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喪屍的身份,以喪屍的名義,至少還活著。

盤踞在這裡的喪屍王離開後,又有了另一隻喪屍守著小區。

葛夏變成喪屍後,跛腳也好了,她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好。

帶回來的鬣狗剝皮煮了,三隻喪屍吃了一頓。

小區裡又亮起燭光,就像從前一樣。

“熟悉的地方也許有助於恢復理智。”

喪屍坐在沙發上,久違的沙發讓他整個人都陷進去。

林朵朵也側躺下,上次躺在這裡時,她還是個人。

“我好餓。”

“你不要餓。”

“就是餓。”林朵朵嘆了口氣。

“狂吃爛喝說不定會變我這樣。”白驍道。

“那我就可以打你。”林朵朵說,“用鐵鏈子把你拴起來。”

她一說,白驍就記起來,鐵鏈還在自己這裡,他咔一聲,鎖在林朵朵足踝上。

“喪屍就應該被拴著。”白驍道。

“你這是報復!”

曾經鎖了喪屍好幾個月,現在被他報復回來了。

林朵朵側躺著,盯著腳上的鐵鏈。

“好餓。”

“不要餓。”

這種餓不是空肚子的餓,白驍經歷過,哪怕是吃到撐了,依舊會感覺到飢餓,他摸摸林朵朵的肚子,剛剛吃飯已經吃飽了。

“你是怎麼不餓的?”林朵朵從沙發上爬起來,“難道你曾經一直都是這樣?”

“以前確實是。”白驍說。

她忽然間明白了,以前在小山村時,喪屍為什麼會經常對她流口水。

那時的白驍無時無刻不在飢餓中煎熬,就像她現在這樣。

所以會在火爐邊烤火時下意識舔她手指,所以會經常抽動鼻子。

“怎麼解決的?”林朵朵問。

白驍不出聲,怎麼解決……他細細回想,那種飢餓是什麼時候慢慢消散的。

“嗯……就……”白驍不好說,天天吃啊舔的,慢慢就不餓了。

他把手指放在林朵朵嘴裡,林朵朵吮吸著喪屍的手指頭。

就像當初她把手指放在喪屍嘴裡一樣。

“雖然沒什麼人味……但應該也能解解饞?你別咬我。”白驍道。

她看著白驍的脖子就很香,慢慢爬起來湊近。

“你幹什麼?”白驍問。

林朵朵不說話,舔著他的脖子,一直往上,又叼住了他的唇。

“嗯,也是個解決辦法。”白驍含混道。

他才知道,被喪屍舔原來是這種感覺。

林朵朵騎在白驍身上,伏下身子,遠遠看,像是喪屍在吃人。

她雙手捧著喪屍的臉,兩雙猩紅的眼睛對視著。

“這個時候應該要閉上眼睛。”白驍說。

林朵朵的眼睛很好看,猩紅的眼眸有種異樣的魅力。

白驍總是忍不住輕吻她的眼皮。

但現在是林朵朵解決飢餓的時候,所以他就沒有動彈了。

變成喪屍真是一件麻煩事。

“我是喪屍了。”林朵朵貼著他的臉低聲說。

“別發騷。”白驍道。

林朵朵一口氣噎住,狠狠咬住他的肩膀。

飢餓是種煎熬。葛夏也同樣飢餓,她這段日子拿著白驍留下的一大堆過期奶粉芝麻糊,灌一大瓶衝開,時不時喝一口。

她也理解當初喪屍為什麼常常拿著一大瓶芝麻糊不時抱著喝了。

萬事都是有緣由的。

早上看到葛夏抱著瓶子喝,白驍忍不住問:“你這段時間一直在喝?”

“嗯……”

“別擔心,我就是問你有沒有感覺到……變化?”

“變化?”葛夏有點茫然。

白驍看著她小豆丁的樣子,搖了搖頭。

也許是時間還短,還沒到二次發育的時候。

“你喝嘛?”葛夏拿著大瓶子問林朵朵。

林朵朵搖了搖頭,看看喪屍的脖子,確實有所緩解。

沒有幹活,三隻喪屍一起坐在樓頂陰影處乘涼,吹著風,遙望城市廢墟。

天氣熱了,林朵朵穿條熱褲,手上拿把扇子,坐在角落,很悠閒,很閒適的喪屍。

天氣很熱,喪屍王光著膀子,結實的肌肉讓她總想咬一口看看,很奇怪。

偶爾林朵朵懷疑自己是不是變成了更厲害的、喪屍捕食者一類的東西。

“你這是思春了。”白驍推開她的腦袋,這隻朵朵不正常的。

“老二,你想不想咬他?”林朵朵問葛夏。

“不想。”

葛夏搖了搖頭。

這讓林朵朵懷疑,難道自己真的是思春?

不應該,她絕對是變成了比喪屍更厲害的東西,林朵朵提出要和喪屍王掰手腕,喪屍王一隻手就把她提溜起來了。

葛夏待在遠處,偶然抬頭看見樓邊依偎著大大身影的那個小小人影。

心裡湧起一陣莫名的心安。

“在想什麼?”林朵朵來到這邊問她。

“想……姐姐……”

葛夏望著遠方,她和姐姐長得一模一樣,如果變成喪屍,是不是姐妹兩個也是一樣的?

沉默片刻。

“你可以給她立個碑,災難前,人們就會這樣紀念,離開的親人。”林朵朵說。

看葛夏茫然的眼神,她道:“我父母也有,在很遠的地方。”

他們不是離開了,而是休息了。

葛夏在小區的菜圃遠處,一棟樓下,挖了一個小小的坑,立起了一個小小的墓碑,按災難前的習俗,這代表著她把姐姐也帶到了這裡,這個安全的,可以活下去的地方。

站在這裡,可以看到正前方遠處茂密的菜圃,可以看到她在那田間勞作的身影,看到她努力生活的樣子。

“姐姐……來了。”葛夏真切感覺到,當墳包堆起來的時候,姐姐好像真的在這裡了。

那些逝去的,已經休息了的人,可以得到安息了。

“你們有名字嗎?”林朵朵不知道姐妹兩個的名字,一直叫她老二,她也說自己叫老二。

“我……沒有……”

她回憶著,她以前可能有,但是記不起來了,她給忘了,因為很少有人叫她名字,姐姐和當初帶她來這裡的大叔,都一直喊她老二。

但是姐姐有,她記得。

她在墓碑上刻下了葛夏。

姐姐的名字叫葛夏。

喪屍靠著冰冷的墓碑,像是靠在姐姐身上。

以後可以一直活下去了,帶著姐姐那份,本來就是雙胞胎,一模一樣。

後來姐姐走了,她就是葛夏了。

這世界上有兩個葛夏。

一個在土裡,一個在地上,她們曾經一模一樣,後來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