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機和玄塵看清三平的臉,頓時老淚縱橫,放聲大哭。三平也衝過去抱著師父和師叔,大哭起來:“師父!師叔!你們怎麼來了!我正準備回山去看望你們呢,這些年你們不知道我有多想你們,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三個人哭作一團,花靈也被他們之間的感情感動,悄悄抹著眼淚。這些年三平經常有意無意間談起以前在山上的往事。自已看得出他每次提起師父和師叔的時候,臉上都洋溢著幸福的光芒。也許他最快樂的時光就是和師父師叔在一起的時候吧。

玄機和玄塵哭了一會兒,止住悲聲,互相看了一眼。猛然抬起一腳,正踹在三平屁股上,三平還沒來得及反應。身體已經不由自主飛出門外。玄機和玄塵飛身而起,跳過來不由分說,劈頭蓋臉就是一頓胖揍,連頭帶屁股,拳打腳踢。

三平緊緊抱住腦袋,一聲不敢吭。此時的他,功力已經遠在師父和師叔之上,不過他不敢用陰陽之力硬抗,怕震傷他們。拳頭雨點一般落在身上,卻感覺不到一絲疼痛,反而心裡十分歡喜。

玄機和玄塵打累了,氣喘吁吁坐在地上,指著三平罵道:“你個小王八蛋,這些年你死到哪去了?也不想著回來看我們?自已在這吃香喝辣,不用管我們了吧!”

三平笑嘻嘻從地上爬起來,坐在他們兩個中間,一邊摟著一個,撒嬌一般說道:“哪能呢!我曾經發過誓要出人頭地,給你們養老送終,現在總算可以得償所願了,師父師叔你們看!我現在可是了不得的大官呢!以後你們什麼都不用做了,只是在家裡享福就好。一切都交給我!”

玄塵笑道:“看出你小子闊氣了,快拿銀子來,讓老子出去樂樂,好久沒有這麼開心了。”

玄機罵道:“閉嘴吧你,又想出去賭!一點長進沒有!看看三平!比你強百倍!”

“不是當年你罵他的時候了呢。”

“我何時罵過?只有鼓勵!”

三平哈哈大笑,將師父和師叔安排在上房居住,每個月都有二百兩銀子零花。一日三餐上等酒食,另外還安排了幾個丫鬟老媽子侍候。

花靈偷偷問道:“你那個沒過門的老婆怎麼辦?”

三平一攤手:“能怎麼辦?涼拌!”

轉眼半月過去,玄機和玄塵每日吃飽喝足就上街閒逛,生活過得快樂無比。三平也從他們口中瞭解道,青陽鎮最大的地主武家已經敗了,你下山之後不久就被仇人告了僭越之罪,元宗李璟下旨,全家充軍發配嶺南。死在半路上,夢中情人武英蘭在出事當晚被天山派長老珊瑚夫人帶走。沒有音信。青羊鎮周邊變得蕭條無比,五年遇到兩次大旱。鄉親們都沒了活路,紛紛背井離鄉。出走遠方。師父和師叔的生意也越來越差,只能關閉道觀,出來討口飯吃,也想著三平,出來找找,一找就是兩年多,最近才來到京城。

三平聽完唏噓不已,不為師父和師叔,主要是為了夢中情人小蘭蘭,正是如花的年紀遭遇如此變故,對她嬌嫩的心靈是一個重大打擊,將來我們成親之後自已一定要加倍對她好,補償她失去的快樂。嗯!就這麼決定。我要去找她!

決心已下,付諸行動,花靈勸解道:“你不要頭腦發熱,想幹什麼幹什麼,如今你身上有皇王聖旨,你突然離開,屬於抗旨不遵,就算抓不到你,你這兩個長輩就會被千刀萬剮。砍成一片片。”

花靈的話好似一盆冷水,頓時讓三平清醒過來,對啊!自已身上還有旨意,為宮中挑選女官秀女,師徒團聚太高興,把正事給忘了。忙收拾好,坐著轎子來到敬事房。

管事的出來一看是趙無極趙大人,忙滿臉陪笑道:“是趙大人啊,正想去您府上找您呢。各州縣選上來的女官秀女都在內堂安排下了,就等著您來挑,宮裡挑完了再輪到王公貴胄,各部堂官大人,您的府上也被分配了二十個。嘿嘿嘿,今年選上來的秀女格外出眾。大人有福了。”

