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令贇見九江城破,深知事不可為,命令啟用大筏鉅艦,順江直下,準備摧毀採石浮橋,只要浮橋被毀,宋國援軍斷絕,可為唐國爭取一點時間。
與此同時,妖祖墨九幽也得到訊息,宋軍大將曹彬趁朱令贇南下救援九江之際,攻破湖口,正在建造戰船準備會師金陵。各處戰事盡皆不利,心中大為惱火。就連周娥皇幾次相邀歌舞都被拒絕。現在希望都寄託在朱銑和朱令贇身上,朱令贇手裡有十五萬精銳水師。只要他能及時趕到,城高池深的金陵城就是牢不可破的堡壘,城中軍糧可供百萬人使用一年之久,絕對可以支撐下去。潤州是金陵西部屏障,只要守住就可以擋住宋國百萬大軍。時間久了,他們的後援接濟不上,不戰自退。
宋國皇宮
趙匡胤看著前線送來的戰報,眉頭緊鎖,朱令贇的大軍正在順江而下,直奔採石磯。那裡是宋國辛辛苦苦架設的渡江浮橋,三路大軍除曹彬外,其他兩路的糧草都靠這座浮橋支援,一旦浮橋被毀,後果不堪設想。王明所部剛剛攻破九江,與採石浮橋相距不遠。想到這急命內侍飛馬去傳旨,令王明在浮橋沿岸打造戰船桅杆和木樁,偽造宋軍戰船在此駐紮的假象。如果朱令贇中計,一定會改道皖口,在那裡設下埋伏,將朱令贇所部一舉殲滅!
王明接到聖旨,立即依計行事,急行軍趕到朱令贇前面,連夜打造戰船假象。一排排一列列的桅杆與木樁整整齊齊排列在對岸。等到朱令贇帶著戰艦趕到,看到水面上滿是高大木樁,對岸大大小小的戰船桅杆若隱若現。果然中計。放棄摧毀採石浮橋計劃,改變航道,繞路皖口水道直奔金陵。
“啟稟大帥!皖口水道發現宋軍蹤跡!”
朱令贇一愣,這裡也有宋軍?他們到底來了多少兵馬,怎麼到處都是。忙出艙觀看,見遠處水面影影綽綽,大小戰船足有數百艘。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今天也就是今天了,成功失敗在此一舉。勝了為國立功,敗了為國盡忠。男子漢大丈夫,生在天地間。當如是也。
傳令中軍。升旗擂鼓,吹響進攻號角。向宋軍發起衝鋒。
對面宋軍是潘美所部,都虞侯劉源率領的水師,中軍來報,對面發現大批艨艟戰艦,數量不下千艘。劉源一聽興奮的從座椅上跳起來。自從兩國開戰,大部分戰役都發生在陸地。自已率領的水師成了巡邏放哨用的,全軍上下鬱悶不已,立功受賞是所有軍人的夢想,可沒有仗打拿什麼立功。眼下遇到敵軍,而且看規模很可能是敵軍主力。
想到這跑出艙門觀看,轉回頭高聲喊道:“孩子們!立功的機會來了!前面就是唐國水軍主力。打起精神來,幹掉他們!我給你們去皇上那兒討封!”
眾軍齊聲高呼:“幹掉他們!幹掉他們!”
數十條輕舟戰船好似離弦之箭,飛撲唐國水軍。
朱令贇臉色陰沉,手中令旗揮舞,船隊中也有數十條戰船飛出。高聲吶喊,猛撲宋軍。兩軍相遇,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互相跳上對方的戰船,血肉相搏,喊殺聲震天動地。唐軍人數眾多。戰船高大。場面佔優,宋軍戰鬥力極強,立功心切。勇往直前。寧死不退。不斷有人慘叫落水,伏屍江中。鮮血將整個江面染成紅色。戰死一批雙方立刻補上一批,源源不斷。朱令贇和劉源都非常清楚,此戰只有成功沒有失敗,遼闊的水面沒有退路。戰敗只有死路一條。雙方都殺紅了眼。
整整打了一天,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戰鬥仍然處在白熱化。劉源沒想到唐國水軍實力如此堅強,和陸軍完全不可同日而語。遲遲不能取勝的他深知打到最後肯定是唐軍人數上佔優,必須再加一把勁兒,想到這一咬牙,帶著最後的戰船和親衛隊壓了上去。
生力軍的加入立竿見影,劉源大聲呼喊,奮力拼殺。手下軍士也士氣大振,唐軍節節敗退。眼看就要撐不住。
朱令贇卻完全沒有一絲慌亂,他之所以造出這種相持的局面,目的之一就是讓宋軍將最後的底牌亮出來。見對方的旗艦也加入戰鬥。心中大喜,看來老天爺沒有拋棄唐國,這場戰鬥的最終勝利者是屬於我們的。只要擊敗宋國水師,長江之上我唐國艦隊縱橫來去。扭轉整個戰局也說不定。
想到這令旗一揮,數十艘艨艟戰艦衝了出去,直奔宋軍。
劉源一見哈哈大笑:“孩子們!唐國人給咱們送新船來了。上!殺光他們!”
