窺探出了對方的病因，小姜的眼神裡依舊難掩痛惜，不過幸好小霸道還在他的心裡，靈秀的身影讓他保持了一分清醒，他還沒有忘記自己作為大夫的職責，他還沒有忘記自己儒道的本心。
況且，他還有獴獴呢，獴獴這個小機靈是不會輕易認輸的，它絕不會背信棄義的離開靈秀，如果他現在沒有看見獴獴，而裴香羅也沒有提到獴獴。
這也就是說，她或許是在撒謊？
小霸道或許還活著？
想到這裡，小姜就更加冷靜了下來。
“沒錯，你的心上人現在的確還活著。”
而當裴香羅觀察到了小姜的狀態後，她也從對方的眼神裡猜出了後者的疑惑，所以她當即決定改變策略，由之前的借屍還魂變成釜底抽薪，由趁火打劫則變成聲東擊西。
果然，一聽到這個訊息小姜馬上就精神抖擻，整個人的神氣也一下子旺盛了許多。
“不過……”
可這時裴香羅卻故意的賣了一個關子，她的停頓也因此也吸引了多人的注意。
“她可能並不是你想象中的小霸道。”
“你說什麼？”
得知靈秀沒死小姜的確很開心，可這同時也就意味著她或許正在遭受著某種磨難，或許還是比自己現在還危險的考驗，所以小姜此刻也很擔憂。
“小姜，你們儒道的君子心裡好像都有一個大同社會吧，我說的對嗎？”
裴香羅似笑非笑的看著小姜，對於這種初出情場茅廬的小傢伙，她可謂是再也熟悉不過，他們的心裡在想什麼簡直一目瞭然。
“在那個社會里，溫良恭儉讓是人們的基本，忠孝勇恭廉更是大家的日常，男子仁義愛家，女子賢淑芳華，有志之士壯有所用，有情之人終成眷屬，這就是你們的理想，這就是你們對自己和世人的要求，對吧？”
小姜沒說話，靈秀這邊也在等待時機，此時他們兩個人都不清楚裴香羅到底想幹什麼？
“可是當你們從華州出行了那麼久，想必你也看到了如今的天下，那麼事已至此，你還要相信儒家的志向嗎？”
裴香羅上前了幾步，一邊展示著自己女人的魅惑，一邊還釋放出了無形的壓迫。
“作惡多端的男子自不用多說，這些畜生簡直遍及天下，而那些蛇蠍毒婦和蕩婦淫娃想必你也見過不少了吧？那麼你清楚那些女人的想法和德行，你知道她們的過往和目的嗎？”裴香羅來到了小姜的跟前直視對方，“像你這樣乾淨純粹的人，你能接受她們的為人處世嗎？”
小姜好像預感到了裴香羅要說什麼，他抬頭看向了對方，裴香羅一臉平靜。
“小姜，你真的以為自己和靈秀妹妹是同船共度，你真的以為自己的心上人是冰清玉潔嗎？”
三耳煉丹爐的溫度又上來了，浴池裡的水也漸漸的又升起了水汽，在輕鬆愜意的瀰漫下，幾人的身影都有些模糊不清。
“她爺爺的，這死婆娘竟敢在背後這麼造姑奶奶的謠，看我怎麼收拾她！”
裴香羅的話當即就讓靈秀怒發衝了冠，不過還好裴可堯及時拉住了她“別衝動，冷靜點，你不想知道小神醫是怎麼樣的人了？”
“可是她這麼詆譭我……”
“放輕鬆，紙是永遠也不可能包住火的。”裴可堯的語氣裡好像充滿了心事，“如果你真的鐘意小神醫，那麼現在就該安靜下來，以後的日子還長著呢，不學會裝傻充愣怎麼和對方來日方長啊？”
“裴大哥，你？”
這時裴可堯並沒有再看靈秀，他只是面朝著前方看向了裴香羅“這都是我孃親臨死前教給我的。”
看到裴可堯幾乎已經完全變了一個人，靈秀真是目瞪口呆，於是在對方的影響下，這個暴躁的小姑娘也終於安靜了下來，她再次看向了另一邊，眼睛裡還是藏不住急迫。
“不許你胡說，小霸道不是這樣的人。”小姜愣了一下，然後才慌中帶怒的連忙反擊，“她可是全天下最機敏的小靈貓，她……”
“你知道神兵城和華州的距離。”裴香羅打斷了對方，“所以你真的相信一個小姑娘能夠單槍匹馬的就從神兵城前往華州？你見過有多少女子可以在如今的天下里完好無損的行走江湖？”
“有、有彩璇姐……”
“宇文彩璇有向問天，這你不會不知道吧？”裴香羅搶斷了對方，然後繼續說，“他們兩人的生死相依你應該最清楚，如果連向問天和宇文彩璇都步履維艱，那麼你以為其他人呢？況且就向問天和紅蓮聖女這樣的靈魂天道，想必天下也不多見吧？”
小姜沒法回應，因為他實在是無言以對。
“小姜，你從小飽讀詩書，刻苦耐勞，你如今的成就都是一點一滴，一朝一夕慢慢積累起來的，可你有想過就在你日夜顛倒的志向天下，就在你仁心大義的救死扶傷時，你的心上人卻在和其他男子柔情蜜意，軟語溫存……”
“住口！不許你侮辱小霸道！”
小姜生氣了，但這一切其實都在裴香羅的預料之中，她就是要徹底毀壞對方的信仰，然後破而後立，讓對方完全臣服在自己的裙下。
“小姜你應該明白，這個天下並不是每個人都和你一樣志存高遠，不是每個人都和你一樣可以恪守禮節，江湖險惡，人心難測，誰又能知道正當你拒絕我而為小霸道身心相許時，她和藤原和彥又在做些什麼？”
