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通拉著七郎快步走出好長一段距離，才笑問：“胡姬酒肆的肉好吃嗎？”
“好！古樓子也好吃！”七郎小雞啄米般點頭，關鍵是不花錢~~
圓通又問：“胡璇舞好看嗎？”
七郎眨巴著眼睛：“就那樣吧，轉得人眼暈。那些人還漫天撒錢，真傻。”
圓通笑道：“他們覺得胡姬好看。”
七郎想了想：“沒有蕭縣令好看吧？我們益州城，人人都說蕭縣令好看。”
至於胡姬好不好看，他沒留心。
“那不一樣，蕭凌是男子。”圓通笑道，“我們有個師兄叫圓真，去越州的寺廟做住持了。他從前在京時，就喜歡帶我去胡姬酒肆，他最喜歡看胡璇舞。”
那時候他還是小娃娃，如今長大了幾歲，店家似乎沒認出他。
他們又在西市逛了一會，七郎還買了一些肉類放進揹簍裡，打算趁圓通不留意收進空間。
中午吃了肉，又走了一圈，覺得有些口渴了，圓通帶著七郎來到一家清雅的茶肆，沒有點煮茶，點了一套五香飲。
“五香飲是前朝一位高僧所制，第一沉香飲，第二丁香飲，第三檀香飲，再次是澤蘭香飲、甘松香飲，各有不同，以香為主。”圓通介紹。
和尚來喝五香飲，就相得益彰了。
這家茶肆的飲品價格也不便宜，店家聽圓通說得頭頭是道，就不擔心他們給不起錢了……
看了看七郎，店家熱情地介紹：“小店還有五色飲，其中白飲是長安人最常飲的酪漿，小孩子們最喜歡了。”
七郎豪氣地說：“那就來一份白飲吧！”
反正他們今天省下了一大筆錢，闊氣些也不要緊~~
等待的過程中，七郎終於問出了心中的問題：“師兄，你認得雅室中那幾個人嗎？”
他最近和圓通師兄同吃同住，對師兄也算熟悉了，覺得剛才在雅室，師兄似乎不太高興。
圓通笑了笑，點頭：“我知道他們。”
他緩緩說道：“裴簡，出身河東裴氏，其父在前朝官至禮部尚書。他的姑父，就是門下省侍中魏玄成。”
本朝中樞為三省六部制，中書省、門下省、尚書省的主官都稱為宰相。
門下省侍中就是門下省的主官，也就是說，裴簡的姑父和蕭凌的祖父一樣，都是當朝宰相。
“他說進京應試明經科，一定很有學識。”七郎感嘆，“幸好劉大哥不是今科應試，否則就得面對這個強勁的競爭對手。”
頂級官二代，不選擇舉薦入仕，年紀輕輕就來考科舉，肯定對自己的學識很自信。
按照七郎的計劃，他也打算二十歲前參加科舉考試的。
因為家裡人都說他是全天明村乃至全益州最聰明的孩子，他對自己很自信！
七郎又問：“那兩個小孩兒是皇子嗎？他們姓李，又和裴簡熟悉。”
圓通笑道：“李九郎是皇帝第九子，已封了晉王。二十二郎是先帝的幼子，尚未封王。他被皇帝養在宮中，和皇帝關係不錯。皇帝有意給他挑一處好的封地，聽聞會選滕州，封滕王。”
圓通腹誹，二十二郎和皇帝年齡差距大，比皇帝的前面幾個兒子還小，實在構不成任何威脅。皇帝自然樂意用二十二郎來展現兄弟之情。
七郎聽了圓通的話，瞪大了眼睛。
滕王？！
他夢中是學文科的，背過很多詩詞，其中《滕王閣序》更是印象深刻……背誦全文的那種！
那個時空的滕王是個“蓋樓狂魔”，初封滕州，蓋一座滕王閣；改封南昌和閬中，又接著蓋滕王閣。
人在哪裡，滕王閣就蓋到哪裡。
也不知這個時空的滕王，是不是也是這樣的呢？
不過……滕王怎麼樣不重要，管他蓋多少座樓呢？也只是個閒散王爺。
重要的是晉王。
在另一個時空，晉王才是下一任皇帝！
七郎有些懊悔，剛剛在酒肆中停留時間太短，沒多看幾眼這位未來的皇帝；沒多說幾句話，刷一刷臉熟……
不過，現在這個時空，皇后娘娘還活著，太子地位看似很穩固，還輪不輪得到晉王登基也難說。
七郎一會兒震驚，一會兒懊惱，眉眼擠來擠去，跟做鬼臉似的。
圓通看七郎臉色變換，突然問：“師弟，你在想什麼？”
七郎猛地回過神來，對上圓通懷疑的神色，條件反射地說道：“師兄，我懷疑你不對勁！”
羅先生教導，只要別人神神叨叨，他就比對方更神神叨叨。
圓通果然愣了愣，僵硬地笑了笑：“我有何不對勁？”
七郎成功反制，笑眯眯地說：“師兄你怎麼對貴人的事那麼熟悉啊？”
圓通鬆了口氣，“做一個合格的和尚，是要通曉貴人關係的，還得背《氏族志》，知道哪家跟哪家是什麼關係。和貴人打好關係，才能更好的弘揚佛法啊。等你以後做了和尚，也要學習這些的。”
七郎恍然：“這是維護客戶關係啊！貴人就是大客戶！說到底，為了香油錢。”
“胡說！”圓通笑著斥道，“是為了弘揚佛法。”
兩人說笑間，店家端了一盆六盞飲品過來，其中五盞淺碧色帶著清香的，是圓通點的五香飲。
七郎先喝了自己點的“白飲”，是一種類似稀薄酸奶的飲料，有淡淡的甜味，嫩滑滑、軟彈彈的，放進嘴裡就滑進了喉嚨。
“好喝~~長安城的人飲食真有講究。”七郎舔了舔唇，讚歎。
所以說一定要來一趟長安城，真是大長見識。
不過長安城吃的、喝的、住的都貴，所以這長見識也得花錢，沒錢是長不成的。
他以後得掙更多的錢，就可以想去哪裡去哪裡，想吃什麼就吃什麼啦~~
“長安人冬日飲桃，夏日喝酪。五色飲綠的扶桑飲，春日喝最好；黑的烏梅飲，酸酸甜甜佐肉食……還要配各種杯子，都是極講究的。”圓通介紹。
七郎點頭：“太平盛世，就講究飲食了。像我爹孃年輕的時候，又是戰亂又是徭役，能填飽肚子已經不易，哪裡還講究得起來呢？寧為太平犬，不做亂世人啊！”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七郎隨口的一句話，卻像炸雷一樣在圓通的耳邊響起。
寧為太平犬，不做亂世人？
他轉頭看了看食肆外熱鬧喧囂的街市，只覺得一盆冰水從頭潑下。方才見到李九郎，心中隱隱升起的不平和不忿也被壓下了。
這是太平盛世……陛下，是個明君。無論他願不願意承認，陛下都是最佳的皇帝。
這個江山，不應再有動盪。
“師弟說得對。”圓通吸了一口氣，笑道：“來，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兩人這回吃飽喝足了，看看天色已到下午，七郎提議：“我們去劉大哥那，給他一個驚喜！”
按照計劃，他們今日若是玩得晚了，就不出城了，在城裡住一夜。
七郎想，住客棧也貴，不如去給劉大哥一個驚喜。
圓通知道劉茂在京中賃了一個小房子，帶著新婚妻子住……聽到七郎的話，贊同地說：“對！我們去給他一個大驚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