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想到小沈之前傳授的經驗，他又釋然了。
“師兄你記住，姥爺他在整個青州的圈子裡，都是笑話，所以你千萬別信他任何的豪言壯語。”
“姥爺如果在現場說一句：我買到真貨了，那效果和虎哥在瀋陽大街上大喊：我宣佈個事兒，是一樣一樣的。”
所以現在，他說要統一青州收藏圈，很有可能結果是反向統一。
也就是把大夥兒都給逗樂。
甚至每個人見到他，都會踩上一腳。
想到這兒，張揚突然對接下來的聚會有點期待了。
這次“青州民間藏家線下聚會”的地點，在郊區的一個旅遊度假村。
據說度假村的老闆，以前是青州最有名的民間收藏家。
當初央視的《尋寶》欄目組，來漢東辦節目的時候，他還出現在過央視的宣傳片裡。
雖然是托兒，但也不是每個人都有資格當託的。
不過很可惜，這個大老闆，因為買雞缸杯，被國外的騙子給騙了，一夜之間差點傾家蕩產。
最後收藏的所有古董都賣了，才把度假村的生意勉強保住。
“然後他就墮落成了國寶幫？”
張揚聽完陸姥爺的故事，不解的問道。
這也太扯了，什麼人能在破產的時候，選擇保一個郊區的度假村啊？
還不如留幾件古董呢，現在都漲瘋了。
“張揚，你這話攻擊性太強了。”
“等會兒去了現場，可千萬別一口一口個國寶幫的。”
姥爺擔憂的提醒道：
“對他們最正確的稱呼是，民間收藏愛好者，人家大老闆上節目的時候，電視臺也是這樣說的。”
“明白嗎？”
“明白了，姥爺伱這是和他們切割了。”
張揚記得，陸姥爺以前提到他的藏友兄弟們，還是一口一個“我們”。
現在已經變成“他們”了。
姥爺聽了張揚的話直搖頭：“那不叫切割，只不過是我的認知，比他們高了，現在和他們聊天，有點格格不入的感覺。”
“但這是沒辦法的事，人總是要成長的……”
姥爺在旁邊長篇闊論，辯解他和他的老友們不是“割袍斷義”，只是成長路上自然的“走失”罷了。
要不是姥爺已經六十多歲，張揚還真就信了。
現在嘛，他當然是在車上放聲大笑。
哈哈哈哈！
……
等到了度假村，張揚剛到村口的停車場，就已經明白了國寶幫的主力是些什麼人。
停車場裡全是老頭樂。
什麼奧運r8、賓利添亂、黃博基尼、寶石敏捷之類的。
跟老頭樂展銷會似的。
張揚的正版大g開出來，讓停車場收費的老頭看得一愣，揉了揉眼睛，心說：
怎麼老頭樂做得這麼大啊，能跑得起來嗎？
等看清車尾的“賓士”字樣後，那個老頭趕緊在工作群裡發訊息：
“又有韭菜來了啊，現在就在停車場。”
“副駕駛坐個老頭，看起來不太聰明的樣子，準備安排一下……”
張揚當然不知道這一切。
所以他一出停車場，被賣文玩的小商販給圍住了，還以為度假村這邊就是這樣的。
張揚本來對滿天星的小葉紫檀手串挺感興趣的，但是姥爺有豐富的上當經驗，他一把抓住了張揚的手說道：
“別摸，摸一下這東西就是你的了，起步價1800，實際要減個零。”
不過姥爺說話的聲音有點大。
讓賣手串的大媽聽見了。
大媽頓時就紅溫了：
“老東西你什麼意思啊？我這手串是你說的那種便宜貨嗎？”
“這麼斤斤計較，不會只能掏出來幾百塊錢吧？”
“我有多少錢，跟你有什麼關係啊？”姥爺非常文明的反問道。
“呵呵！沒錢就別出來玩行嗎？窮比！”
大媽罵罵咧咧的，張揚不想慣著她，正要反駁，沒想到姥爺回懟得更快：
