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刺客、侍衛、士兵
第四十三章：狩獵遊戲（中）
“你來。”九拍了拍光君的肩膀，“【狐仙面具】最適合讀心，讓別人破防了。”
“沒有你會讓別人破防。”光君抬手在面前一晃，鈴鐺清響，【緣】如流水燃起，【狐仙面具】顯現，“壞蛋哥哥。”
“加油，小狐仙。”九歪著腦袋一笑。
光君上前手指虛點楊婆婆面前的空氣，琥珀色的漣漪波瀾，靈境渲染。
“不是，你咋跟我一起進來咧。”光君原地坐下，抱著自己的大尾巴。
“我來看看一襲白袍的弟弟。”九揉了揉光君的腦袋。
“……”光君瞥了眼九，“哥，你是真的是，甚至讓我懷疑你是不是……算了，開玩笑的。”
“喂，我可是你親哥！你小子小說看多了吧！”九奮起抗議，“不過小君一襲白袍真的奶帥奶帥的。”
“咳咳……”光君嗆到了一口口水，“謝謝你幫我省了一頓晚飯。”
“那我跟文因小姐說……”
“哇，別鬧！”光君連忙喊道。
“好啦，我去趟202。成空聽懂了你的言外之意，外門口警戒呢。”九在【令牌】上輕輕撫動。
“嗯吶。”光君將目光凝聚在被靈火桎梏的楊婆婆身上，僅一瞬便讀取出楊婆婆龐雜的【記憶】。
鈴鐺聲清響，楊婆婆恢復了意識。保險起見，光君並沒有撤下【狐仙面具】。
“您好，楊婆婆，我想您應該對於靈境並不陌生。”光君起身，釋放出三團靈火，“天賦靈火——我與生俱來的靈火；【生之核】的靈火——我的契約靈火，而我也是【生之核的使者】；【演之核】的靈火——嗯，祂想和我當朋友，所以給予了我祂的靈火能力。當然，讓您獲得能力的，應該就是一位自稱【神使】，戴著兜帽的風衣男人吧。他將您帶入一方煜白色的靈境之中，向您承諾能為您主持公道。”
“……”楊婆婆嘴唇翕動。
“呵。”光君手腕揮動，一團靈火蕩然懸浮，而後化作那位【神使】的模樣。
楊婆婆挺了挺腰。
“就是這位吧。”光君手一揚，【無心】揮斬，【神使】的四肢與身軀被接連斬斷，而後崩塌散作星火。
光君明白，現在的行為未必要講究邏輯，但一定要能唬住人。對於楊婆婆而言，雖然她獲得了【演之核】的能力，但本質無非是一位普通的老婆婆。而那位神使，也是用相似的方式唬住了楊婆婆。
現在要做的，就是展現出自己的實力，讓楊婆婆明白自己不僅不是什麼軟柿子，更是“石粒人”，才能避免出現不久前被動的場面，以及掌握絕對的主動。
202室內。
“什麼……”盯梢的人尚未來得及反應便被樹藏用【黑井切】的刀柄擊昏。
“喂！……”白聞波瀾不興地伸出手指在目標胸口輕輕一點，目標頃刻間失去意識，猶如雕像般桎梏在原地。
“裡屋。”白聞抬了抬下巴。
樹藏抬手一刀將房門斬成齏粉。
“定。”白聞手指虛點，卻發現竟無法定住目標，“【再造者】。”
“我來。”【黑井切】的刀刃流溢著血色，隕落的血色構築起一方幽暗障目的靈境。
【彼岸藏花】
“叮……咚……”樹藏提著【黑井切】漫步在彼岸的靈境中，血滴落隕，融進血與黑交織的流淌地面，撥出的氣體液化成小液滴，向上飛昇無蹤。
【無相、無住、無念】
掙扎中的目標瞬息間強行墮入【靜止】。
“呼……”白汽升騰，燃燒著【不滅彼岸之業火】的【黑井切】有如驚雷般斬出。
一抹煜白色於此中悄然迸發。
彈指間，樹藏歸於現實。
“K頭，很符合你逼王的性格。”樹藏看著白聞將手掌摁在地上的一攤燃燒著煜白色靈火的粉末上。
“我出手比你快，憑實力拿人頭，也叫K？”談笑間，白聞將粉末悄然抹去。
“二位。”九站在房間內，瞥了眼消失得無影無蹤的裡屋房門，撇了撇嘴，“有勞。”
