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而至,位至邊疆的小河被夕陽拉的很長,落日餘暉草原邊界的火燒雲彩此刻異常美好,只是如此美麗的場景卻被即將捲起的風吹散。

一面是一躍而過手持長槍的中年男人,另一面是冉冉升起的新星,接下來的一戰可能會是異常慘烈。

黑袍青年面對著來勢洶洶的一槍,額頭上的汗珠順著臉頰緩緩淌下,就算是從小都不喜歡習武的葉支寒也看出了眼前這個中年漢子的一槍到底有多重。

汗珠此刻已經來到了葉支寒的側鄂,葉支寒屏息凝神絲毫不敢有一絲懈怠,終於汗珠掉在了地上,槍也如約而至。

黑袍青年眼神之中終於平靜了下來,那一刻金光乍現。

突如其來的金光叫中年男人的眼睛裡的紅絲驟然下降,在那一刻之後,中年男人彷彿如同野獸忽然有了理智一樣,槍頭輕輕一瞥,藉著一瞥的力道,退到了河邊。

中年男人拍了拍身上的水滴讚賞道:“以命賭命,現在的年輕人還有如此膽識,確實值得誇讚。”

生死之間黑袍青年仍然不忘嘴貧:“前輩莫不要太客氣,剛剛那一下也許死的就是我呢?”

面對著眼前這嘴貧年輕人,中年男人並未回應,相反他想起葉支寒身上短暫一刻的金光陷入了思緒。

世人皆知,金光咒印是道教最高咒印,龍虎山鎮山之咒,金光自身體之中氣息轉化隨後在一瞬間迸發而出,境界高者便可化金光為任意武器,甚至有的人可以將金光附著在武器之上,攻無不克,戰無不勝。當今龍虎用劍第一人紫金袍霍震峰便是金光咒附著在武器之上的現世第一人,相傳多年之前霍震峰問劍井昂,金光劍一出,就是當時被稱為劍神的井昂也驚奇不已,讚口不絕道:“此劍一出,天下無出左右。”只是井昂誇的是劍招玄妙,並非實力。這也成了如今已是高齡的霍震峰一塊心病。

若說這金光咒印,還要從千年之前說起,龍虎山建教以來,第一任天師張道陵以自身氣運為代價發明了這金光咒印,分別傳給了他的兩大關門弟子,東方朔和張之瀚。後者對於師父的諄諄教誨言聽計從最後終不負眾望練就一身無人可擋的金光咒印,可以說就是當時剛剛創立劍門的劍神馮子航也沒有絕對的把握破開張之瀚的金光咒印,也就是憑藉著這一身金光張之瀚最終走出了屬於自己的道路,成為了天下第一個登上天路的凡人。可能是因為師父的大義無私舍氣運創金光,隨後張之瀚登天路前也散盡一身修為同時將只有天師候選人才有資格學習的金光咒印傳給了所有龍虎山道人,師徒的這一前一後的舉動,也被後世傳為了佳話,後世人稱:“師徒同心,龍虎興旺。”

後者對於這金光咒印刻苦鑽研,可是前者卻是另一番景象。入山門十餘年的東方朔對於師父舍氣運而來的金光咒印卻並未有太多興趣,對比於師弟的刻苦專研,東方朔就顯得有些玩世不恭了,他也一直在找屬於自己的那一條路,直到東方朔騎鶴下龍虎之時,東方朔對於金光咒印而言也只是知曉其中奧妙和如何使用而已,這也導致了而後武當山雖有金光咒印的書籍卻無人修煉大成的原因之一,久而久之在武當山基本無人修煉這金光咒印。

思緒而後,中年男人擦拭了一下槍頭,嘴角上再一次露出了邪魅的笑。

“這金光咒我十五年前便見過,同時也親自殺死過了一個身負重傷的漠北道人,小子你可要盡力啊,否則我怕你接不下來下一槍。”

“漠北道人?”葉枝寒有一些想不明白,為何只有龍虎和武當知曉的金光咒印會在漠北人的手裡使用,況且又是在十五年前出現在了兩遼?

“難道?!”葉枝寒猛然驚覺到了什麼,那不正是自己父母被殺害時的時間麼!難道邢天下當時在兩遼!

顧不得葉枝寒思考,中年男人的第二槍此刻又來到了他的眼前,只是還不等葉枝寒出招,身後的白衣女子又一次迎了上來。

葉枝寒此刻的頭都要大了,憤恨為什麼眼前這個江南的女子不聽自己的話,剛剛額頭上的汗可就是為她流的,沒想到她還是衝了上去。

黑袍青年再也不打算留手了,他知道如果他再有所保留,那麼接下來死的一定會是她!

葉枝寒雙手快速舞動,隨後一聲暴呵,期間不到兩秒的時間,他的全身已是耀眼金光,同時他的手中也出現了一根用金光凝聚出來棍子,頃刻之間便掠向了河上空的二人。

雖只是短短兩秒可是白衣女子手中的摺扇已經與中年男人的槍相碰在了一起。

河水的餘波紛紛湧向了兩岸,只有中間留下來少部分河水。

白玉涵自幼便與武道盟兩大空山學習武功,恰巧武道盟專修內力而那四大空山便是當世內力排的上數的強悍之人,作為她們兩人關門弟子的白玉涵雖只是踏進了小宗師的門檻但是其內力卻可比肩宗師,所以這將內力灌輸到摺扇的一擊,也是震的中年男子握槍的手麻木不已。