“對對對，窮比。”
“我是窮，但我不像你，出來賣*！”
這攻擊力，張揚是認可的。
大媽的反應當然更激烈，直接就要動手打人。
不過她的手還沒來得及伸出來，姥爺突然從背後的包裡，拿出了一個陶罐，頂在了頭上。
看似是在cos印度阿三，實則他是在挑釁對方。
因為陸姥爺甚至還衝對方招了招手：“來來來，打我呀。”
“一百萬買的龍山文化的陶罐，你碰我一下試試？”
明明是漢代的陶罐，姥爺張口就來，直接倒退了三千年。
但是大媽還真不敢繼續動手了。
她看出來，姥爺是會碰瓷的。
這就有點恐怖了。
大媽啐了一口後，罵罵咧咧的走了，其他圍觀的人見狀，也放過了張揚，沒有再來推銷。
“姥爺，你這招厲害啊！這麼頂著，還挺好看的。”
張揚看著姥爺的印度人造型，點了個贊。
對方立馬把陶罐遞過來：“好看？那你頂上吧。”
“我？我就不用了吧？”
“你頂上，就沒人敢圍著你了。”陸姥爺指了指自己的臉說，“就我這個年紀，推銷的一般不敢離我太近。”
“她也不知道我到底是什麼來頭，掙那點錢還不夠我摔一跤的。”
“但是你就不一樣了，你年輕啊……”
不管姥爺怎麼說，張揚都是拒絕的。
最多就是把陶罐抱在懷裡。
兩人往前走了一會兒，很快到了度假村的主幹道上。
周圍有點冷清，很像旅遊淡季的景區小吃街，路邊商鋪和兜售小商品的人，比走在路上的遊客還多。
“怎麼人這麼少啊？”張揚忍不住嘀咕道。
他可是來看熱鬧的。
人太少，就不熱鬧了。陸姥爺也有同樣的疑惑，不過他比張揚要直接，隨便攔住一個過路的人問道：“寶友，今天怎麼這麼少的人啊？”
“你不知道嗎？”
被攔下來的老爺子，痛心疾首的說道：“之前《華山鑑定》來過一次之後，很多老傢伙，都被家裡人拉著去鑑定藏品，結果發現錢全買假貨了。”
“現在這種活動，這些人都被看住了，不讓來，知道吧？”
“不可能都被看住了呀？”陸姥爺反問道。
“當然不是全部。”
老爺子指了指張揚說：“也有你這種情況的，帶個小尾巴過來，這會兒，那些人正在廣場上相親+交流藏品呢。”
“誒，老哥，我看你這孫子也是一表人才啊，今年多大了？我家裡的大女兒，剛離婚，今天也來現場了……”
“他17歲，還沒成年呢！”
陸姥爺非常熟練的把這個老爺子給懟了回去。
既然人都在廣場，那肯定是要過去看看的。
姥爺的幾個老朋友也都過來了，這次是展示他實力的最好機會。
……
廣場上的人確實很多。
最中間的地方，是一個露天的茶館。
很多人在這裡喝茶，交流藏品。
很快，張揚他們就在其中一個茶桌邊，找到了屬於自己的位置。
陸姥爺的三個老友就坐在這裡。
分別是薛奶奶和她的孫女施楠楠、路人甲、以及路人乙。
姥爺自從坐到桌邊，三句話不離薛家祖孫倆，剩下兩個人根本不帶介紹的，所以張揚也不認識。
寒暄過後，他直接把揹包裡的陶俑掏了出來。
像孔雀開屏似的，給薛奶奶介紹著這件“漢代維納斯”的厲害之處。
等他介紹完，薛奶奶沒說話，兩個純路人先開口了。
路人甲：“你這東西又被騙了多少啊？”
路人乙：“我猜一萬塊，這符合老陸的消費水平。維納斯……我還納愛斯呢！”
路人甲：“這種陶俑，我以前見過一個叫鄭向前的老總賣過，成本價就幾百塊錢，是旅遊紀念品來的。”
路人乙：“誰說不是呢？老陸，怎麼你還跟我們裝起大尾巴狼來了？漢代的陶俑，你知道漢代是哪個朝代嗎？”
