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家在院子裡搭了青廬,在青廬裡拜了天地,新婦就被送到新房坐帳了。
要是別的女子成親,坐帳的時候是羞澀的,因為會有新郎家的女眷和小孩子過來圍觀新娘,還會說笑打趣鬧新娘。
董月明嘛……
太熟悉了。
趙琴領著一群小孩子進來,也覺得沒什麼好鬧的,而是閒話家常。
趙琴說:“我們過幾天就回益州啦!么叔要留爺爺奶奶多住一些日子,我和親戚們一起回去,我到年底也要成親了!”
趙琴的未婚夫丁大郎,論起輩分是劉植的表哥,跟董月明就隔了一層了。
但董月明自小在益州長大,也常跟劉植一起去德陽走親戚,相互間也是熟悉的。
她便笑道:“過年了,我去德陽尋你玩!”
趙琴爽快地應了……她對婚事還挺期待的,因為幾家商量好了,等成親之後,德陽那邊的甘蔗田和糖坊就交給他們小夫妻打理!
這份產業可不小,趙琴想到自己能做大管事了,就躊躇滿志。
趙盈則在一旁問:“月明嬸嬸,你以後就住在我們家,不走了吧?”
董月明摸了摸趙盈肉嘟嘟的小臉:“我不走了。”
趙盈拍著小手說:“那太好了!嬸嬸陪我打牌!”
弟弟們還有羅家大郎、二郎都是小笨蛋,跟他們打牌沒意思!
董月明說:“好!我還陪你玩三國殺!”
安家、陳家等親友的女眷進來,就見她們其樂融融的說話,也覺得有趣:“這是青梅竹馬的好處了,兩家都是熟悉的,以後就更和睦了!”
趙琴說:“我們家的嬸嬸都好!嫁進來很快就熟悉了,都很和睦。”
安家的女眷樂呵呵地說:“這小娘子可真會說話!”
此時的女子出嫁不改夫姓,在孃家是有話語權的。
像趙琴這樣的長房長孫女,在宗族中地位比較重要,是下一代中的“大姑奶奶”。
而從趙琴身上,旁人也能看到趙家女兒的教養。
趙琴這樣的鄉下女子,竟也讀書識字、能寫會算,著實令京中的女眷有些驚歎。
這就是七郎的先見之明瞭……早早地送侄子、侄女進社學讀書。
院子裡,七郎被眾人簇擁著射箭,新婚當日要“三箭定乾坤”,還是北朝留下了的尚武民俗。
七郎都能騎馬射柳,射固定的靶子當然不成問題,“嗖嗖”幾箭正中靶心,贏得滿堂喝彩。
只有趙六郎有些尷尬……他成親的時候,提前練了好幾天,最終只勉強射中一箭。另外兩箭差點射中一旁看熱鬧的表哥周強和周寶。
過後,周強和周寶直嚷嚷六郎是故意的。
射箭之後,天色便有些晚了,賓客們陸續散去。
李象也留到了這個時候,他身邊的內侍早就急得不行了……那麼晚才回宮,怕陛下知道了不高興。
李象興致勃勃地說:“今天的煙花好看!等我成親的時候,也要放煙花!”
趙四郎送著賓客出門,聽見了笑道:“小殿下,你成親還要好多年呢!”
李象說:“我吃多一點,很快就長大了!到時候,也請趙叔去喝喜酒!”
趙四郎立刻喜滋滋地答應。
小皇孫的婚宴,能請的賓客必然是高官。李象這是預祝他也能當上高官呢!
銅燭臺上,點著一根根紅燭,映照得滿室溫暖的橘光。
七郎走進門來,輕輕地把門給拴上,董月明聽到聲音,抬頭望了過來。
兩人四目相對,一時卻不知說什麼好……太熟了。
董月明目光挪了挪,找了個話題:“客人回去的車馬都安排好了?”
“是四哥和六哥安排的,都妥當。”七郎信步走近,坐在董月明旁邊,一本正經地回答:“過幾日送親戚們回家的車馬、禮物也都備好了。”
看到董月明的手搭在腿上,他自然地拉住了董月明的手,輕輕捏了捏,口裡依然說著正經話:“我們明日拜了爹孃和先生,後天帶你去見和尚師父。”
一邊說著話,一邊順勢摟過董月明的腰。
董月明推了推:“先把釵環卸了!”
七郎搓了搓手:“我幫娘子更衣。”
他扶著董月明到鏡子前,小心翼翼地取下金釵、步搖,董月明一頭長髮如瀑布般傾瀉下來。
“娘子真好看。”七郎輕聲呢喃,嘴唇湊到了董月明的耳垂邊。
“說話就好好說話!”董月明捶了捶七郎。
七郎笑嘻嘻地說:“新婚之夜,說什麼話!”
熟歸熟,該出手時要出手!
接著,新房子傳來一聲新娘子的驚呼聲。
牆角下,羅大郎和羅二郎捂著嘴偷笑……趙盈提著棍子過來:“你們在這裡幹什麼?”
小丫頭棍子一揮,嚇得羅大郎和羅二郎落荒而逃。
七郎聽到外面的動靜,不禁笑了笑……誰家成親,都是這樣的。
當初四哥成親,他還聽了一夜的拆床聲,做夢都夢見四哥被打……如今,終於輪到他了,才知道拆床的趣味。
趙老漢和周氏住在正房,聽著外頭的動靜,也悄悄地說著話。
“七郎都成親了,咱們這輩子的任務就完成了。”趙老漢感慨地說。
生七個兒子,還一個個養大、成家立業,老漢心裡充滿了驕傲。
周氏也說:“當初生了六郎,清遠道士說我還有一個兒子,我都不敢相信。後來過了好多年都沒動靜,還當老道士說謊,沒想到真的有了。”
“這孩子是神仙送給我們家的,有神仙保佑。”
夫妻倆感慨著,又都覺得跟董家的親事結得好。
隴西董氏,也是綿延幾百年計程車族呢,要在過去士庶分明的時候,哪裡敢想啊!
家裡人又歡喜又感慨的,不知不覺就到了天明,後院養的公雞打鳴“喔喔”聲。
七郎精神抖擻地睜開眼睛,發現桌上兩根紅燭同時燃盡。
這是好兆頭吧,象徵著他跟董月明能相伴到老?
董月明也醒了過來,擁著薄被,只覺得渾身像被碾壓了般痠痛,迷糊地說:“天亮了?燒一桶水來,我擦一擦身子。”
七郎笑道:“還早呢,你再睡一會兒,我去讓人燒水。早點給你做櫻桃畢羅、綠豆糕、糜子粥?”
他知道董月明飲食清淡,早上是不吃葷食的。
董月明應了一聲,又迷迷糊糊地睡去了。
七郎換好衣服,開啟了房門,就見哥哥嫂嫂們齊刷刷的看著他……趙六郎夫妻昨夜也住在這裡。
七郎挺了挺胸:“大家早啊!”
趙四郎瞪大眼睛,豎了豎大拇指:“么弟好樣的!”
趙六郎也點頭:“么弟好樣的!”
安二孃嗔了趙六郎一眼:“我怎麼你了?”
趙六郎連忙說:“沒有,沒有!”
胡英子不好意思地低了頭,她那時候確實欺負阿貴了。
七郎驕傲得像只公雞……這種事上,他可不會讓師姐!
--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