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刺客、侍衛、士兵
第四十一章：雙子雙核
墨色的靈火翻湧，旋騰，四境幻滅，腳步聲聲迴盪於無垠。
墨色的靈火舞動，扭曲，變化人形，演繹塵封宿命之記憶。
九凝視著在原地不斷閃現的一團火焰。
【落之核的“核火”】，這團靈火的中央，隱匿著【落之核】的殘影。
【核火】分出兩團靈火，飄向九，試探著九的態度。
劍刃直指。
“拒絕，愚蠢哈哈哈哈。”【阿宛】的聲音縈繞於虛無。
“九……”晟曄坐在木桌前，伏案寫著什麼。
“九郎……”木曦張開雙臂，歡迎九回家。
“哥哥……”光君揮動著手臂，呼喊著。
呼喚聲紛亂交雜，【核火】緩緩逼近。
【凶神儺面】下，未知的表情。
九抬劍，劍刃兩側流淌著【願】與【永】的靈火。劍懸胸前，伺機而動。
“刺殺他們的大祭司……”
“破壞……獻祭……”
“元肆……”
“他不配！……”
“弟弟……”
……
【落之核】試圖透過喚醒塵封的記憶來達到侵蝕契約的目的。【核火】剎那間化作突刺，與九手中的【無暇之刃】針鋒相對。
靈火彼此糾纏，侵蝕，吞噬。
“借用【凶神儺面】吞噬你的負面情緒，想以此來對抗？”【阿宛】的聲音撩撥著空氣，猶如蛀蟲，蠶食著所選之物與所選之人，“你屬於我們，我們歸於一道。”
【凶神儺面】變換著神情，獠牙顫動，抵消著九內心受到影響的神思。
【生死虛念，劍心無暇；零落凋敝，與誰並歸】
九手腕抖動，飛出一張紙片小人，一瞬斬斷，靈火舔舐，燃燒灰燼。九的身軀與紙片小人一同燃盡，飛散滲透於無垠的虛無。
火光閃動，每一個單位的灰燼中爆裂出磅礴的火光。灰燼沒入無垠，融入虛無，以此身點燃不可逆的火光，從每一個單位的灰燼開始，崩塌無垠的虛無。
九在【落之核無垠虛無的靈境】誕生出【虛無的招式】。
生命現於虛無，逆轉伊始。
【生命點燃自己，點燃逆轉的引線。】
【生之核】藉助九的身軀，瞥見了此方虛無之境，見證了萬生萬物被毀滅的終點，便是於此。
虛無塌縮，毀滅亦會被另一種【毀滅】而“毀滅”，謂之【生存】。
【生之核】本雖無破壞性，但其【生存】的屬性瞥見了【毀滅後的虛無】，便將其【回溯】，使其成為【生之核使者】的能力。
這似乎便是九得以擁有【落之核】能力的原因之一——【生之核】在一定程度上征服了【落之核】的部分。
“【使者】。”【阿宛】的聲音突然平靜下來，“【生之核的使者】，你，你們，一定會有一天發現，自己也許並不屬於【人類】的範疇。我，我們，會等著這一天的到來，期待你，你們與我，我們，歸於一道。”
靈境煙消雲散般褪去。
燃燒著墨色靈火的【靈珠】懸浮在阿宛的頭頂，無聲沒入阿宛的體內，就像是落入水中的小石塊，卻無漣漪波瀾。
九渾身一顫，回過神來注視著眼前的倒在地上的阿宛緩緩地從地上站了起來，一手扶著額頭，一手撐著桌子。
阿宛深吸一口氣，無意間瞥見自己掌心中墨色的火團，愣住了。
九收起儺面與劍刃，走向前。
“啊……”阿宛連忙將雙手背在身後，“抱歉，我馬上幫您把房間打掃乾淨。”
“謝謝。”九點點頭，靠著牆壁站在一旁。
當阿宛再度緩緩停停地抬起雙手時，墨色的靈火已然消散。阿宛抬手揉著胸口，平復著呼吸。兩三分鐘後，阿宛開始收拾房間，卻笨手笨腳地打碎了杯子。
阿宛摔倒，如爛泥般癱在地上，閉眼抽泣。
“……”九開啟晟曄給的鐵盒，從中取出一次的劑量，走到阿宛身旁，蹲了下來，“筱圓她很安全，你也不會有事的。”
雙子的聯絡，從未中斷。
