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郎跟著董月明到東市的脂粉鋪子,才知道護膚品、化妝品也有那麼多,不僅有女子用的,還有男子用的。
比如素粉,用粱米或粟米加工而成,有增白的功效。
店家對七郎說:“小郎君長得俊俏,就是黑了點。擦一些素粉,包管女郎追著你跑。”
七郎連連搖頭:“那不行!太受歡迎了多苦惱啊!”
店家:……
董月明幫著七郎,各種脂粉都選了一些,讓店家包起來。
店家看他們出手大方,笑呵呵的說:“小郎君是送家裡人的吧?真是孝順。”
七郎笑道:“對啊!往東走兩條街,趙氏百貨是我家開的。您有空也去我家買東西。”
“趙氏百貨?你家的紙牌可以啊,我兒玩得連功課都不做了!”店家嘆道。
七郎說:“您也跟著一起玩不就得了?說不定您玩得比令郎更好!”
店家聽了,只能哭笑不得。
七郎收好這些護膚品,又跟董月明去別的地方買東西。
這熱鬧的東市,即使他們在這裡住了快一年,還是沒有逛膩。
董月明說:“我娘來信,想在京城買個小鋪子。也是前面商鋪、後面院子的,到時候我家在京城也有住的地方。”
七郎頓住腳步:“你不跟我一起住?可你是先生的入室弟子,要早晚侍奉先生、跟先生讀書的啊!”
董月明瞟了一眼七郎:“你有沒有早晚侍奉先生?”
入室弟子如兒子,應當早晚請安、侍奉飲食。
七郎平日在國子學讀書,一有空就到處跑,哪裡有時間侍奉先生呢!
“師姐別打岔。”七郎有些焦急地說,“我們是一家人啊,你們搬出去了,我多不習慣啊!”
董月明微笑:“搬出去也能常來往。其實我更喜歡你家那樣的大宅子,可我娘說等昊兒進京讀書時再買。”
“那師姐一定要常來啊!”七郎不捨地說。
董月明點頭,又說道:“我打聽過,像你家那樣的大宅子挺貴的。等以後昊兒當大官了,皇帝給他賜宅邸,就不用買了。”
七郎:“……”
師姐對董昊真有信心!
天子賜宅這種事,他暫時都沒想過呢!
兩人又買了一些東西,才迎著落日的餘暉回了家。
過了兩天,趙六郎、趙七郎賃了車馬行的車馬、人手,帶著滿滿當當的行李啟程回鄉。
傅大郎是百貨行的夥計,不能給他們做車伕了。
七郎回鄉的日子,已經提前告訴了朋友了。
到啟程的這日,滕王終於抽出空來,到城門給他送行。
“之前說好的,兩幅漢王的畫、一副歐陽詢手抄經書,給你了!”滕王擺了擺手,隨從遞給七郎書畫。
七郎小心翼翼地接過,驚喜地說:“殿下真守信用!”
……他都暗暗罵過好幾次“過河拆橋”、“媳婦娶進門,媒人扔過牆”,原來是錯怪滕王了啊!
滕王哼道:“我答應過的事,什麼時候不算數?我七哥是個老不正經的,我好不容易從他那些不正經的畫裡選出這兩幅,你喜歡嗎?”
七郎開啟漢王李玄昌的畫一看,是精緻細膩的美人圖,連他這個不懂畫的都覺得眼前一亮……
“喜歡,太喜歡了!”七郎把書畫緊緊抱在懷裡。
李玄昌的書畫名氣高,存世之作卻極少,這些都是傳家之寶啊!
滕王送著七郎,又走出幾步,慢慢說道:“我最近跟魏侍中讀《禮記》,發現他身體有些虛弱了,連忙請了孫神醫給他看病……魏大郎明年考國子學,最好是一舉考上,也讓魏侍中高興高興。”
七郎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滕王口中的魏侍中就是門下省侍中、太子太師魏玄成。
聽滕王的話中之意,難道魏玄成的身體要不好了?
“你們編的《國子監十年真題》,什麼時候能編好?”滕王又問。
七郎說:“年假前能編好,雕版印刷,最快明年開春能出來。”
滕王點頭:“印好了給我送一份。”
七郎應了,安慰:“有孫神醫給魏侍中調理,想必很快就會好的。”
滕王嘆道:“但願如此吧。”
七郎看滕王發自內心地替魏玄成擔心,猶豫了一會兒問道:“殿下,我一直有一個疑問。其實您是挺好的一個人,為什麼大家都說你頑劣、肆意踐踏下人性命呢?”
滕王似乎有些不耐煩,但還是說道:“這些事,我本來是不屑解釋的。但我當你是朋友……把內侍埋在雪地裡的事,我是幹過。”
他目光一冷,“那時候我父皇沒了,那個內侍就敢欺辱我母親。我命人把他埋在雪裡,站在旁邊一鏟一鏟地往他身上堆雪。經過這個事,我頑劣的名聲就傳了出去。”
“名聲雖不好聽,卻沒人敢欺負我母親和我了。”
七郎恍然,心中卻替朋友難過,沉默了一瞬說:“你也挺不容易的。”
滕王哈哈大笑:“我不容易?你一個剛吃飽飯沒幾天的寒門小子,說我當朝親王不容易?哈哈……”
七郎惱羞成怒,瞪了滕王一眼,小跑著追上車馬行的隊伍。
滕王看著七郎遠去的背影,對身邊的心腹說:“你說,他是不是笨蛋?”
不等心腹回答,滕王又笑道:“還是個有趣的笨蛋,他不是懂營造嗎?等我就藩了,就把他拐走,給我建滕王閣!”
七郎不知道滕王又惦記上他了,他跑到趙六郎身邊,臉上還有些羞惱。
……他好不容易對滕王升起同情心,卻被嘲笑了!
就好像一個奴僕不可憐自己,卻去可憐錦衣玉食的主人一樣可笑。
“我以後再也不和他做朋友了。”七郎低聲呢喃,“這些皇家子弟,果然沒有一個好人。”
趙六郎招呼七郎坐到馬車上,興奮地說:“么弟,我們回去就能見到五哥了嗎?我這幾年高了很多,你說是五哥高還是我高?”
“我已經是長安城的百貨行掌櫃了,我那麼能幹,五哥肯定會嚇一跳!”
七郎聽趙六郎每一句都不離五哥,也拋開討厭的滕王,興奮地說:“五哥給我尋的葡萄酒,賣了不少錢,我給五哥買一套大宅做新房。他是官了,門口可以掛‘趙宅’。”
“五哥……”
“五哥……”
六郎和七郎一人一句,越說越興奮,恨不得插上翅膀,立刻飛回天明村,飛回那個有家人,還有竹熊的小村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