只是硬實力的差距總不是雄厚的內力可比肩的,縱然你內力超然可是沒有對應的修為支撐也只是能虎一虎那些膽小鬼罷了,至於眼前的中年人可是在死人堆裡打滾的人,怎會怕眼前這好似綿羊的女子。就好比你擁有整片大海卻只有一個瓶子一樣,你能裝下的也不過是瓶子裡的水罷了,當你遇到了只有一缸水的人,你還是比不過他。雖然他只有一缸水,而你有整片海洋。

恰巧中年男人便是隻有一缸水的人,他在起一槍霸道的力量直接碾碎了白玉涵的摺扇,而後又是一槍直擊她的咽喉,白玉涵本就因為第一擊而虛弱,更何況又遭受了中年男人的第二擊。面對著這來勢洶洶的第三槍,此刻的他已經無力抵抗了。

幸好黑袍青年終於趕上,他接住了虛弱不堪的白玉涵,但也硬生生的捱了那霸道的一槍。縱使金光護體可是槍也扎進了他的胳膊,黑袍被鮮血染紅。但葉枝寒卻絲毫不懼。

他飛掠至一里外緩緩地將白玉涵放在了草地上,中年男人提槍殺至。

葉枝寒自入龍虎山多年,對於修行玩世不恭,武力也算不上多麼頂尖,除了對於自身天賦異稟的金光咒印外,其餘的本事皆基本上拿不出手,只是......

葉枝寒嘴角一笑,撕扯下一塊黑布綁在了傷口上,隨後金光再一次達到了另外的高度,他輕聲說道:“只是有這金光就夠了!”

“世人皆知龍虎山上有怪道擾心”

“但世人不知龍虎山上有黑袍金光乃當世第一人!”

中年男人此刻遞出了今日的最後一槍,同時他那瞳孔也被血絲徹底的染紅,此刻的他便是一頭被鮮血觸碰到神經的猛獸,要殺死眼前的一切敵人。

中年男人腳步越發變快,葉枝寒也加快了腳步,兩人最強的招式此刻將要決出最後的勝負,當然也是生死。

在一道耀眼的金光過後,兩人都安然無事的站在了地面上,只是兩個人中間站著一個人,一個白面書生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一掌攔住了那帶有火光的槍頭,掌心正對槍尖,另外一掌隔開了那致命的金光棒子。就這樣一人兩掌,攔下了生死相搏的兩人。

身為當世第六人的中年男人,腳底下是被剛剛二人卷飛青草的土地,他向左望去彷彿那個持槍的男子依舊沒有放棄什麼,而右邊的青年早已體力透支的癱倒在了地上,而那金光也慢慢退散。

“金昌,紀老將軍的心腹大將,曾一己之力連克內韓數十名大將,殺的內韓大帥王思瑞丟盔棄甲,最終將其追至漠北境內才放棄,也以此一戰擊潰內韓主力,只是身為閩中人的你為何要難為同為閩中人的這兩位呢?”

中年書生猛然一掌推開了金昌,靜靜地將葉枝寒抱在了白玉涵身邊,隨後他轉過身去,面對著已經筋疲力盡卻絲毫不後退的野獸。

金昌所帶領計程車兵見將軍如此依舊沒有一個人會渡河來幫助將軍,他們在與漠北人戰鬥的時候不止一次見識過將軍這個模樣,不分敵我的在戰場上穿梭,如同失去理智的猛虎一樣撕扯著人類,吸食著鮮血,他們如果現在上去便會死,若想要將軍恢復理智只有兩種辦法,一種是他殺完了所有人獨自冷靜,至於另外一種則是那個人的一切。

金昌此刻丟下了手中的槍,用著手中的利爪攻向了中年書生,正如以前一樣槍折了,他也依舊會衝向敵人,來報答那個救了它並把它留在身邊的人。

多年前,紀老將軍並未將金昌留給自己那古怪的兒子,相反他將這個以後可能名垂千古的漠北人留在了自己的身邊,他待他如兒子一般教他讀書寫字,教他控制自己,又教他兵法與禮儀。金昌知恩圖報所以忠心不二,這也是紀老將軍死後他並未去到紀嵐軍中的原因,他選擇留下這片和他一起守護過的領土,只是他死之後,他越發的不能控制自己,他經常帶領部下殺入漠北又殺回來,彷彿只有死後的敵人才能叫他安心,才能報答老將軍的養育之恩。

失去理智的金昌筆直地衝向白面書生,只是不知為何,他停在了白面書生的眼前,隨後癱坐在地上嗷嗷大叫。

他忽然明白了什麼,又忽然有一些不知所措,瞳孔上的紅絲依舊一半散去另一半變得更加鮮紅。

此刻的金昌不知為何體會到了從未有過的迷茫。

熟讀史實遊遍天下的中年書生,自然知曉很多人的故事,而眼前被稱為“猛獸”的金昌自然也逃不過他的眼睛。

“苦讀十餘年,只為今日,明日,在明日。”

胡書閣不再理會眼前哀嚎的金昌轉過頭去幫助葉枝寒和白玉涵療傷。

此時有馬蹄聲踏河而來,馬上的人來到了金昌的眼前,金昌眼神看向了斥候,斥候差一點就被迎面而來的殺氣嚇倒在馬上。只是當斥候掏出了那手中令牌時,金昌一瞬間便換了一副模樣。

瞳孔逐漸轉黑,停止了哀嚎的同時,金昌也溫順的坐在地上,臉上呈現出討人的笑。那是刻在骨子裡的恐懼。

斥候朗聲道:“將軍令在此,見此如見大將軍。大將軍有話,金昌不要傷了我的小姨子,叫她先不必前往漠北,她姐姐想要先見她一面。此後行蹤來後再議。”

“金昌得令!”

月光下斥候遠去,金昌望著為兩人療傷的那個背影,那句話在他的腦海裡久久不能散去。

“七月家,被人滅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