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眼前抱著豬肘子啃的老道,心裡那個氣啊。

你這真不是來騙吃騙喝的野道士嗎。

還有你那個吃相,幾十年沒吃飯了啊,不知道的還以為你黃皮子成精了。

“徒弟你也吃啊,別光看著,看的為師怪不好意思的。”

你還會不好意思?我倒是想吃,這桌子上哪個菜你丫沒用手抓過啊,倆手指甲縫裡的黑泥搓成丸子晾乾了都能打彈弓子了。

“那個,師父,你之前說要準備的燒鵝和老酒,是要做法用的嗎。”

老道頭都沒抬,啃著肘子嘴裡含含糊糊的,“那是給為師當宵夜用的。”

……

吃飽喝足,老道剔著牙癱坐在馬路邊曬太陽,我跟個受氣的小媳婦兒一樣站在他旁邊,路過的人沒有一個不盯著我們看的,讓有些社恐的我恨不得鑽地縫裡去。

“徒弟,聊聊吧,你那手指頭怎麼回事?”

“師父咱要不回去慢慢說?”

連拉帶哄的把老道領了回去,他拆開我給他買的一瓶二鍋頭對著嘴兒喝,一邊喝一邊打量我。

我看著老道,長舒一口氣,把我這幾年的事情,包括那個夢原原本本的給他講了一遍。

老道聽完略微沉思,然後打出一個酒嗝,那個味兒啊。

“你回答他了沒?”

“啊?”

“啊什麼啊?我問你,夢裡你回答那個穿白的了沒?”

“沒有,全程他跟我說話的,我一個字都沒說。”

“那就對了,生人和陰差對話是大忌,不只是對生人,對他們來說也是大忌。”

“師父你是說?”

“白無常不讓你開口,是在保護你,也是在保全他自已。”

“你一旦開口,他說什麼也得把你帶走,不然查察司裡他交不了差。”

“你說他們進院子之前,你聽到的勾魂索的聲音是在你身後嗎?”

“是的,然後我就看見兩道影子飛了進去。”

“唉,你這是福還是禍我也說不清了,無常索命之前會用勾魂索禁住周遭的魂體,你感覺到的那個寒氣,應該是勾魂索上的煞氣。”

“對於普通人來說,這玩意兒很要命,沾上這絲煞氣,就相當於連同著陰陽二界,而且無常隨時可以透過這道煞氣找上你。”

“對於有些走歪路子的道士來說,這煞氣可以讓他們的修行更進一步,現在你得了這物件,說不定會有人找上你,剁掉你這根指頭都是輕的。”

我一陣頭疼,剁指頭……讓那些人發現我得變殘疾人?

“安心點,沒什麼好怕的,那些人也不是什麼地獄惡鬼,不會剁你指頭的。”

聞言我心裡稍稍安定。

“他們會把你的魂魄抽出來,煉化完了再剁你的指頭。”

我幾乎要哭了出來,你不大喘氣能死啊,還說的這麼嚇人。

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昨晚我不也是夢到無常了嗎,雖然就那麼一瞬。

我趕緊告訴老道。

老道神情變的有些緊張,“你確定你看到的白無常是那樣的嗎?”

“無常示人,同一個人只會是同一個形象,就算是他要變,也會是最開始的形象出現在你面前,等你習慣了再變的。”

“可師父,世人印象裡的無常不就是那個樣子嗎?”

“對啊,你也說了,那是世人印象裡的無常,況且,無常出行,黑白不分,他們可從來不單幹的。”

“你昨晚看到的無常,應該是假的。”

假無常?我有點顛覆三觀,無常還能有假的?

“你說有人告訴你讓你這三天子時前回家躲著不讓你出門對吧。”

“把你定在一個地方,然後幻化假無常來害你,道爺我也是開眼了,這麼低階的坑都能把你坑進去。”

“師父你是說,給我訊息的那個人是想害我嗎?”