三平一聽原來自已也有份,頓時有些小激動。雖然心裡有了意中人,但美女環繞的感覺也不壞呢。

李煜和周娥皇挑女官是有標準的,琴棋書畫最少佔兩樣。全會更好。秀女的標準就低的多了,家世清白,五官端正就可以。選拔先從秀女開始,完全按照三平的標準來,將其中姿色最好的挑給自已,然後按照宮裡,宰相,樞密使各部尚書堂官依次分派下去。

至於女官只有宮裡能用。只能按照宮裡的標準,一個一個過橋。教坊的女教習李姬親自出馬。挨個過關。三平在一邊喝著茶水,吃著點心,聽著待選女官們輕展歌喉,玉手撫琴。別有一番愜意。

花靈嘲笑道:“都火燒眉毛了還有心搞這個?將來不知道怎麼樣呢。”

三平渾不在意:“我命由天不由我,我現在是想開了,樂一日是一日,哪管得了那許多?”突然神情一怔,好像看到什麼東西,整個身體僵硬,一動不動。

花靈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見一位女官正玉手連彈,唱的是馮延已的蝶戀花,歌聲婉轉悠揚,清脆嘹亮,似有無盡的哀怨與悲涼。李姬眉頭一皺,這首詞唱的深邃透徹,尤其是夜夜夢魂休饅語,已知前事無情處一句,更是與眾不同,不再是男女思念之苦,更像是悲憤哀苦無處訴。雖然唱彈俱佳,但這首詞用在這裡似有不妥。正要舉牌子將她留置備選。突然看見三平給她打了一個手勢,忙起身走到三平近前笑道:“大人叫我?”

三平指著那名女官問道:“此女姓甚名誰?哪裡人氏?”

李姬回頭看了看,笑著說道:“好像叫雲若塵,家住四川大雪山,來京城投奔親戚。”

“哦?”三平一臉失望,沒有說話。這個待選女官長的太像武英蘭,自已一時恍惚,有點走神。這麼多年過去,蘭妹妹已經不再是當年模樣了吧。嘆了一口氣,起身離開。

翌日清早,三平坐著轎子來到敬事房,所有被選中的女官秀女已經排列整齊,等待著宮中各房分配。一眼掃過去,沒有昨天那位叫雲若塵的女子,知道沒有選上,心中未免有些惆悵。雖然知道不是一個人,但也希望她能得償所願。

李姬笑著走過來,躬身施禮道:“大人,這裡是所有被選中的,大人是否複查一下?如果沒有問題,今天就報到內侍總管大人那裡。分配各殿使用。”

三平也笑道:“這話說的,你是行家啊,當然是聽你的,我只不過是個坐纛的主帥,看個熱鬧而已,”

“大人這麼說,我們可不敢這麼想,不過就事論事,經我手裡選出來的,沒有不合主上心意的。”李姬臉上透著驕傲,讓人無可置疑。

三平連連點頭:“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哎,對了,昨天我看見那個四川大雪山來的那個。。。”

“您說的是雲若塵吧?”李姬點點頭:“彈的好,唱的也好。身段也有,模樣也是一等一,各種雜藝也都能拿的起放的下。不過有點可惜的是年齡有些大了。如果沒有好的倒可以把她加進來,可今年偏偏優秀的還不少,只能委屈她了。咱們的工作就是優中選優啊,您說是不是?”

“當然!當然!我就是隨便問問,隨便問問。呵呵!”

進宮稟報李煜和周娥皇,詢問是否親自再挑選一遍,李煜擺擺手,對他十分信任。倒是周娥皇,三平總感覺她有點怪怪的,尤其是每次看自已的眼神,以前以為是因為和她有些瓜葛,故此沒有多想,但仔細想想好像又不是,那眼神中除了哀怨還有些別的東西,到底是什麼東西他又分不清。總之不是很舒服。另外周娥皇自從進宮以後彷彿變了一個人,之前感覺是個有修養,有家教的女孩子。溫柔賢淑,舉止有度。可現在看起來她比李煜玩的還瘋,整天各種點子,盡是些難以啟齒的玩意遊戲。幸虧當初沒有回應她的愛意,要不然自已怎麼受得了。

出宮的時候,遠遠看見內侍總管周廉,這是皇后周娥皇的孃家遠親,自然是要親熱的。上前打招呼:“大總管!”