“大炮打蚊子。”白聞揮揮手，看了眼時間，“我先去餐廳吃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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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會叫人來把外面那兩位被【演之核】影響的給收了。裡屋這位，就剩下點【靈息】了，需要的話我幫你收集？”樹藏提著刀，大有完全不過癮的感覺，“308裡面的東西你們怎麼想？”
“呃……”九咬了咬嘴唇，“你沒砍過癮？”
“砍蚊子，你會過癮嗎？”樹藏手指滑過刀刃，看著自己手指滲出的血液，“算了，我也去吃飯了”
“嘖。”九拂過腰間的【令牌】，【凶神儺面】顯現，揚起腦袋，觀察著空氣中流淌著的【靈息】如絲綢般蕩然，向著某個方向匯聚，“這個位置是……308的方位？外屋那倆怎麼也散發著【靈息】？”
九又釋放出兩隻【探查飛蟲】，調整指令，讓它們與第一隻【飛蟲】和光君釋放出分別監視著四層樓的動向。九有種感覺，那個所謂的考察團裡有潛在的目標。
“唉，好累。”九甩了甩大尾巴，伸了個懶腰，下意識地抬手揉了揉身旁的空氣，“算了，先寫寫任務報告吧。”
九坐在外屋，一邊看著昏迷中的兩個目標，一邊開啟【藏】的全息對映，手指在全息鍵盤上躍動著。
【狐仙琥珀之境】
“您的那位【神使】無非是一位通緝犯罷了。”光君對映出偽造的通緝資料。
“孩子……”楊婆婆淡淡地咂了咂嘴，“我不清楚你和你哥哥經歷過什麼，但你們終究還是兩隻小孩子。我怎麼看出來他是你哥哥的？一眼的事罷了，孩子，你們的確在很多方面很優秀，但我還是那句話，你們終究還只是孩子。”
“您說這是一場狩獵遊戲……”光君並不為所動，“您覺得您又是怎樣的角色呢？”
“我？我不過是一個垂暮的老太婆，人家看中了我的價值，我心甘情願被利用罷了，哪能去充當什麼角色呢，充其量也就是一枚棋子。”楊婆婆打了個哈欠，“但是你們，像是一個個信仰堅定的【侍衛】一樣，忠誠地捍衛你們認定的東西。”
“那您覺得，您利用水淑他們幾個人，用您的能力操控他們來達成自己的願望……”
“他們接受了我的邀請，就像我心甘情願地被利用一樣。”
“您說的沒錯。”光君咧嘴一笑，明白楊婆婆已經初步進入了自己預設的邏輯軌道，“那您的孫子又何嘗不是如此呢。相信了別人丟擲的橄欖枝，吞下了誘人的餌料，心甘情願地被人利用。既然如此，您又何必苦苦執著於尋仇呢？明明就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不是！我的孫子是被害的！”
“您的孫子是在十九歲的時候失蹤的。騙一位自幼習武，跆拳道黑帶畢業於蔚藍基地的青年？您的孫子可是蔚藍基地的實戰課的高材生，戰鬥力也算是769屆畢業生之中的佼佼者。武力您覺得現實嗎？”光君釋放出自己從楊婆婆那裡讀取到的【記憶】，將其重現楊婆婆面前，“所以，只有可能像您一樣被利用，或者想水淑他們一樣，接受了某人的邀請之後，被一步步地脅迫。像您這樣可能還好，可若是像水淑他們一樣，對於您孫子這樣的青年才俊豈不是莫大的恥辱與浪費。”
“……”
“而且哦，據我猜測，您的孫子很有可能面臨的就是像水淑他們一樣的情況。畢竟您的孫子如此優秀，項圈可要戴緊了不是嗎？”光君的【狐仙面具】上燃起蓬勃的【緣】。
“你！”楊婆婆雙臂一振，“一個小孩子，想不到說話這麼毒辣！好，就依你所言，那Alex豈不是更加該死！”
“是啊，Alex當然該死。”光君笑呵呵地話鋒一轉，“可您因為您的孫子成了受害者，所以您就要效仿Alex，去成為另一位加害者？去迫害更多像您孫子那樣無辜的人？像您孫子那樣本應該有光明前途的人？那這樣來看，您覺得，您還有資格去為您的孫子尋仇嗎？一個加害者居然打起了復仇的幌子？”