阿宛胳膊撐著地，身子緩緩地蠕動。九扶著阿宛半臥在沙發裡。
阿宛看向九，幾度張口，卻無言。
“您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相信我。”九取出律牌，向阿宛展示，“否則，可能會發生一些你不希望發生的事情。”
“夜……夜火……”阿宛氣若游絲，“的執事……孩子……趕緊走……不然……”
“……”九抬手，三團靈火顯現於掌心，“如果你覺得我的律牌是玩具，那我想這三團靈火是具有說服力的。”
阿宛的目光呆滯地注視著九的面龐，抬起手顫顫巍巍地接過九遞過來的藥劑，磕磕碰碰地送到唇邊。
九接過空藥劑管，盯著阿宛猶如魂穿般呢喃自語。
“夜貓子，不睡覺，被吃掉。乖小孩，快睡覺，抓不到。壞叔叔，欺負人，餵我藥。吃了藥，就睡覺，睡大覺。”阿宛聲音空洞地念誦著陽明曾聽雅兒唸誦過的童謠。
“這是？”
“我們每個在地下城長大的孩子，小時候基本都會聽長輩用這句童謠來嚇唬我們趕緊睡覺，不然就會有壞叔叔來喂藥，讓我們睡覺。”阿宛目光上移，“剛剛好像就是在做夢一般，夢到了這句童謠的場景……有人餵我吃藥，我卻無法反抗。”
“呃……”
“不是您給我吃藥……而是，我做的一場夢。”阿宛盯著自己的掌心，“醒來之後，掌心的火焰……就變成了黑色。我記得爺爺說過，黑色的火焰代表著不詳，是……”
“沒關係，繼續。”九知道阿宛看到了自己三團靈火中有一團黑色的靈火而有所顧忌自己的情緒。
“是……”阿宛胸口起起伏伏，“是很不好的東西。”
九的小虎牙咬著嘴唇，放棄了繼續追問。
“大人，您說過……筱圓她……”
“放心。”九接受了阿宛稱呼自己為“大人”，九知道，至少現在自己掌握了阿宛不得不付出的限時的信任。
光君的靈境內。
筱圓懸浮在琥珀色的半透明繭房內。
“不惜破碎自己的身軀，拯救一個與自己毫不相關的陌生人。你們【生之核的使者】真是無比博愛。”【筱圓】歪著腦袋盯著一襲白衣，面帶【狐仙面具】的光君，“也對，反正【生之核】可以令你們無限【回溯】，讓你們與死亡【絕緣】。”
光君的【狐仙面具】並不像九的【凶神儺面】一樣將整張臉覆蓋。
“【狐仙面具】，讓其他人無法看穿你的偽裝與思想。同時看破他人的詭計。”【筱圓】噘著嘴，“可是小哥哥你有什麼是需要深埋的嗎？難道是記憶？【回溯之前的記憶】？”
光君嘴角微揚。
“看來是的。”【筱圓】笑嘻嘻地拍著手，“我猜對嘍。”
光君揮手，琥珀色的【緣】在【筱圓】身上燃起。身軀凋零，在靈火中剝落，歸於燃燒著煜白色靈火的【靈珠】。
“【演之核】是自卑嗎，不借用人類的身體就不現身？”光君微笑著開口，輕笑聲在靈境中如銀鈴般碰撞迴盪。
“所以你很介意。”【靈珠】上的靈火愈燃愈烈，不斷地幻化著實體。
“小九……”端著飯碗，佝僂著腰的老嫗。
“小九……”扇著蒲扇，拄著竹杖的老嫗。
“小九……”單手持劍，笑意和藹的男人。
“小九……”……
……
“為什麼呢？”【靈珠】最終化作木曦的身形，走向光君，“關於你父母，為什麼我從你的【記憶】中無法讀取？”
“拿開。”光君抬手持劍，抵著【木曦】伸過來的手，“別碰我。”
“怎麼了？”【木曦】伸出手指輕輕撥開【無心之刃】，“……”
“嗡！”劍刃橫斬，光君手腕轉動，劍火流轉。
“小君……”
“嗯，我在。”光君嘴角上揚，持劍反握，琥珀色的縷狀靈火在眸中洩隕，盯著【木曦】被斬斷的手臂。
“弟弟……”【木曦】又化身為【九】，“你還記得什麼關於爸媽的事情嗎？”
光君撇了撇衣服，像是彈開灰塵一般。劍刃揮動，劍火斬出，化作一隻奔跑的狐狸，一躍穿過【九】的身軀。