“知道啊，漢代是公元前202年到公元220年。”陸姥爺快速的答道。
並且迅速反問說：
“你們兩個這麼懂陶俑，一定能看出來，我這件東西的造型和紋飾，是什麼年代的吧？東漢還是西漢？”
路人甲：“東漢！”
路人乙：“西漢！”
“哈哈哈。”陸姥爺開心的笑道，“你們兩個傻波一，還是先說服對方吧。”
“來，小薛，我繼續給你講這件陶俑背後的故事……”
張揚在旁邊為路人甲默哀了半秒鐘。
他的隊友是個軟柿子啊，被陸姥爺抓到破綻，狠狠的拿捏住。
現在的陸姥爺，可不止是之前的國寶幫大爺了。
雖然沈依依還是像以前一樣懟他，但是陸姥爺每次被懟完，都會非常謙虛的找張揚，問他下次遇到這樣的問題，該如何回應。
所以現在，他對於反過來拷打別人這一套，非常的熟練。
有時候甚至能拷打沈依依。
倒反天罡了屬於是。
不過陸姥爺“泡妞”的水平，似乎有所下降。
講的一些東西，把薛奶奶都講困了，直打哈欠。
他趕緊轉移話題：“小薛，聊完陶俑了，咱們來聊聊楠楠吧！我記得她已經成年了，是該考慮一下個人問題了。”
“剛好我有個朋友的孫子，對，就是他，張揚。這小子今天已經20了，連女孩子的手都沒牽過，是真正的老實孩子……”
張揚本來高高興興，在向沈依依分享她姥爺“撩妹失敗”的事。
萬萬沒想到，自己的眉心突然中了一箭。
最糟糕的是，薛奶奶聽了陸姥爺的話後，竟然真的對張揚很感興趣。
她攛掇著自己孫女：
“楠楠，你去和張揚相一下嘛！”
“對啊，張揚，你主動點。”陸姥爺也催促道。
張揚回以一個標準的假笑。
好好好，賣我是吧？
那我跟你爆了，準備接你女兒陸女士的電話吧！
張揚掏出手機，正打算跟自己的“上級”彙報情況，現場突然發生了一些變故。
他們所在的這個露天茶樓的對面，有一個小戲臺。
據說到了晚上6點多的時候，會有人上去表演雜技，比如噴火、扔飛刀啥的。
但是這會兒，突然有人走上去了，而且是推著音箱、拿著麥克風上去的。
好像要賣藝。
“喂喂喂，大家都看過來啊。”
音箱裡傳出舞臺上那個男人沙啞的聲音：“聽我宣佈個事兒！”
這開場白，難道是整活兒的？
張揚趕緊掏出手機準備錄影。
結果對方接下來說的話，讓他大為震驚。
“感謝大家來到今天的聚會，我知道，過去幾個月的時間，咱們青州的民間藏家經歷了許多的困難。
最大的困難，應該是來自《華山鑑寶》這種無良節目裡的無良專家，對我們青州民間藏家的打壓。
他們見不得我們普通人擁有國寶，一律都說是假的，根本沒有認真鑑定。
但是，在這種最困難的時刻，有一位大師級的人物站了出來，他就是之前非常出名的，好運村張國強。
他以一己之力，打臉了白海波，為我們青州的民間藏家爭了口氣。
今天，張大師也來到了現場，讓我們掌聲歡迎！”
“啪啪啪啪啪……”
現場響起熱烈的掌聲。
張揚正在疑惑，自己是怎麼暴露的，突然看見舞臺一側，出來了一個穿著青色長袍的男子。
還沒看清那個人的長相，就看到他連做了二十個後手翻，圍著舞臺邊緣翻了一圈，最後，站到了拿著話筒的男人身邊。
連做這麼多後手翻，手不會酸嗎？
張揚人都看傻了。
更讓他沒想到的是，青衣男子接過話筒，喘著粗氣來了一句：“大家好，我是好運村張國強的父親，張三丰，我兒子因為有事，今天來不了現場，不好意思！”
這是，我爹？！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