軍士們齊聲高呼,駕船迎了上去。就在他們準備要拋索奪船的時候,艨艟戰艦上突然一聲巨響。數十條火龍齊聲怒吼,巨大火焰炸裂。無數的宋軍被火焰燒的撕心裂肺般慘嚎。熾熱的火焰即使跳入江中也不能立刻熄滅。整個江面上瀰漫著難聞的皮肉燒焦的味道。
劉源見此慘狀,撕心裂肺般怒吼,可於事無補。
朱令贇嘴角露出一絲快意的笑容。這就是他的底牌,唐國水軍獨有的大殺器,猛火油機!這種火油是在石脂中提煉出來的,非常珍貴,極易燃燒,而且水潑不熄,不將皮肉燒光不會停止。讓宋狗也嚐嚐厲害!
劉源高聲怒吼:“放箭!火箭!”
漫天箭雨帶著熊熊燃燒的火焰直奔艨艟戰艦,可戰艦太大了,即使中了火箭一時半會也沒什麼作用。猛火油機不停的怒吼,每一次火龍咆哮都造成大面積殺傷。宋軍哭爹喊娘,慘不忍睹。劉源看著眼前的慘狀,欲哭無淚,這些都是自已親手訓練出來的水軍精銳,沒想到第一次開戰就遇到如此強大的對手,看來自已還是低估了他們。唐國水軍的實力只在宋國之上。
見戰局如此不利,再打下去只怕沒人能夠生還,劉源無奈,剛要下令撤退,能跑多少是多少。跑不了的也沒辦法救了。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突然江面上一陣狂風驟起,向著唐軍吹過來,風勢之猛將猛火油機發射的火龍倒卷,竟燒向自已。緊接著一陣又一陣狂風掠過。唐國戰艦寸步不能進。
劉源欣喜若狂,真是老天都幫我。拔出腰刀高聲喊道:“孩子們!老天爺也來幫我們了,他們的火龍燒了他們自已,咱們給他們再加把勁!上!衝上船去!殺光他們!”
宋軍重新恢復士氣,再次吹響反攻號角。
朱令贇呆呆的看著眼前發生的不可思議的一幕,好似冷水潑頭一般。天亡我!非戰之罪也!
護衛親軍跑過來:“大帥!敵軍已經衝上來了!快撤吧!晚了就來不及了!”
撤?往哪撤?整個唐國都陷入戰火之中。我能往哪撤?朱令贇苦笑連連。長嘆一聲,拔出寶劍,仰天痛哭道:“陛下!臣無能!辜負了陛下的重託,今日惟有死戰報國,以贖罪衍!”說完怒吼一聲,衝上前去與宋軍死戰,護衛親軍也跟隨主將衝上。
訊息傳到唐國皇宮,妖祖墨九幽憤怒的將戰報震的粉碎,朱令贇皖口戰敗,力戰被俘,十五萬大軍全軍覆沒。
“無能!飯桶!”墨九幽在殿內走來走去,不停的高聲怒罵。滿朝文武再無一人能為國出力,全都開始明哲保身,還有的人偷偷的給宋國送去效忠信函,國家風雨飄搖,大廈將傾。現在能指望的只有潤州朱銑的五萬大軍,只要他能頂住宋將潘美的進攻,就能贏得一絲喘息的機會。他已經下旨在全國徵召壯丁入伍,按照保守的估計,如果再有兩個月的時間,應該還能拼湊出十萬人左右,只不過戰鬥力就遜色多了。
墨九幽對朱銑寄予無限厚望,他不知此時的朱銑比他所想艱難十倍有餘,渾身浴血,孤身一人逃回潤州城,三千死士無一生還。一想到方才的一番死鬥,心中猶有餘悸,他做夢也想不到潘美身邊埋伏的蒙面護衛竟然會是若蘭,要不是她捨命保護,潘美必然死在自已的手上,三千死士也不至於全軍覆沒。
想到這恨恨的一拍桌案,嘩啦一聲將桌案拍成粉碎。王屋山聽見響動,忙從房間裡走出,見他滿身是血,疲憊不堪,忙親手端來熱水為他擦洗。
朱銑看著眼前的嬌弱美人兒,再想想方才的一幕,突然覺得哪裡有些不對。猛一揮手將金盆打落,熱水灑落一地。一把抓住王屋山的手臂,眼睛死死的盯著她。
王屋山吃痛呻吟,痛楚道:“你。。。你弄疼我了!快放手,你幹什麼呀?”