“差不多得了，這樣顯得【演之核】巨蠢。”光君銀鈴般的笑聲再度迴盪，“這麼做有什麼效果呢？你出現在這裡又有什麼理由呢？樂子人湊熱鬧？”
“【生之核的使者】。”【九】釋放出【演之核的靈火】，又化成【光君】，“你可以選擇擁有新的契約，你們的【願望】已經實現了，不是麼。”
“看來，你和【落之核】的出現是為了來截胡，想讓我和九放棄與【生之核】的【契約】。”光君彈了彈臉上的面具，“或者說，【同化】，就像對於阿宛那樣。但很抱歉，我能夠識破你的【同化】。”
“你們現在沒有必要繼續選擇【生之核】。”【光君】喚醒一塊【演之核】的【碎片】，“【碎片】的價值，我相信你明白。”
“正常人是先禮後兵，而你卻是‘先兵後禮’。這說明什麼？你在賭博，賭我會懼怕你。”光君始終凌冽著清寒的笑意，“這同時也意味著，你懼怕我。如果你想從我的【靈境】中離開，你就必須殺死我，而你做不到。”
【光君】單手捧著【碎片】，盯著光君。
“【靈境】之中沒有時間這一概念，你也無法真正地殺死我。所以，如果我願意，我可以毀滅掉你，並佔有這塊【碎片】。”光君收起【無心之刃】，“究竟是什麼讓【演之核】決定來接觸我？”
“但你也會付出代價。”【光君】不為所動，依舊捧著【碎片】。
“但你被我毀滅，【碎片】為我所有。”光君原地盤坐，手指輕輕地敲擊地面，大尾巴輕輕地掃著地面，“【演之核】的目的就是讓我來持有這塊【碎片】。既然無法【同化】，也無法簽訂【契約】，那就儘可能保持良好的關係，當個朋友。我想，這也是為什麼我能夠在成為【生之核使者】的基礎上又擁有【演之核】能力的原因。”
“【靈境】中的你與【現實】中的你真的判若兩人。”【光君】將【碎片】輕輕丟擲，懸浮在空中，而後鼓了鼓掌。
“我並非【完整的我】，只是碩大拼圖中的一塊碎片，在此刻佔據了主導。”光君伸出手，半枚【生之核】燃燒著清綠色的靈火緩緩浮現，“換言之，我是【回溯】中的【曾經】。”
“【落之核】只怕是自討沒趣了。”【光君】看到光君掌心中的半枚【生之核】，搖了搖頭，猜到了去找九麻煩的【落之核碎片】大機率不會有什麼好結果。
“為什麼【地球核】對於我和哥哥這麼感興趣？”光君發問道，“既然我們是朋友，那可否解答我的疑惑。”
“很抱歉，既然連你，【曾經的你】都無法給出答案，那我也無法給出答案。”【光君】面對著光君坐下，“不過，你可以這麼向【完整的你】回覆——‘如果實在想不明白為何如此，其實把這些當作一場抽獎。既然是抽獎，那就一定會有一個或者多箇中獎的人，而你與九，就是中獎的幸運兒亦或者幸運兒之一。’”
【光君】再度幻化，化作一絲星火融入【碎片】之中。
“你想讓我們借用【演之核】的能力去對抗【落之核】。”九現身於光君的【靈境】之中，順手rua了rua光君的大耳朵，“理由是什麼？”
“【再造者】。”【碎片】旋即回答道，“你們見到的【再造者】有很大一部分來自於【落之核】的手筆。”
“唔。”光君看了看自己身上的一襲白衣，揉了揉自己的大耳朵，呢喃自語，“記憶碎片又亂來了。”
“既然你與【落之核】是敵對關係，那一定會這麼說。”九坐在光君身旁，將胳膊肘搭在光君肩膀上，“邊境就出現了很多與你【演之核】有關的【再造者】。”
“【再造者】也分為【核造】與【人造】。你們夜火的某位【統領】就是我的【使者】，而他也出現在了那次的邊境行動之中。”【碎片】很配合地回答著九的問題，“每一位【使者】或多或少都會持有【碎片】，而他們可以利用【碎片】做出很多的選擇，而根據【契約】，我們無法對於【使者】的行為進行直接干涉。”
