禿是不可能禿的。

周氏還沒反應過來,七郎已經睜大眼睛說:“這是我祖母。”

老和尚:……有點尷尬。

但他很快說道:“原來是祖孫。施主,令孫與我佛有緣。”

周氏被七郎的睜眼說瞎話怔住了,愣了愣才說:“大師,我兒調皮。他確實是我兒子。”

老和尚看著七郎,小兒郎狡詐如斯!他就說從面相看這是一對母子!

但是被七郎這麼一打岔,老和尚的本事就受到了質疑……這不,三個小娃娃都往各自母親懷裡縮了縮,一副看人販子的目光看著他。

蕭凌抿唇笑道:“你這小郎,我特意給你尋的機緣,又被你自己拒絕了。”

他和蜀王的博弈,搞不好是他被調走。

他是真的欣賞趙全,小小年紀能做出活滑輪裝置,又能吟誦他人所不知的詩句……且竹熊一事,到底是自己給趙家帶來的無妄之災。

蕭凌就想借此機會,讓慈惠禪師見一見趙全,若這小兒郎真如夫人所說與佛有緣,也能借禪師的威望,給小兒郎一些庇護。

沒想到……他猜到了開頭,沒猜到過程。

七郎聽到蕭凌的話……恍然大悟,蕭縣令是要給他介紹新客戶!

他的小胖手伸進懷裡摸了摸,拿出一把冰糖,呈到禪師面前,乖巧地說:“大師,請吃糖!”

慈惠禪師捻了一顆冰糖放進嘴裡,笑道:“果然比尋常的石糖要清甜,似乎比糖霜還好些。”

七郎笑眯眯地說:“大師,我們家的糖最好了,以後要糖就去我們商行買。我們要在城中開一個雜貨鋪,蕭縣令給我們題了字,叫‘三寶商行’。”

慈惠禪師看了看三個小娃娃,想必這就是“三寶”了……在董月明身上停頓了一瞬,又回到七郎身上:“小郎與我佛有緣,不如到我門下來。”

他仍不放棄勸七郎出家!

蕭凌和崔氏都有些愕然,要知道慈惠禪師幾番開口,就是有收徒之意了。以禪師的威望,就是世家貴族中,都有的是人願意做他的弟子。

本來他們只是抱著嘗試的心態,給七郎這個有趣的孩童一個機緣,沒想到慈惠禪師還真的看上了七郎。

這麼一想,蕭凌看七郎的目光都有些羨慕了……他的先祖梁武帝覺得做皇帝不如做和尚……他雖不至於此,也是虔誠的信徒。

丁氏也知道慈惠禪師的聲望,一時之間心情複雜,既羨慕又慶幸,要是禪師看上她的二郎,她就有些捨不得。

周氏猶豫了……從大家羨慕的神色來看,似乎讓七郎出家也是不錯的選擇?

七郎感受到母親的猶豫,連忙說:“大師,我已經拜了師了,正跟先生讀儒家經典和《道德經》,我先生擅長玄學,我不能背棄先生啊!”

慈惠禪師唸了一聲佛號,微笑:“無妨。你天生佛性,將來總會入我佛門。你要賣糖,儘管來文殊院就是。”

七郎大喜,這是抱上大腿了!比他們冒險去王府賣糖好多了!

他悄悄扯了扯董月明和劉植,三個小娃娃抱著小拳頭作揖,感謝大師關照他們的買賣。

周氏聽兒子拒絕了,又覺得有些可惜,連忙說七郎雖不能出家,但可以常來寺廟接受佛法薰陶。

慈惠禪師點了點頭,邀請七郎和蕭凌到他的禪房小坐。

崔氏和董夫人看著七郎的背影,羨慕地對周氏說:“您生了個有佛緣的兒子,福氣真大啊!”

董月明疑惑地說:“師弟那麼狡猾,又不謙虛,怎麼會與佛有緣呢?”

劉植也搖了搖頭:“趙全把頭髮剃光,就像一個大雞蛋了。”

七郎乖巧地跟在蕭凌的身後,到了慈惠禪師的禪房,有小和尚煮了茶,給他們呈了過來,連七郎身前都有一盞。

七郎忙向小和尚道謝……只這一眼,他就愣住了。

圓通?這小和尚是那日在江邊食肆吃魚的圓通?

但現在不是打招呼的時候,七郎安安靜靜地坐在一旁。

他其實知道當和尚的好處……先生都跟他說了,僧官也是一種前程,可以庇護家人。瞧瞧禪師這排場,多大啊!連蕭縣令這樣的貴人都得禮遇三分。

但七郎覺得,還是科舉當官比較好吧。

蕭凌看了看七郎,笑道:“今日沾小郎的光,享了大師的好茶。”

慈惠禪師微笑:“去歲進京,蒙皇后娘娘恩賞此茶,吃著倒不錯。小施主,你覺得這茶如何?”

七郎硬著頭皮喝了一口,艱難地嚥下,說道:“百味俱全。”

難怪先生說讀書人必須會煎茶、品茶,這是一種交際啊!

“說得好,小施主果然有佛性。”慈惠禪師笑道,“你的面相,是我看過最有佛緣之人。”

七郎看了看體型略胖,耳垂較大的老和尚,心想,難道是因為他胖?畢竟和尚都比較胖,才能寶相莊嚴。

看來,他是時候減肥了……習武一事,必須提上日程。

慈惠禪師又和蕭凌說起了去歲進京的事,和京中的見聞。

去年長孫皇后鳳體抱恙,京中醫者都隱晦地表示無能為力了。慈惠禪師不僅佛法深厚,還精通醫術,及時趕到救回了皇后一命。

蕭凌恭敬地說:“幸而有大師在,否則風雲多變矣!”

太子身為儲君,卻如眾矢之的,陛下對他時有不滿。但有皇后居中調和,父子關係還可維持。

可以說,皇后就是太子最堅硬的後盾。

自古以來,太子難為。若皇后能長命百歲,是太子的大幸,也是力求穩妥的臣子的大幸。

七郎豎著耳朵聽他們說話,並不是太感興趣……長安城貴人的事,和他這樣的鄉下小兒有啥子關係嘛?

反正將來不管誰當下一任皇帝,只要不是蜀王就好~~

趁人不注意,他悄悄把茶盞挪遠了一些。

蕭凌注意到了他的小動作,微微笑道:“小郎,我有一事要問你,前回你說的眉州蘇軾,我去了眉州,卻並未尋到此人。不知此隱者何在?”

慈惠長眉微挑,看著七郎,笑問:“眉州蘇軾嗎?”

七郎汗顏,支支吾吾地說:“沒尋到嗎?我只知道他的詩,並不知他在何處。嗯,或許他不是本朝之人。”

“原來如此!”蕭凌遺憾地說,“可惜無緣一見了。”

七郎低下了頭,先生說得沒錯,禍從口出……以後他再也不瞎顯擺啦!

好在接下來,蕭凌和慈惠禪師並沒有再問什麼,也沒有再勸他出家。

想到自家商行又多了一個大客戶,七郎又高興了起來,整個人眉開眼笑,樂滋滋的~

“是個小娃娃啊!”慈惠禪師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