朱銑咬牙切齒,一字一句道:“賤人!你騙的我好苦!”
王屋山痛苦掙扎,抽泣著說道:“你在胡說什麼,你瘋了嗎?快放手!好痛!”
朱銑的臉因為極度憤怒顯得猙獰無比:“你還敢裝?我視你為珍寶,你卻自甘墮落,投靠宋國,出賣我?!我問你!宋軍是怎麼知道我今日夜襲的?你說!你說啊你,”
朱銑歇斯底里,王屋山卻已經換了一副面孔,也不再掙扎,臉色平靜的看著朱銑。
朱銑難以置信的看著王屋山,眼中的痛苦無法形容:“真。。。真的是你?!你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
“為了救你!!”王屋山也怒吼道:“難道你還看不出?唐國已經完了!你們也完了!一切都已成定局!大宋即將一統天下!根本無法改變!”
朱銑彷彿從來不認識眼前這個女人一般,呆呆的看著她。
王屋山眼中的激動迅速轉化為柔情,珠目含淚:“相公,你醒醒吧,你聰明絕頂,文武雙全,大宋皇帝陛下早就知道你,只要你願意棄暗投明,前程無限,最主要的是可以罷兵止戈,讓國家和百姓不要再處於水火之中。相公啊!我對你的心,日月可鑑!你一定要三思。”
房間內的空氣無比的安靜,兩個人都不再說話,時間一點一點過去。還是朱銑先開口:“你是魔族?”
王屋山面色平靜,淡淡說道:“哪來的人魔之分呢,我不明白,我希望我是,可我偏偏就不是。”
“那你為什麼要背叛我?”朱銑還是想不通:“我哪裡虧待你嗎?我對你還不夠好?”
王屋山嘆了一口氣:“我們非要在這個時候說這些嗎?如今潘美的大軍正在攻城,潤州城指日可破,一旦城破,到那時你就是想降都沒有用了。你就那麼心甘情願的為妖祖獻身嗎?”
朱銑詫異無比的看著她:“你。。。你。。。”
王屋山苦笑道:“別那樣看著我,這也算不上什麼秘密吧。南鎮妖星,赤火朱銑大人!”
朱銑沒有說話,緩緩低下頭,形勢逼人,自已真的沒有什麼辦法能守住潤州,可如果投降,金陵城只怕瞬間危若壘卵,成為一座孤城。妖祖大人他。。。想到這用力抱住腦袋,不敢再想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王屋山用手試探著搭在他肩膀上,柔聲說道:“相公,從這一刻起,我對天發誓,我說的每一句話,句句都是實情,如有一句謊言,天劫臨身,五雷擊頂。”說到這停了一下,接著說道:“陛下的意思,你是可用的人才,他欣賞你,也需要你,你是妖族屈指可數的,能入陛下法眼的人才。所以才願意給你機會,你將來不單單可以受到陛下的重用,整個妖族也需要你來引領。”
朱銑再次被震驚,迷茫的看著王屋山,喃喃說道:“你們殺不了老祖的,你們根本不知道他有多可怕。”
王屋山咯咯嬌笑:“呵呵呵,那你知道陛下有多可怕嗎?到時候陛下一定出面,親自對付妖祖。他的敗亡是可以預見的。你無需擔心。你現在要做的是先考慮自已。趁著潤州未破,還有資本,我一定會替你在陛下面前據實陳述,盡顯你的功勞。”
朱銑痛苦的低下頭:“你別再說了,讓我想想,讓我想想。”
王屋山立刻閉上嘴巴,不再說話,只是伸出雙手,輕輕抱住他,用自已溫暖而又柔軟的身體去撫慰他的痛苦與掙扎。
過了好一會兒,朱銑失聲痛哭。王屋山嘴角露出一絲微笑。自已的任務已完成。終於可以覆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