躺在床上,輾轉反側,難以入眠。在這寂靜的夜晚,突然傳來一陣輕輕的敲門聲。

她起身披衣,前去開門。只見四葉領著一名侍衛站在門口,侍衛手中捧著一個黑色木匣。

“有何事?”末藥問。

侍衛恭敬道,“李將軍命在下親手將此書信交給姑娘。”說著,遞給末藥。

“有勞了。”末藥接過木匣道謝。

回到床上坐定,末藥開啟木匣。裡面一張朱丹色的紙箋,上面只寫著三個字,“等三郎!”旁邊還躺著一支藕色玉簪。

末藥雙眸蒙上一層霧氣,模糊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