“文獻裡說‘【地球核】之所以從人類中選擇【使者】，是因其必須藉助智慧生命才能夠最大程度地發揮自己的能力，而人類無疑是目前最佳的選擇。’”光君揉了揉下巴，“但是【演之核】被視為【演化意志】的化身，那為什麼要選擇已有的人類，而不去創造【再造者】？”
“你們人類選擇發展一些生產，都會選擇有相關基礎的地域來發展。”【碎片】等了等雙子的反應，“你們人類把這玩意稱之為什麼？【產業基礎】？那相應的，人類擁有這樣的優勢基礎，那我為什麼要去再造一個零基礎的智慧物種？相反，你們人類將【落之核】視為【毀滅意志】的化身，既然如此，【落之核】為什麼要選擇人類？”
“樹藏？”雙子覺察到了不對勁。
“你們說那個被改造過的少年？”【碎片】的語氣躍動著，“你們這個表情？你們不知道？【落之核】的靈火本不應該出現在人類之中，但由於某個家族對於其的研究，使得那個家族中的成員從一定程度上獲取了【落之核】的能力，但於此相應的是人類稱之為【詛咒】的代價。”
“……”
“很俗套吧，但這就是你們人類會做出的事情，為了某些目的不擇手段。”【碎片】不忘點評幾句，“此後，與這個家族存在血緣關係的部分人類，便繼承了與【落之核】相關的靈火。當然也不排除有其他【使者】征服了【落之核】，獲取了其能力，並遺傳給他們的後代。”
“所以，【再造者】是類似於人類的智慧生命。而他們的【智慧】是基於創造出他們的【核】的意識。”九微微皺眉。
“正確。無論是【核造】亦或者【人造】都必須借用【核】，所以他們的一切邏輯起點都起源於創造他們的【核】。”
“這就是你交給我碎片的原因？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你們的【演化意志】需要藉助人類，而【落之核】想要毀滅人類。”光君抱著自己的大尾巴，“可是為什麼？【落之核】為什麼毀滅人類？”
“我什麼說過【落之核】要毀滅人類？”【碎片】上的靈火躍動著，“ta要毀滅的是一切，一切【存在的現實】。”
“為什麼？”光君瞥了眼九，“無論ta要毀滅什麼，ta總要有個理由。”
“那你，你們人類為什麼要【生存】？如果說【毀滅】對於【落之核】來說才是屬於它的【生存】呢？”【碎片】顯現出了ta極致的誠意，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地球核】，ta既然是【星球意識】的化身……”九戳了戳光君，打斷了光君的提問。
“【地球核】這個名字是人類起的，【星球意識】也是人類賦予其的含義，但不代表ta的本質就是如此。”九用力捏了捏光君的臉頰，像是在提醒著什麼。
“正確。但是你們下的定義不是沒有道理，只是有些片面。甚至，你們還沒有完全地認識【核】，我們的數量與種類遠不止你們認識到的這樣。”【碎片】肯定了九的觀點，“好了，光君，這枚【碎片】現在屬於你了，我很珍視我們之間的友誼。這個小姑娘，我會完好無損地歸還。順帶一提，402室裡的那位，是你們人類的傑作，ta會與你們死戰。但不必擔心，九【征服】那枚【落之核的碎片】，你獲得了這枚【碎片】，我相信ta不是你們的對手。”
光君與九對視，後者示意光君自己決定。
光君伸出手，將【碎片】握在掌心，感受著【碎片】猶如溫暖的冰塊，緩緩融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