“我，就是一個行將就木的垂死之人。我只希望迫害我孫子的人收到應有的懲罰！其他的我一概不管！”楊婆婆聲嘶力竭地唾沫橫飛，
“那您連您孫子的願望也不管不問了？”光君用手指彈了彈手腕上的空殼鈴鐺，【緣】化作楊婆婆的孫子，顫顫巍巍地走向楊婆婆。
“奶……奶奶？”
“小……小楊？”楊婆婆重重地搖了搖頭，“不……你不是……”
“奶奶！”【小楊】“咚”地一聲跪下。
“不……你不是……”
“奶奶！”【小楊】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孩兒不孝，辜負了您的期望……”
“不……”楊婆婆心跳紊亂，氣短而急。
光君起身，箭步衝刺，釋放出【恆】調理著楊婆婆的氣息。
“奶奶……”【小楊】攥著楊婆婆的手，將臉埋在楊婆婆的大腿裡。
“嗬……”
“嗬！……”
“嗬！”
楊婆婆三度深吸，緩了過來。
光君收起靈火，拼命錘了錘胸口，用手指向上抬了抬嘴角。
“小楊……”楊婆婆摩挲著小楊的腦袋，“你知道……奶奶一個人把你拉扯大……”
光君的胸腔在此刻猶如萬千斤的攻城錘在轟擊，沉重而令人窒息的痛。光君揪著大耳朵，背過身，原地坐下，將腦袋埋進自己的腿裡。
【記憶拼圖碎片】中朦朧而無名的情感被無聲無息地喚醒。
“奶奶，孩兒不孝，孩兒不孝……不孝……”【小楊】的身軀在漸輕的語氣中化作星火緩緩消散。
光君此刻的情緒無法到達穩定的程度來控制【緣】以維持【小楊】的身軀。
“小……小楊！”楊婆婆猛然將枯朽的身軀彈起，想要抓住【小楊】微笑著消散的身軀，卻徒勞而無助地向前撲倒。
在【狐仙琥珀之境】中，楊婆婆失去了她透過被利用而交易來的靈火能力。
光君一個閃身扶住了楊婆婆。
“當……心……”光君咳嗽著清了清嗓子。
“小……小楊……”楊婆婆向後坐倒在靈火椅子裡，雙目失身，痴痴地念叨著，“小楊……孫子……”
光君耷拉著大耳朵，抱著自己的大尾巴盤坐在楊婆婆的身前。
【當達到一定條件，人在極致的負面情緒下，會喪失哭泣的能力。】
光君木然地盯著自己毛茸茸的大尾巴。
【小九，回家吃飯啦！抓到一隻野雞，奶奶燉了鍋雞湯，外婆燒了地鍋雞……
小九，奶奶煮的雞湯麵好不好吃……
小九，來跟奶奶一起挖薺菜……
又是一歲，歲歲平安！小九又長大一歲嘍……
……
小九，跟外婆一起和奶奶說再見……
……】
“……”不知過了多久，【狐仙琥珀之境】中居然淅淅瀝瀝地飄起了牛毛酥雨，蕩然飄落。
“孩子……”楊婆婆輕輕呼喚著光君，俯過身拍了拍光君的肩膀，“我……還能……”
“……”光君沉沉地抬起腦袋，“嗯。”
“小楊……”
“我的靈火……無法將已經離開的人……”
楊婆婆輕輕點頭，表示理解，“你好像……”
“沒……沒關係……”光君揉了揉胸口。
“你想起了……你的親人？”楊婆婆輕輕拍著光君的掌心。
“您說我像個【侍衛】忠誠地守衛自己認定的東西……雖然有些東西可能……不在了，但不影響我繼續選擇當個【侍衛】，至死不渝地守護。”光君長長地撥出一口氣，胸口起伏。
“孩子……你真是把握人性的好手。”楊婆婆搓著光君的手，“你明白復仇之人真正需要的並非復仇，而是……”
“【回溯】，與他們可能再也見不到的人或物最後見一面。”光君嘴角抽搐，拼命地乾嚥。
“無論怎樣，孩子，你贏了……”楊婆婆鬆開光君的手，“把我交給你需要交給的人吧，我會認罪，告訴他們我知道的一切。”
“……”光君搖搖頭，睜大眼睛，猛呼一口氣，兀地抱住了楊婆婆。
楊婆婆一愣，隨即回應了光君的擁抱，輕輕地拍著光君的腦袋。