“傻子都能看出來,不過他們可能也沒想到,你居然陰差陽錯的得了一絲煞氣,他們也是點背,明明幻化個別的什麼都可能得手,非得幻化無常索命,煞氣的正主怕是已經有些不高興了。”

正主不高興,那就是白無常不高興了,不高興什麼?不高興他看上的東西被別人染指?還是單純的不高興有人假冒他行兇?

“不過小子,這對你來說可不是什麼好訊息。”

“他們本來只是用幻術布出一個勾魂局來攝你的魂,但現在,他們應該也已經注意到煞氣的存在了,接下來可能會下死手。”

“師父,為什麼是三天啊?”

“看過封神演義嗎?”

“啊?”這老道思維跳脫,我完全跟不上。

“你以為魂很好勾嗎,除了陰司有官方認證的勾魂法器才能行事,其他人要勾魂難如登天,陸壓道君那種級別的勾走趙公明的魂魄都足足拜了二十一天,當然這也因為趙公明是大羅金仙級別的大佬,對於普通人來說,相對容易些,但三天是他們最快的速度了。”

“而且這三天如果不成,他可能會被反噬,輕則住院,重則吃席。”

老道說完抿了一口酒,看著有點饞的樣子,活脫脫一吃貨。

“昨晚他們失敗了應該也挺不好過,今天你能消停一會兒,明晚是個坎兒,他們應該會準備的很充分,除了你的魂魄,煞氣他們應該也想要。”

老道說完突然嘿嘿一笑。

“不過他們應該不知道,你的胎光魂已經沒了,三魂缺一以後,剩下的兩魂會被七魄更加穩固的定在身上,這是人體最本能的自衛反應,如果他們要用常規手法來操作,怕是要倒大黴啊。”

看著幸災樂禍的老道,我有點笑不出來。

“師父你一直說他們他們的,你怎麼能斷定對面不只一個人啊。”

“現在還會勾魂伎倆的也就那麼幾號人,而且單獨行事把握都不大,肯定有幫手。”

“這麼說師父你知道是哪些人嗎,找到他們把他們幹掉不就行了。”

老道又一副看傻子的表情,“你知道咱國家有多大嗎?”

“先不說我不知道他們在哪,就算我知道,一天之內趕過去然後查清楚再把他們幹掉,你覺得可能嗎?”

我有點無力,你這表現的一整個誰都不怕的世外高人的樣子,我還以為你辦得到。

“怕個鳥,既然他們想讓你待著,你就安安心心的呆好了,有為師在,我看看誰能勾走你。”

“再說了,你現在後面可站著白無常,沒他的允許你覺得這道煞氣能在你手上纏著?”

“還有,據你描述的黑無常當時盯著你的感覺,他應該是想帶你走的,沒有白無常的默許,你覺得你能從陰司無常手下跑得脫?”

“我當時油門都快踩到發動機裡了啊。”

“你找機會記得補補腦子,不然出去了別說是我徒弟,我嫌丟人,人家一個念頭就是五嶽三山,憑你夢裡多幾個輪子的鐵疙瘩,能跑的過人家?再者,人家白無常最後不是也出現在你身邊了嗎,這麼簡單都看不透?”

老道說的難聽,但確是事實,哪怕只是陰差,那也已經是拿了神位的正神,確實不是我一個普通人的夢就能甩得開的。

“其實現在比較讓人頭疼的一點就是,黑白無常明明意見相左卻還是給了你,白無常想幹什麼,或者說陰司到底想幹什麼,就你這麼個廢物玩意兒能有什麼讓陰司感興趣的。”

嫌我廢物嫌我丟人就別收我啊,我心裡暗戳戳的罵著老道祖宗。

然後老道抬手給我後腦勺就是一巴掌。

“背地裡誹謗師父,小子你想下拔舌地獄嗎?”

我大驚,“師父你能看到別人心裡想什麼嗎?”

“我看不到。”

“那師父你怎麼知道我在罵你?”

“以後心裡罵人的時候,把臉背過去,一副欠揍的表情,是個人都知道你心裡沒憋好屁。”