周廉一看是他,也是滿臉陪笑:“是太尉大人啊,您這是?”

“進宮交差!主上不是給我個選女官秀女的差事嗎。”

“哦——!對了,想起來了,主上對大人真是沒的說啊,滿朝文武要說受寵,沒人比得過大人,嘿嘿嘿嘿!”

三平聽他的笑聲渾身起雞皮疙瘩,忙岔開話題:“您這是做什麼?”

周廉指著身後的一群內侍,嘆了一口氣說道:“皇后娘娘最近不知怎麼,最愛吃雞,還專吃雞舌頭,您想想,一隻雞才一隻舌頭,才這麼大一點兒,哎呦!天娘祖奶奶呦,蒸一盤要一百多隻。剩下的雞肉都留給咱們內侍和宮女們,一連吃了一個多月了。誰受得了啊!嘖嘖!唉!”

三平聽完也是一吐舌頭,好傢伙,這周娥皇什麼時候染上這種愛好。乖乖隆地洞。照她這種吃法,別說宮裡的人了,只怕朝中大臣,各級官員都得每天上頓下頓雞肉。

回到府中,見師父和師叔正在等他,一見他回來,笑著說道:“三平兒!快過來,你看誰來了!”

三平走過去一看,頓時愣在原地,見雲若塵一身白衣,飄飄然好似九天仙子,光彩照人。看著三平嫣然一笑,輕輕躬身施禮:“三平師兄,還認得我嘛?”

三平恍然大悟,指著雲若塵說道:“你。。。你是。。。武。。。”

雲若塵微笑點頭:“正是武英蘭,師兄好記性!”

三平突然感覺心好痛,呼吸有些停滯,整天掛在嘴邊,放在心上的人兒突然出現在眼前,實在有些接受不了。臉色蒼白,呼吸急促。緩緩坐倒。

武英蘭忙上前關切道:“三平師兄,你怎麼了?是我嚇到你了嗎?”

師叔揶揄道:“毛事沒有,就是有些太激動,過一會兒就好了。”

玄機也手拈鬚髯點點頭:“都不是外人,三平啊,當初武老爺可對我們不薄,要感恩啊!是吧師弟!”

玄塵點頭稱是:“你們先聊著,師兄,咱哥倆去雅然居泡一泡溫泉水,喝一壺釅茶,唱小曲的安排上?”

“走?”

“走!”

兩個人出了門,房中就剩他們兩個,空氣中瀰漫著一種,微妙的尷尬。

三平最先打破僵局,結結巴巴道:“我那天看著就像你,可這麼多年過去了,我也不知道你的樣子有沒有變化,再加上你又改了名字。故此沒敢認。”

武英蘭眼中的光芒一閃即逝,幽幽說道:“自從家裡遭了變故,我被長老帶回天山,按師門排行給我起了個新的名字。叫雲若塵。”

“怪不得。”三平舔了舔發乾的嘴唇,低聲說道:“這些年,你還好吧?武老爺的事我聽師父和師叔說了,你。。。你。。。”三平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安慰。

武英蘭輕輕搖了搖頭:“三平師兄,其實我早就認出你來了,之所以沒有和你相認,一來是因為現在是朝中重臣,不想連累你。二來這是我的家事,不想讓外人插手!”

三平聽她的口氣不善,忙道:“咱們之間還說什麼連累不連累,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有什麼想讓我幫忙的儘管開口!除了讓你入宮,其他的都好商量。”

三平說到這臉微微一紅,進宮是別想了,誰願意讓自已的女人進宮裡侍候別的男人,哪怕那個男人說當今皇上也不行!

武英蘭一把抓住三平的手,哽咽著說道:“我正是想讓你幫忙,讓我選上女官!”

三平十二萬分的不情願,扭扭捏捏,不願回答。正猶豫著。突然眼前白光耀眼,抬頭看武英蘭全身一絲不掛,亭亭玉立,站在他面前。雪白嬌嫩的肌膚在眼前一覽無遺。三平整個傻掉,大腦一片空白。直挺挺站在那,一動不敢動。

武英蘭粉面通紅,但神情無比堅定。低聲說道:“我聽玄機師父說過,你喜歡我,是為了我才下山的。我如今什麼都沒有,只有這身子。。。你。。。你拿去吧!”

三平渾身顫抖,雙手握拳。良久之後,怒吼一聲,推開門跑了出去。武英蘭癱坐在地。放聲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