【好嘍，好嘍，小九不哭嘍，奶奶和外婆都在呢。不哭，不哭，奶奶和外婆一起陪你數星星好不好？不哭不哭，奶奶和外婆都是成天上的星星，會一直陪著小九……】
【奶奶，外婆……你們現在一定是那兩顆最燦爛的星星……】
【當某些遺忘的記憶，在某日得以拾起，我們可能會像發掘到寶藏般雀躍，亦有可能如同初聞喪鐘鳴響之人，痛到窒息。】
202室。
“嗯……”九轉了轉脖子，擰了擰手腕，大耳朵挺立著伸了個懶腰，看著全息螢幕上的報告，滿意地咧嘴一笑，“很好，發給師父然後跟小君一起去吃飯。”
四樓樓梯口。
九看著成空帶著自己的小隊將楊婆婆一行人押送走，而後看著光君站在409門口朝自己揮了揮手，而後一路小跑朝自己跑來。
“走吧，回303。”光君拉住九的手，帶著九朝303室跑去，“不知道文因小姐做了什麼好吃的。”
303室，文因在客廳的餐桌上擺好了四菜一湯、三碗米飯與兩杯牛奶和一杯飲料。
“咚咚咚。”光君用腦袋撞響房門。
“來了。”文因哼著無名的曲調旋動門把，“趕緊洗手吃飯吧。”
“好嘞。”光君“嗖”地鑽進衛生間神速洗完手坐在桌前，深吸一口飯香，“哇咔咔，文因姐你做飯好香！”
光君搓著雙手，等九和文因入座後，迫不及待地拎起筷子，“我開動啦！”
油燜落蘇、清炒蠶豆、清蒸白魚、蚌肉金花菜和蓴菜湯很快被風捲殘雲般的大快朵頤橫掃一空。
光君端起牛奶，一飲而盡，滿足地伸了個懶腰，“唔……好滿足。”
“不過，這些食材……”光君歪著腦袋盯著僅剩油渣的盤子。
“你們師父新鮮買的，透過【藏】的離子傳輸過來的。”文因取出一管營養液，“待會哪位有勞去給那個絕食的混蛋注射一下維生營養液？”
“我來。”九接過維生營養液和注射器。
“那我先去洗澡，文因姐辛苦啦。”光君擦了擦嘴，起身道謝後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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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君穿著睡衣從浴室裡走了出來，看向在客廳裡整理資料的文因，“文因姐不睡要值守嗎？”
“沒有呢。”文因轉了轉手中的筆，“湊個整，十點睡。你和九也要早點休息哦，今晚你們的朋友說他們來幫忙值守。”
“嗯，祝文因姐好夢。”光君進到臥室裡，看到早已經洗漱完的九趴在自己的小床上看著木曦寫的書。
“你給我的精油還有嗎，那瓶我忘記帶了。”九頭也不抬翻了一頁手中的書。
“什麼叫我給你？明明是你厚著臉皮……”光君將手上握著的精油瓶拋給九，“算了，本尊是大度的狐仙。”
九接過精油瓶，抱著大尾巴坐了起來，塗抹著散發著令人心安氣息的精油，“不錯。小君給個購買連結？”
“這是師父給的，你自己看看自己【藏】的儲存系統裡有沒有。”光君直接摔在床上，一把抓過枕頭抱在懷裡。
“誒？果然有誒。”
“那你把你手裡的那瓶還我。”
“別呀，好東西多多益善，我不信你自己沒得用了。”
“……”光君咧著笑狠狠地捏著懷裡的枕頭。
“好啦，你的枕頭要是會哭一定會哭給你看。”九將精油還給了光君。
“可惜枕頭沒有心，它並不會哭。”光君輕輕揉了揉枕頭。
“那小君有心，所以小君會哭唧唧的嗎？”九一臉壞笑地看向光君。
“差不多得了。”光君坐了起來，將枕頭靠在床頭，自己靠了上去，“話說哥哥你的名字【九】有什麼含義嗎？”
“這個啊……”九瞥了眼時間，“小君喜歡聽睡前故事，那我就講給小君聽吧。”
……
（下接回憶卷第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