“你……”
“那個扶桑公子中了崇德掌櫃的大曼荼羅，我還以為你知道。”裴香羅又開始煽風點火了，小姜的表情則是緊張不安，“既然如此，你說一個失去了心上人的小姑娘，接下來她究竟會在誰的懷裡尋求安慰？那麼之後又會發生什麼？”
“不、不，小霸道不會……”
“不會什麼？哼，”裴香羅輕笑道，“小姜，別太高估任何人，不說靈秀妹妹了，就連你們華州天機樓的申屠巽，這個號稱是天下第一的大美人，她年輕時也有過不少奇特的經歷吧？還有那個聖心教的人道信使，也就是宇文彩璇的母親，哼，那個女人更不是什麼善茬，別被她們的表相騙了，小姜，這個天下根本就沒有至善至美的人，你們儒道根本就是空中樓閣，放棄它吧，放棄你所謂的小霸道，否則你要是再執迷不悟，終有一天你也會像我這樣的遁入魔道。”
裴香羅的話讓小姜有些懵，況且他現在還沉溺於藤原和彥的大曼荼羅，再加上他知道小霸道是一個膽小鬼，那麼此時此刻，他真的有些心神恍惚
“放棄？”
“小姜，兒女情長並不適合我們，天下蒼生也更是與我們無關，放棄它們，你值得一個更好的未來，我們修道之人就應該斷情絕欲，我們不需要無聊的感情來牽制自己，我們只追求逍遙和長生。”
裴香羅已經來到了小姜的面前，她猶豫了一下後才雙手抓起了對方的手，這次沒有任何意外，裴香羅很滿意。
“小姜，你能幫助我，而我也完全可以輔佐到你，到時若運氣好，我們可以一起羽化成仙，遨遊三界，就算最後不幸失敗，那我也可以助你成王，獨霸一方，你想做什麼都可以，我全聽你的。”
與此同時，靈秀的心臟都快要跳到嗓子眼了，衣領裡的獴獴則睜著黑金大眼目光炯炯的盯著她，裴香羅的蠱惑實在是太誘人，甚至靈秀都有些情不自禁的想象。
“小姜，我可以給你靈秀妹妹所給不了的一切，和我在一起，我可以幫你完成每一個男人的奢望，在我這裡你完全自由，無拘無束，你想怎麼樣我都會盡力滿足你，別離開我，小姜。”
裴香羅撲進了小姜的懷裡，這時也不知道是水汽濃郁了許多，還是靈秀的雙眼有些模糊，總之這個小姑娘已經低下了頭，一言不吭。
見狀，裴可堯也只是輕輕拍了拍靈秀的肩膀。
“裴小姐，你真的會滿足我所有的要求嗎？”
“當然，”抱著小姜，裴香羅簡直欣喜若狂，“你想幹什麼都可以，我任你處置。”
“既然如此，”靈秀抹了抹眼睛，她要起身離開這裡了，“你能放我出去嗎？我想去找小霸道。”
突然的一句，靈秀停駐，裴香羅也吃驚的從懷裡看向了小姜。
“沒有我，小霸道一定會害怕的，這個膽小鬼可能會哭著不知所措，或許還會不停的用袖子抹眼睛吧。”
裴香羅從小姜的懷裡走了出來，她是自己主動離開的，小姜並沒有驅趕的意思。
“我答應過要保護她，既然現在已經出門問診離開了太久，那現在也是時候回去找她了，小霸道一定還等著我呢，或許還會一直叫嚷著‘小氣鬼真慢，烏龜小氣鬼’之類的話吧。”
“小姜，你決定了？”裴香羅面無表情道，“你還是要選擇她？”
“我要娶小霸道為妻，這都是我們說好的。”
“你娶不了，她註定會嫁給龍家。”
“不會的，小霸道是我的人，我不允許任何人從我這裡奪走她。”
“你在走向魔道，小姜，這樣的你以後一定會成魔。”裴香羅的表情很凝重，“兒女情長並不是人生的全部，我們應該放眼天下。”
“是嗎？裴小姐，那你放下了自己的感情嗎？”小姜反問道，“你口口聲聲說要斷情絕欲，那這是放下的狀態嗎？”
“至少我在努力，因為我體會過愛而不得的痛苦，所以才告誡你不要重蹈覆轍。”裴香羅直面著對方，“這世上根本就沒有愛。”
這裡又恢復到了之前的冷清，水汽也漸漸消散。
“裴小姐，你說的愛，我不懂，不過……”小姜回應說，“我只知道自己答應過小霸道，我不想違背自己的承諾。”
看到小姜堅定不移的態度，裴香羅恍惚間好像又看到了當年的大哥，那時他也是毅然決然的就拒絕了自己。
“小姜，你一點兒餘地都不留嗎？”
“裴小姐，相較於一直都把我作為棋子的你，在小霸道的眼裡我卻始終都是小氣鬼，我……”
“你找死！”
“大商塵影！”
局勢真的是瞬息萬變，誰知就在裴香羅於剎那之間凝聚出了血骨紅槍，並兇狠的刺向了小姜時，靈秀也眼疾手快的保護了小姜。
這一刻，雙方在激烈的碰撞中甚至都燃燒出了青紅的煙花，那火光四射的零星已經都洞穿了周圍所有的繁華。
但最終還是裴香羅更勝一籌，大商塵影敗下陣來，暗淡收場。
不過，小姜也終於看見了那個心靈深處的她，並激動的大叫道
“小霸道！”
同時，臉色蒼白的靈秀和獴獴也看見了小姜，她同樣滿心歡喜的叫了一聲
“小氣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